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83、婚典前

　　李妙激动不已的接下，这一次早没了先前的不耐神情。“弟子一定仔仔细细背熟后再默录一遍。”
　　这么好哄，怪不得是李东晏妹妹。
　　“弟子愚钝，谢长师栽培！”这一拜，是真心诚意。
　　辛芷笑着扶起，送她回房。同一时间，柴房中的各位也被青风送回了原本住处。
　　雪院内，酥酥怯懦的站在禾静初身后，颤抖啜泣的模样仿佛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叠邕挂着长长的佩剑，只是走近，都令酥酥瑟瑟险些晕厥。
　　“掌门、五师傅，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我同酥酥只是想给崆峒同门送些吃食。”
　　长明不说话，叠邕也不言语。禾静初不敢直身，依旧弓着腰。酥酥更甚，直接跪倒地上。
　　“都是我的错。”她声泪俱下，“我没有规劝好同门，亦不该找静初同行。惹长师因弟子烦心不说，更令掌门被琐事劳累。”
　　酥酥五体投地，拜得虔诚。“所有责罚，我一人承担，掌门尽可以把我交给崆峒。”
　　长明睨视着她，眉头不耐烦的蹙到一处。
　　“掌门，酥酥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
　　长明又恢复了和煦的笑。“静初，你先回去。”
　　禾静初听得这话，更不能走了。“掌门……”她双手作揖，“酥酥性子单纯柔弱，有些言语恐表述不清。弟子留下，也可转述。”
　　酥酥闻言，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感激的仰视着禾静初，眼看又要泪如泉涌。
　　“留下也好。”长明朝叠邕点头示意，“苍穹出去觅食了，半柱香后折返。酥酥正好可以解释一下，它为何会在你那里停留。”
　　？？？
　　禾静初和酥酥一脸迷茫，她们相视对望，纷纷表示不解。
　　“掌门，鹰在李妙头上也有停留。”
　　“那你为何，中途偏要回屋换一身衣服呢？”众人闻声纷纷回望，辛芷正背手信步而来。
　　“你可以慢慢想，别有纰漏。”经过跪着的酥酥时，辛芷故意停留了一下下。
　　看不惯某位嘚瑟嚣张的神情，叠邕偏过脸，却恰巧看到了大师兄上扬的唇角。
　　“最好也能圆回来，你抛在河边的青衫弟子衣。”
　　酥酥猛然抬眸，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令辛芷瞧见了惊慌。
　　“长师，是想把罪名全推给我一人吗？”
　　辛芷好笑的嗤了一声，挑眉正要应下，却听得……
　　“你刚刚不是在求掌门，要自请担下所有罪责么？”
　　叠邕横插的一句，令酥酥哑口无言。
　　这般强怼绿茶婊，也就叠邕了。
　　“你教唆崆峒与禾家，激起李妙的胜负欲。借用两个小姑娘的同情心，施展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哦，不，你并未喊。你更高明的利用了同砚，让旁人替你喊。”
　　屋外传来翅膀扇动声响，辛芷伸出手臂，苍穹穿过窗棂，停在肘处。
　　“乖。”辛芷爱抚了两下鹰羽，转过脸时眼神又复犀利。“只是你没想到苍穹视力这么好，人堆里都能揪出你。若非回屋一番清洗，我也看不出你的马脚。只可惜，你道行不够，隐藏留有痕迹。”
　　辛芷略抬了抬手，苍穹很自然的张开翅膀飞到长明肩头。
　　酥酥没了柔弱的神情，一双杏眼满是倔强。“长师既知是我，还故意顺着装下去，就是为了给禾静初上一课？”
　　辛芷瞥了眼禾静初的脸色，冷冷一笑道：“是给你上一课。”
　　“哼……”酥酥冷哼一声，似是十分不屑。
　　辛芷走到酥酥面前蹲下，眉眼间充斥着轻视。“崆峒苦力几十载，换的儿女入门前。你爹娘为你铺了不少路。”
　　酥酥直起身，表情怪异，像是听到了什么古怪的笑话。“顺遂无忧的上位者自然什么都好。你们看天是蓝，望水是清，辛酸苦辣也只当游玩调味。可寒门呢？如何艰难生存，如何在海内保留一丝体面。这些，辛长师早就忘了吧？”
　　酥酥似笑非笑得站起，朝前两步，回身巡视周圈，仿佛只有她伫立中心。
　　“我也很努力，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可那些高深的功法口诀，绝对不会落到我手上。你们百家是论传承的，而我——千千万万个寒门弟子，我们只能被当作炮灰，被你们踩在脚下，然后还要接受你们高高在上的宣讲！”
　　“古往今来，除了百家，会武榜上还有其他名字吗？”瞟到辛芷，她嗤笑着改口。“哦，有的，辛长师。可不是每一位寒门，都能如您般运气。凌波剑，不也只有一把？”
　　“他们仗着家世，自带光环。而我，只是将他们拉到了同我一处的起跑线上。这样，也算错？”
　　“唉——”辛芷叹息一声，与她对视。“机遇、幸运。在这方面，我确实强过你。你拿我为例，阐述不公，确实是个好借口。”
　　不知促动了辛芷何处，眼见她兴致欠欠，长明立下决断。“崆峒酥酥，取绳捆了，即刻遣送。”
