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3、传闻不如一见

　　不出一日，四海皆知。玄灵弟子辛芷自叙林院领了一名清倌回雪峰。自此，在辛芷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名头下，又多了个不知廉耻。
　　雪峰嫣红苑，辛芷沐浴更衣后，来院中打坐休息。外围趴墙角的弟子们，看到房门打开的那刻便以最快速度四散而逃。
　　辛芷冷冷一笑，张开双臂。精纯灵力自掌间源源涌出，沸腾周身。
　　卫焱到此处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与他一同前来的玄灵大弟子长明，见他驻足，微微一笑。“辛芷，有客至。卫公子，我师妹修习成痴，见谅。”
　　“四海第一的盛名之下自然是非常人能受的艰辛。是我叨扰了玄灵清修，该焱致歉才是。”
　　二人一番客套后，互让着入了嫣红苑。刚行两步，卫焱便被西南角的杏花惹了眼。
　　“师妹这里花开不败，日日能赏美景。”长明一面引路，一面笑着解说。“这片是桃树，那里是牡丹，涟漪湖内是荷叶，屋后是芙蓉腊梅……”
　　“大师兄什么时候来我嫣红苑会客了，柳园没地方了？”辛芷坐在院中石凳上，也不起身，只微微颔首算是同卫焱打了招呼。
　　长明无奈一笑。“卫公子是来寻你的，我不过是带人来而已。”
　　他走近师妹，低声嘱咐:“不可任性，人是以礼前来，需还礼送之。你万不能动武。”
　　辛芷翻了个白眼，没有应话，却起了身，扬起左手朝身侧让了让。“卫公子请坐。”
　　长明满意的点点头。“我在院外，两位先叙。”
　　待长明披着杏花出了院落，卫焱也坐到了辛芷对面。“辛芷姑娘真是厉害，这‘姹紫嫣红’打理起来很是费心呢。”
　　辛芷提起茶盏，很是不耐得同卫焱斟了一杯。“卫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这是自会武场外，卫焱第一次同辛芷坐下闲谈。尽管外界传言不堪，她的实力却是四海公认的。因而，与她对话，卫焱总是要斟酌一番。
　　“辛姑娘直爽，焱此来，正是为叙林院一事。”即便再强势厉害，她终究是个女子。卫焱有把握，贞洁为重，她定能退让。
　　“哦？”辛芷明知故问，特意笑得邪恶些。“我以为，卫公子是知道自己的实力知难而退。却原来，是曲线救国。”
　　“辛姑娘，女子立足四海本就不易，你何必再因一不相干男子而弃……”
　　“何为不相干？”辛芷蹙眉打断，重重放下茶盏。“男子进出烟花之地可寻觅佳人，我去叙林院带一知己都不可？”
　　辛芷眉头微挑，眼神犀利得对视卫焱，“更何况，我对那小哥是一见倾心，自然不放。”
　　“辛姑娘。”卫焱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软硬不吃。“我与阿允相知三载，你真以为仗着灵力，仗着玄灵，我御霄一门就怕了你？”大不了，他拼个鱼死网破。
　　“呵——”辛芷冷笑，她看着怒发冲冠的卫焱仿佛在看一个无比可怜的孩子。“御霄立门不易，卫掌门会纵容一个有龙阳之好的儿子大张旗鼓的养男人？”
　　卫焱脸色骤白，险些坐立不稳。“你胡说！”他强装镇定，“我和阿允只是知音挚友，未曾有半分逾越。”
　　“真假如何，你自己知晓，何必说与我听。”辛芷很是不屑得瞥了他一眼，“旧日你再胡闹，卫掌门都未有言语。可如今，有叙林院时崆峒弟子挑衅在前，你真以为你自欺欺人，四海无人知？”
　　辛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卫焱。“你今日若带他回去，明日他必横着出御霄。而你嘛，会不会被卫老因四海流言而费了唾手可得的御霄掌门之位？”
　　卫焱口齿微颤，面白如霜，晶莹的双眸再无神色，连掌心都沁出了些许血色。
　　“今日之事，已是最好的结局。御霄依旧是逍遥俊逸门派，与崆峒平分秋色，受四海景仰。而卫公子你，也还是那个御霄门中最具实力的继承者。”
　　杏花飞舞中，长明引着失魂的卫焱下了雪峰。辛芷丢了方才客人用过的茶盏，大步流星回了屋。
　　清倌已经换了着装，却还是一身白衣。轻纱发带自发髻延伸至纤细腰间，分外脱俗。人虽规整低头站着，却自有出尘气质。
　　嗯……怎么说呢，绝非凡人。
　　辛芷倚着桌案坐下，小倌依旧静立着。她长久一个人独处，多个人还真不习惯。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仙人”终于抬起了头，与辛芷对视一眼又忙乖巧俯首。“小人无姓，名只一字，允。”
　　辛芷蹙眉，对于从他口中听到的“小人”二字，格外不适。
　　“公允的允。”小倌许是觉察到辛芷的不喜，立刻跪拜在地，俯首解释。
　　这般小心翼翼，倒像极了那些烟花场所的伶人。辛芷瞧着他单薄的身形，有些不忍。“起来吧。我这里，不用跪拜，不用自称‘小人’。对我，你也只需直呼姓名，不用忌讳。”
　　小倌抬起头，星辰眸子清澈动人。
　　见他不起身，只是望着自己。辛芷耐心解释:“我带你来，不是做下人的。我这里冷清惯了，也不用伺候。但，旁人是进不得我嫣红苑的。你要清楚:既入了我处便是我的人，行为举止都是代表嫣红苑。”
　　这是在警告他不能联络卫焱，不能以色示人么？允心中苦笑。
　　“那偏院便是你一个人的，我不会去。嫣红苑的摆设只要不动，其他随你处置。”
　　轻敲杯盏，窗外淡淡素色杏花飞过，辛芷嗅着花香，望着涟漪湖中水鸟，微微一笑。
　　“前尘旧事，你尽可忘却。此后，你只是我玄灵雪峰嫣红苑的允……允字也好，日后唤你允诺吧。”
　　辛芷说完，也不去看他，自顾走向院中湖边。
　　“是，允诺记住了。”允诺俯首应是，再抬头便看到辛芷于湖面穿梭，惊起一湖飞禽。
　　这个姑娘，好似与传闻中不同。显然，辛芷与卫焱的交谈，他全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