《玄灵雪峰》胧烟谷

9、情动非人力所控（上）

　　涟漪湖中，荷叶繁密，允诺几乎都看不到湖水。他算算辛芷离去的时间，正好一月余十天。
　　听青风说这次去崆峒主要是比武。事关辛芷四海第一的头衔，一起的叠邕、涵昇也是她亲点的，说是彰显人多势众。
　　平日里哪次挑衅不是她只身前去，这次崆峒之行偏偏选了他们二人。允诺不得不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
　　这个结论虽然暖心，可唯一不好的就是萌生出内疚。
　　这种欠人情的滋味很是糟心，它不断生长，惹得允诺越发担忧，也越发盼人归。
　　“安啦！师姐又不是第一次对战，崆峒对她而言只是毛毛雨。你就安生等着她凯旋的消息吧。”
　　面对青风一众弟子的习以为常，允诺不以为然。他只觉得，常胜将军的荣誉何其艰难，为了维护这份众人安心，辛芷又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回来啦！回来啦！”院外传来的喧哗声，惊得允诺疾步去迎。
　　一刻、两刻……允诺眼看着众人去了雪院，又纷纷回了住所，可辛芷仍旧没有人影。
　　莫不是俞满江将她留下了？
　　允诺有些失落，他翘首以盼的站在院外等，别人不仅丝毫不知，甚至压根没想起他。
　　“允诺哥哥！”
　　一声呼唤让正失落入苑的白衣身影停了脚步。
　　“允诺哥哥是等师姐吗？”青风小跑近前，一边喘息一边呵呵笑着。“师姐这次大获全胜，赢了满堂彩呢！不过她回来还要晚几日，应该也快了。”
　　允诺闻言，蹙起眉头。“刚回来的不是他们？”
　　“是五师兄和九师兄。”青风俏皮得眨了眨眼，“允诺哥哥是不是想师姐了？”
　　允诺温润的面上微微一变，但只片刻就恢复了和煦笑颜。“青风不也想让辛芷早日归来么？”他望了叠邕涵昇的住处，眉心微蹙。“为何辛芷要落后几日？”
　　“我也不清楚。不过往日师姐也会让众人先行，自己独归。大家都说她一个人习惯了，应当是嫌我们麻烦。”
　　听了这话，允诺愈发觉得蹊跷。辛芷虽独来独往，但见她所做所为也不似讨厌师兄弟的模样，怎么会偏要一人迟些归来呢？
　　允诺凝眉沉思时，浓密睫毛随眼睑忽上忽下，一时竟令青风又看痴了。
　　两人默然间，允诺忽忆起一事。“青风，辛芷他们出发那日可是酉时去的？”
　　青风被问得一懵，愣了片刻才答复:“不是啊，师姐先去的。五师兄、九师兄是第二日卯时才去的。”
　　崆峒既肯下拜帖，必然是已有把握。他们对战玄灵，首要的就是拿下辛芷。这次崆峒之行，说是商讨修行，实则就是崆峒觊觎“四海第一”这个位置。
　　所以一切的实施，只需要针对一个人，就能大获全胜。
　　“青风，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天色近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一次，允诺催自己离开，急冲冲的回嫣红苑。青风想了想，他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事，允诺哥哥怎么反应如此急切？
　　唉，大人的世界，果然难懂。
　　允诺一路不停的回到自己房间，还特意开窗看了看各个方位。他自烛台中抽出一个不足一寸的短竹样物品，放在口边。
　　一段清脆却不突兀的声音传出，似鸟鸣又似风吹枝丫响。总之，回声大却也不会特别引人注意。
　　一盏茶的功夫，偏院窗前传来三重两轻的敲窗声。
　　允诺打开窗，一人如鱼一般，顺着缝隙快速滑了进来。而溜进来之后，窗户重重紧闭。
　　“公子有事？”
　　“辛芷并未与同门弟子一起出发，你为何不报？”此刻的允诺威仪无比，霸气侧漏，只一个眼神，就令人胆寒、生畏。