　　“禾静初。”辛芷经过她时，着意停留。“你是我三师兄妻族，也是掌门一眼看重的弟子。于情于理，你都该拔得头筹。然而学子之中，怨尤者甚多。究其缘故，无非是你实力不够，不足以服众。”
　　“下月武试，若仍停滞不前，便自归去吧。”
　　皓月当空，明亮皎洁。月下，却无赏景之人。
　　辛芷独饮佳酿，闹腾的苍穹也招不来她的注目。
　　“师姐！”
　　“砰”一声响，有人自山石跃下，辛芷没回头，听声就知道了。
　　“你怎么又一个人喝闷酒！”青风坐到她对面，伸手顺一坛尝尝，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夺回。
　　“谁让你喝酒的？”
　　青风憋屈。“你都喝多少了！我……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日日藏酒喝，别以为我不知道！”
　　峨眉一挑，带着些许的桀骜。“和我比？”
　　“那……是比不了。”青风丧气了，他撅着嘴，面朝苍穹。“你应该和掌门师兄打小报告，师姐明天还要授课的。”
　　望着他的背影，辛芷忍不住笑了笑。那个瞬间，就突然想起了崆峒的酥酥。
　　倔强、不服输，本该是很好的品质，但不该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如果当初不曾被师傅带回玄灵，她恐怕极端更甚。
　　长舒口气，辛芷站起身。“我把后几日的安排收整好，晚会儿拿给大师兄，你可以先去帮我说下。明日，我直接去岱宗。”
　　“岱宗的婚典不是在下月么？师姐去这么早？”
　　“嗯，有些女孩子家的体己话，要先去聊一聊。”
　　寒门、百家对她的成见很大，而对韩允，只有更甚。或许，寒门是个入手的最佳方式。岱宗是齐昊天的地盘，正好方便她施展。
　　翌日巳时，弟子们并未等到他们的长师。叠邕身负长剑，端坐台上，不怒自威。
　　谢家似乎遗忘了谢子庾，贺礼佳言一概没有，连他的母亲也没动静。这还不算，四海对他入赘岱宗，更是说法纷呈。
　　辛芷放下茶碗，离开人声鼎沸的茶楼，望了望天色，带好帷帽，继续上路。
　　“您可算来了，小姐盼您许久了。”
　　庄门前等候的小丫头机灵讨喜，辛芷朝她笑笑将缰绳丢给小厮。“走吧。”轻车熟路。
　　大婚前的准备琐碎且繁多，辛芷坐了半柱香，话没说两句，全看齐荏苒兴致高亢的指挥、调动。
　　“倒真是新嫁娘，我也不耽搁你了。我房间呢？”
　　荏苒笑了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这会儿忙，你先休息。先前住的那院子，被我挪成了宾客房。让丫环带你去后面，晚上咱们也好说话。”
　　这是住她的院子？辛芷瞅了瞅乌泱泱各类大箱子，一群群你来我往的家仆。“我还是换个院子吧，你这里真休息不好。”
　　荏苒在密密麻麻疑似账目的本子里抬起头，“你要住哪儿？”
　　“宾客不是还没来嘛？我还住先前那里。”辛芷说完，便要往外走。
　　“哎——”齐荏苒赶紧拉住，“你不知道避嫌啊！长明如今是掌门，你又是个成了亲的。你们俩合适住一处院落？他虽然没有来，那下个月也是要到场的。你那会儿再搬出来，也不嫌麻烦。”
　　辛芷觉得这人要成亲，果真就不靠谱。“岱宗山庄那么大地界，四海会武都装的下。哦，搁不来我一人儿？”
　　摆明了只惦记着成婚，连个睡觉地儿都不给她收拾。见色忘义！！
　　“那我不是也宴请了四海百家嘛，总得给人过夜不是？你就将就将就，反正也就一个月。”
　　辛芷深深呼出一口气，决定不给兴奋过度的新妇计较。
　　“哦，对了。”放下布匹，齐荏苒像刚想起什么。“我哥给韩家主备的有院落，不然你先住那儿。反正，你们总要补办婚宴的，就当先适应啦。”
　　到了那处被布蒙匾双喜布满的院落，辛芷才算明白齐荏苒话中的深意。
　　婚房布置，自然要别具一格，可婚房怎么挪到了此处？
　　辛芷回头正欲质问丫鬟，恰巧望见疾步赶来的齐昊天。于是，隔着窗也拦不住火气，直接开吼:“你们兄妹俩都忙傻啦，这屋我能住吗？”
　　齐昊天跨过门槛摆摆手，待闲人回避，悄悄擦了额角的汗。“这本是家主吩咐的，我没料到荏苒先告诉了你。”
　　韩允让布置的？辛芷仔细端详了一阵，竟真发现了迹象。内室布局与牧野一致无二，连屏风上的“岸芷汀兰”都是允诺的字迹。
　　这家伙，不是在忙着与百家对峙吗？
　　“原本以为你要下月才到，谁知荏苒叫你来连我也瞒着。家主刚还派人来，说一定要先封了院子。”
　　想到韩允着急的表情，辛芷忍不住翘起嘴角。“牧野来的人是谁？”
　　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打听韩允近况的人了。
　　“寒冰。”
　　“寒冰？”辛芷觉得奇怪，“他不是向来寸步不离——寒夜怎么没来？”
　　齐昊天摊出手，“这我就不清楚了。人还在前厅，你自己去问吧。”
　　辛芷狐疑的瞅了眼齐狐狸，脚已先一步踏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