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28、有内奸

　　林少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石凳上，动无可动。他还未反应过来情况，一片青衫落入了眼角。下意识的，他身形一颤。
　　辛芷以几乎贴着鼻的距离打量他，在他冷汗都快要滴落的时候，才拉开一些，问:“说吧，你们为何杀我？”
　　“你……”
　　辛芷挑了眉，抱着双臂，冷艳又决绝。“若只因为一对爷孙，林家堡犯不着倾全堡之力。你和你父亲，莫不是吃错了药了？”
　　“你放屁！”林少主何时受过这等羞辱。他动不得，只能瞪着双眼。“辛芷，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四海之中，最伪装最恶心的人就是你！还为何杀你？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辛芷望着他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样子，实在好笑。单手拔出凌波，在手中转了两圈。虽然只是小匕首的长度，可那炫目的剑尖自散发一种锋利。
　　“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你敢！我父亲，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林少主看着剑刃在腰腹比划乱晃，已开始语无伦次。
　　果然，都是嘴上英雄。
　　“这就开始喊爹了？呵，你以为我昨日堪堪接下你爹那一掌，不是做戏？”
　　辛芷蹬着凳面，用剑背挑起林少爷的下巴。“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再问一遍。”
　　感受到冰冷的剑尖，林少主抖动着咽了咽喉结。“父父亲……父亲命的猎鹰队。因为你……你要昭告四海，利用舆论，毀……毀了我家林家堡。”
　　辛芷冷哼了一声，盯着他的眼瞳不语。
　　“我……我知道的，就这些。”
　　感受到剑尖逼近，林少主都要哭了。
　　“因为一个谣传的消息，就要杀了我。”辛芷收了凌波别在腰间，面色带笑，眸中却寒凉。“你们林家堡有内奸。意图挑起林家和玄灵的战火，混乱百家，渔翁得利。”
　　林少主听得懵懂，却也明确感受到了一股透彻身心的寒意。
　　“你……”
　　“我从来没有针对你们林家。有，也只是对你，对你的行为提醒、训导。林堡主能被几句话乱了心智，可见心中也藏了些事，上梁亦不正。”
　　辛芷说完话，转身掀开纱帘。林少主这才发现帘子背后是他的父亲。
　　林堡主闭着眼睛，盘膝而坐，像是调息，又像是睡着。
　　“林堡主执掌林家十几年，见识的风雨我等自不能及。飞弧箭纵横四海几十载，昔日的荣光可不是欺辱老弱。”
　　辛芷招招手，林堡主身后持刀的牛大壮闪到一旁的允诺身侧。原来，林堡主能如此听话，是受人挟持。“何做何为，您心中清楚。辛芷冒犯，对您不住，今日便告辞了。”
　　她双手抱拳，躬身一拜。不理会已睁眼的林堡主，也不睬吆喝松绑的林少爷。带着牛大壮和辛芷，大步离去。
　　路过相互包扎扶持的猎鹰队，辛芷视若无睹。牛大壮对着他们冷“哼”一声，吓得他们忙避一旁。
　　“牛大哥。”辛芷没回头，只不轻不重的唤了声。
　　牛大壮立刻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允诺紧紧跟着，安静得仿佛空气一般，只是那余光偷偷打量着身扛大刀的牛大壮。
　　三人来到昨日休息的房间，允诺便开始收整衣物包裹。辛芷坐在桌旁，休整片刻，拿了茶壶，便要饮水。
　　“等下！”允诺瞥到倒水，忙出声制止。他走到辛芷身旁，接了茶杯。“这里面有……”
　　“蒙汗药。”辛芷接口道。
　　允诺皱眉，“你知道？”
　　“哎呦，这林家堡花样挺多哈。”牛大壮抢了茶杯，又是闻又是瞧，好一顿鉴赏。
　　“别说是蒙汗药，就是迷魂香、鹤顶红、七步散，我都认的出来。”辛芷嘴角带笑，说的淡然无比。
　　“我记得，你不怎么辨草药。”允诺印象中，她连简单的风寒草药都不识，怎能将毒物认的这般清楚。