　　“属下以为她比同门先行也是常事……”黑衣人小心翼翼回答时，忽听一声清脆茶盖响，立刻改口。“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
　　“崆峒之事，你有所纰漏。”允诺轻轻扣着盖碗，一举一动尽显王者风范。“现在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法子。会武情形，事无巨细，一一禀明。”
　　“是……”
　　那人黑衣蒙面，身手又快，夜幕之下，如影飘荡。此刻，他恭敬俯首回着话，声音无波无澜似只是个听命令的木偶。
　　夜风徐徐，烛影摇曳。允诺一直没有表情的面上忽然蹙起了眉。他敲了敲桌案，问:“辛芷的下落、位置。”黑衣人立刻会意，转身翻窗栏而去。
　　夏季的日头总是火辣，辛芷聚力凝神，一点点用灵力疗伤。这个洞穴是她来时路上寻到的，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洞中草药丰沛，洞口杂草丛生。辛芷约摸着口粮还能再撑三五日。不过，也足够了。
　　只要崆峒弟子寻不到自己，只要回玄灵时安然无恙，崆峒依旧不敢妄动。
　　三日前，崆峒会武，辛芷接连打败崆峒弟子六人。崆峒掌门李东晏持双锤上阵，直言要三局两胜。
　　毕竟连战六场，辛芷再强势也不是铁铸身。面对崆峒锤的霸道，辛芷巧躲暗防，还是中了招。虽只一锤，却正中背心。一口淤血郁结，她直忍到下了崆峒的无人处才肯吐露。
　　洞外传来翅膀扇动之声，辛芷催动灵力，凌波剑随之挑开一些杂草。一只苍鹰拍拍翅膀，蹦跳着飞了进来。
　　这是长明驯养的苍穹。常在辛芷外出时，背负传递两人书信的使命。
　　苍穹乖巧的停在辛芷身旁，口中还叼着一只兔子。
　　辛芷忍不住笑了笑，接过兔子，拿起苍穹爪边的信笺，只粗略一观，便皱起了眉头。“苍穹，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吃兔子了。”
　　山阴本是安宁平和的小镇，这两日因一貌美小哥的入住，竟使名不经传的客栈人声鼎沸。
　　允诺本也想低调的，可偏偏他一走动，身后就会跟着大群臭虫。
　　“呦，这么标志的美人儿，你拿着包裹是要去哪儿啊？”
　　今儿碰上个胆儿肥的，竟直接上来挡道。
　　允诺淡漠瞥了他一眼，错身避过继续前行。
　　“哎呦，性儿挺傲啊！”膘肥大汉撸起袖子，一把抓住允诺手臂，将他按倒在方桌上。“大爷今儿让你瞧瞧服字怎么写！”话音落，拳头已备好。允诺眼见躲不过，只得闭上双眼。
　　“啪！”一声脆响，允诺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还未睁眼，先听到一阵狼嚎。“啊——”
　　他微微抬起眼睑，先入目的是一头高束的发髻。那青簪，那青衣……
　　辛芷一把甩开胖汉，非常嫌弃的拍了拍手，掐着腰肢，霸气不羁的蹬着脚凳。“知道服字怎么写了吗？”
　　一身青衣，腰坠玉牌，是玄灵弟子。
　　那大汉也不敢嚎了，连忙爬起来，低头哈腰。“小人有眼不识，冲撞这位玄灵弟子，小人……小人给二位赔不是……”
　　大汉说着就吆喝小二来好酒好肉招待，说是他请的。
　　辛芷撇了下嘴，勾勾手，待大汉凑近，对着已经折了的胳膊又点了下。那汉子只得苦忍，生怕吱出了声，惹大佬不悦。
　　“不着玄灵弟子装，就可以放肆霸凌了？”辛芷见大汉强忍着憋红了脸一个劲儿的摇头，才收回手。“下次，就不止这些了。”
　　她收了几个饼做干粮，拉着允诺，出了客栈。
　　疾步并行时，允诺仔细打量辛芷上下。
　　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没有丝毫迹象？
　　直至两人出了城，入了林际，辛芷才开口问:“你下峰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