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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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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肖致缓缓地睁开眼,闻着久违的医院消毒水味道,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等到大脑终于开始转动时,他猛地想起林子里的女人和那个被称作蛇鬼的人,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他现在是在哪?他们是逃出来了吗?赖友笙和那个女人呢?
他满脑子的疑问,却无人能给他解答,甚至无法动弹的身体更让他感觉自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
突然,他旁边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让他心中一惊,汗毛直立的同时,却又感觉到了丝丝熟悉。
谁在那?肖致想开口问,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用余光去看,但是根本撇不见那人的踪影,只有那声音萦绕在耳边,而且那啜泣声越来越大,那人似乎发出声音后便控制不住自己了,逐渐从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惊悚的感觉从脊背爬上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皮发麻,在如此心惊的情形之下,他心中次曾相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脑子里像断了根弦似得,清晰的感觉到‘嘣’得一声,他知道了。
荒唐和愤懑瞬间充斥了他。
那是他的爸爸。养他却又从未爱过他的爸爸。
在之后的无数个日子里,就是因为这一夜的哭泣,他安慰和欺骗自己,爸爸是爱他的,但是他自己的心清晰明了:即使在这一夜,他也没能得到一次触碰和拥抱。
即使到现在,他也没能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儿子或者是敌人?
如果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却会是连儿子都不能倾诉,任由他自暴自弃、痛苦不已吗?
就在肖致沉浸在过往的苦痛中时,地震般的晃动扰乱了他的思绪。
晃动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停了下来,平静了不到一分钟,更大的晃动接踵而来,甚至还有像扩音器扩大后的声音响起:快醒醒!你再不醒就要被我毁容了!
肖致睁开眼睛,眼睛还未能完全聚焦之时,他便在模糊中看到一个黑影向他冲了过来,下一秒那个东西便落到了他的左脸上,他的脸顺着力道歪向了右边。
他感觉累极了,脑子乱哄哄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半垂的眼又缓缓阖上了。
赖友笙看着肖致再次紧闭着的眼和肿胀起来的双颊,放弃道:“算了算了,我欠你的。”说完就将躺在地上的肖致背了起来。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往前跑。
另一边,正在激战中的庄一找准时机,旋身一把将清婉推出战圈,自己也立刻脱战而出,“我已经通知了庄二,你带他们两个出去!”
与他们对峙的人——一个身穿乱纹黑色夜行衣,黑发上扎一条青红发带的青年,用他令人心生恐惧的银色竖瞳静静地看着他们。
蛇鬼一言不发地从树上跃下,在他的脚尖落地时,几条极细的黑影从他脚尖溜出,向着清婉、庄一和肖致赖友笙逃跑的方向游动而去。
庄一挡在清婉前面,一把将两条黑影斩断,语气严肃道:“快走!”
清婉拒绝:“不,你带他们走,我自己有办法逃走。”
庄一皱着眉头往周围看了一眼,有点犹豫不决,“可是你已经受伤了。”
清婉低声道:“你犹豫多久,就浪费我多少逃跑的时间。”
庄一不再犹豫,闪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追过去,应该来得及,他估算着。
就在庄一离开后几秒,几条黑影已经夹击而至,清婉极速闪身躲避,左手指尖闪出一道红芒,一条黑影被从中斩断,被截断的两段黑影却犹如有意识般相互吸引,很快又重新合二为一。
将几条黑影全部斩断时,她看到鬼蛇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那张脸平凡却又有着让人心悸的阴郁,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飞扑过来撕成碎片。
几条被截断的黑影,都相互吸引着要重新合二为一,她正想补刀,头顶后方却突然出现一条黑影,速度比其他几条黑影更快,几乎就要刺入她的头部。
就在此时,一双鹰爪狠狠地抓住了那条黑影,黑影被抓住的瞬间抽动了一下,然后便逐渐消散化于无形了。
“青隼!”清婉轻喊了一声,原本气势狠戾的矛隼便停在了半空中,并且体型瞬间变得庞大起来。
清婉立即跃上青隼的背部,几瞬之后,青隼便飞出去好远。
清婉回头望了一眼,“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收手了?”