　　辛芷低头浅笑，不答反问:“你收整好了？那我们走吧。”说完，她当先一步，出了房门。
　　允诺望着她的背影，满腹愁思。牛大壮见了，拍拍他的肩。“小芷一个人霸了‘第一’十年，自然吃了不少苦。那些下三滥们为了害她，下毒迷药这种事没少干。”
　　牛大壮见允诺低着头，知道他是忧心辛芷。“不过呀，咱们小芷是什么人，最后全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允诺面上附和着牛大壮嘻嘻哈哈的谈论，内心早已是惊涛暗涌。
　　三人出了金陵，已是华灯初上。两马奔波了一路，终于在破晓之时到了广陵。
　　“先凑合歇歇，睡醒再去。”辛芷见允诺一夜未眠，眼底倦色，一反常态没有着急做事，反而先找起了客栈。
　　牛大壮熟门熟路找了落脚处，惊讶的发现辛芷竟与允诺共居一室。
　　“小芷，允诺兄弟不比咱们，骑了一宿，肯定累的够呛。你就在这陪着，那边有我盯着，有事情我随时联系你。到都到了，咱们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看，他多有眼色。
　　这一路允诺郁郁寡欢、沉默寡言，辛芷都看在眼里。可好不容易找到韩家线索，若生变故，岂不是前功尽弃。
　　牛大壮最清楚她来广陵的目的，此刻看她沉默不语，也知道她在左右犯难。“不过半日光景，拖不了什么事……”
　　“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辛芷截断话头，定了时间。“你现在去，免的有什么意外风声。”
　　“嗯。”牛大壮应了，扛着大刀转身去后院牵马。
　　辛芷关了房门，从暗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在桌案上铺开。
　　那上面详细绘制了广陵地界的全貌。
　　“你们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吗？”这一夜，允诺清晰感受到辛芷压抑焦急的情绪。从她与牛大壮一路挑选的小径，再加上夜行千里的良驹。他肯定，辛芷正在做的事，连玄灵都不知晓。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辛芷昂起头，正落入一双璀璨星眸。她莞尔一笑，干脆托腮望着俊美容颜。“昨晚赶了一夜，你不乏？”
　　允诺摇摇头，坐在辛芷身旁。他直直盯着她，仿佛世间再看不到其他。“你特意推迟一个时辰，就是让我休息的？”
　　辛芷嘴角微翘，视线再次移到图纸上。“是，也不是。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些事情。”
　　允诺呆呆得望着她，眉心紧蹙，久久不语。
　　辛芷瞥了他一眼，温和笑道:“放心，这次我带你一起去。”
　　她安抚的拍拍允诺手背，似抚慰受惊的小孩子一般。“昨日是我不对，不该将你独自留在林家堡。以后，我去哪里你在哪里。”
　　原来，她以为他在害怕。
　　允诺低下头，完美的掩饰了他看图纸的眸光。内心不知名的悸动一点点加重，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
　　可当图纸上广陵城郊圈起的标识落入眼帘时，他所有涌动的不安，奔腾到了血脉、骨髓。
　　“阿芷是在调查，谁怂恿的玄灵与林家么？”
　　辛芷听出来允诺强装镇定下隐藏的颤抖，她摸摸头，笑的灿烂。“虽然混乱，好在有几个方向。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在。”
　　这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恰当时机，可允诺怎么也无法延续温馨气氛。
　　“我原本只一个师傅，你应当知道她，苏卿卿——凌波的第一个主人，玄灵灵力最高强的弟子。我现在查的事，就是和她有关。”辛芷谈起恩师，眉眼间俱是笑意。“等这件大事完结，我带你一同去找掌门师父。婚书，你我各执一份。”
　　允诺望着规划好一切，对他笑颜如花的女子，良久不语。
　　终是，他低估了她与苏卿卿间的情义，高估了自己应对诸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