她既心存侥幸又满心疑惑,鬼蛇性格古怪,手段狠戾,至今为止还没有人从他手下活下来。她已经准备好要面对一场艰难的战斗,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逃了出来。
这边,跑了五分钟,赖友笙就有点吃不消了。他体力本来就一般般,何况现在还背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重量的人,尽管脚步还没有停下来,但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又跑了两分钟,在他终于快坚持不住,脚步越来越慢的时候,就听身后一声大喝:“别停!继续跑!”
听出是庄一的声音,他只能咬咬牙又使出力气往前跑。
就听身后一道犀利的破风声,而后是庄一的喊声:“行了,解决了,停下来吧。”
赖友笙听了,倏地停住脚步,整个人往前一趴,再转身将背上的肖致甩下,便喘如老狗,不愿意再动弹了。
庄一掌心凝聚起一团金色的流动液体,将那两条蠢蠢欲动的黑影包裹起来。那两条黑影在其中挣扎了一会,便逐渐溶于其中,金色液体的光泽也黯淡了一点。
“你不是就想送死吗?为什么还要逃跑?”赖友笙还躺在地上调整呼吸,就听到身旁飘来这么一句,他转头一看,肖致正虚睁着双眼,神情恹恹。
“啊,我可没说过我想去送死啊,我只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而已。”肖致转头看向天空,“只是选了一条捷径而已。”
肖致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你有想过后果吗?”
赖友笙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庄一带他们回了侦探所,办公室里已经有两个人在,是他们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庄七整个人一副寡淡的模样,而庄十则是神采奕奕,被两种全然不同的眼神注视着,肖致感觉不自在极了,似乎被赖友笙看出来了,笑道:“要不你回去吧。”
肖致望向赖友笙,就看他对其他三人道:“这不是没他什么事嘛!就让他回去吧,牵扯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你们也不好意思吧。”
三人听了这话,齐刷刷地看向了肖致。
肖致气极,反而坦然道:“事情真的是这样子吗?”他抬起手晃了晃,“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你们就把这个收回去。”
三人相视一眼,装作没听到般,转移话题道:“你们说蛇鬼加入了‘烬’组织,这是怎么回事?”
肖致看了赖友笙一眼,看他不再出声,便回答道:“那个叫清婉的是这么说的,原本我们在那休息,那个叫蛇鬼的突然就出现了。”
“蛇鬼残暴乖戾,行踪难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没听说过他加入过什么组织,还加入‘烬’,简直难以想象,更反常的是,他居然放你们离开了。”庄十抚着他的棕红色大背头,十分不解。
“对,非常奇怪,他没有动真格,不然我和清婉都逃不了。”庄一附和道。
“你们和那帮人关系这么好,怎么不让他们放过我,不要抓我了。”赖友笙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半垂着眼貌似不经意地问。
“这!......”庄一语噎,随后喃喃道:“要是真能这样,我们都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那个‘烬’组织又是干什么的?是要对付那帮人,还是对付你们,还是我和他?”赖友笙指了指肖致。
“这与你们无关,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
赖友笙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是吗。”
肖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是气闷,每个人都在东藏西藏,明明只要挑明了把事情说清楚,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但是谁都不愿意这样做。
“行了,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我就回去了。”肖致站起身,转身就要走,却见庄二正迎面走来。
庄一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惊喜地揽住庄二的手臂,“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撑不住了。”
庄二安慰地轻抚庄一的头,随后拉住站在一旁的肖致的手臂,一抹白光随即从他手上流转到肖致的身上,游走一遍后,包裹着几滴好似墨水一样的东西重新回到了他的掌心。
“你们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庄二一边催动着那抹白光沸腾起来,一边问道。
“对,吃过一种果子,是那个叫清婉的拿给我们的。”肖致点头,“有毒?”
“没错,所以你才会在之后失去意识,陷入忆锢。”
“那我怎么没事?我也吃了一个。”赖友笙凑上前,也伸出了手臂。
“这种果子,是以人的痛苦为养料,以痛养痛。”庄二用一样的方式帮赖友笙处理了。
“只有中毒者醒过来了,才能这么轻易地取出毒液,昏睡中强行取出的话,毒液就会融入中毒者的脑海,取出的同时,中毒者不死即疯。”
“所以,你很幸运。”庄二看着肖致说道。
肖致心情复杂地点点头,茫然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