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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Kiss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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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到学校时,陆隽手拿两个大橘子,哼着小调走进教室。
刚一进后门便见自己同桌趴在桌子上睡觉,手臂曲着,大半张脸全埋在里面,有些凌乱漆黑的头发下露出小半侧脸。
鼻弓玉颀,仅未掩的脸色得见显眼的白。
陆隽心脏猛然一跳,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眉蹙起,想探手去摸他的额头。
可指腹刚触碰到额前的发丝时却被他躲过,将整张脸埋进臂弯。
极度无声的抗拒。
被他躲过的手凝滞在半空中,陆隽舌尖扫过里侧的牙沿,无言收回手。
他垂睫落下一眼,手掌按住椅背,动作轻巧拉起椅子再缓慢放下。恰好落座时,陈禾宜转过身轻轻靠近他的桌前。
她边打手势边无声说道:“我们刚才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怎么回事啊?”
陆隽心里也烦,只是望向她摇摇头。
看来谁都不知道,陈禾宜继续道:“他可能不舒服,要不你等他醒了再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偏头看身旁的人,陆隽将其中一个橘子递给她:“好。”
可是等到晚上第一节上课时夏至深才重新支起身,在历史老师滔滔不绝的话语声中陆隽投去视线的次数不下数十次。
“夏至深,”一等下课,陆隽急忙凑过去询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夏至深低着颈骨,下覆的睫跌落阴翳,玉白的容貌好似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雾。
冷漠却破碎。
他平时温柔的音尾此刻颓落:“没事。”
陆隽看他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他搁在桌上的手腕,掌心里的皮骨冰凉。
“夏至深。”
“你告诉我,怎么了?”
许久迟缓的神经传递握住他手的人身上的温度,让夏至深破天荒有种陌生的温意。
这温意攀入眼尾,揉碎血液,薄红也逐渐漫出来。
脑海里倏地出现那个女人笑意妍妍的脸,以及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令人可笑到害怕的话。
压抑住不停翻涌淹没心腔的痛息,夏至深下颚线不断紧绷。
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住陆隽的手背,没怎么用力便弄开指骨,抬眸看过去:“我没事。”
教室里的灯火明亮,在他偏过头瞬间,陆隽清清楚楚看见这人微垂眼尾处的薄绯,在黑白之间分外显眼。
清褐眼瞳弥入一尾湿雾,陆隽感受到他复杂敏感的保护色,似乎极致脆弱。
“夏……”
“陆隽,”夏至深打断他还想再询问的话,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有些累。”
“别担心。”
在他说完后,陆隽安静看他拿起笔,在刷题册上落字,如同以前一样平静无事。
陆隽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能在身边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夏至深在无人知晓的秘密里挣扎崩溃。
无缘无故中他的胸腔堵闷,有些生气,莫名其妙极其不舒服。
有些使劲将那本浪漫的阿数刷题册抽出来,陆隽堵着一口气把笔盖揭开,一言不发开始做题。
两人之间弥漫一股无声无息的气氛。
与其说是两个人,倒不如说是陆隽一个人孤军奋战的硝烟。
夏至深现在除了心间撕扯与情绪紊乱之外,其他什么都难以注意。
这场暗流涌动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倒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
生活委员安排同学打扫卫生,而潘成手拿一个U盘走进前门,然后熟练将U盘里的文件导入电脑。
教室里热热闹闹的同学们一看便知道是成绩表格,虽然周末班主任已经将成绩发在群里,但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的成绩,看不见总排名。
于是全都蜂拥而上,七嘴八舌讨论着。
“这次年级第一会是谁?”
“林垚吧。”
“别,咱垚总这次历史拉了。”
“那就是咱湘湘姐咯。”
“可我觉得是夏至深或者季星衍诶。”
“这……是哈,他俩可是大黑马。”
“那叶云舟呢?”
“那也不差,但应该没他俩高,毕竟咱云哥一天到晚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准备睡觉的路上哈哈哈哈哈。”
“让我们意念合一!”
“开!”
随着一声令下,刚好成绩文件夹内部信息显示出来,赫然在目的第一是夏至深和季星衍并列。
第二名是林垚,第三名是顾微湘,第四向权圣,第六陈禾宜,叶云舟正正好好卡在第十名,陆隽在中间稍后是第二十八名。
全年级前十名除了第五和第八,其余全在一班。
等潘成将一行拉完,大家伙的讨论声才逐渐恢复。
“我操,杳杳姐你简直神了,这都能被你说中。”
“夏至深和季星衍也太厉害了吧,几乎全满分,无言以对已经。”
“笑暴富了,刚才有人说云哥数理化满分,梦里周公教的哈哈哈哈哈。”
“朱校和耗子你俩咋回事,咋滚十名开外去了?!”
“这不垚总珠玉在前嘛,一家子总得有个上进的。”
“或许你想见识一下杀人狂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林垚兴冲冲跑过来拍住陆隽的肩,笑道:“陆总这次数学不赖嘛。”
“朱校长不是说简单吗?”陆隽兴致不高,随意扯了扯笑,“而且他还天天说正常智商的人数学都应该上一百二。”
“还行吧,也不是特别简单,毕竟鹤一中出题不可能放水。”林垚神经大条,没注意陆隽性质缺缺,倒是注意一言不发的夏至深,见他一丝眼神都没放在电脑上,有些疑惑弯腰凑到陆隽面前。
“深哥这也太平静了,立地成佛了简直。”仔细瞧了瞧他的脸,林垚突然搭上某根神经,小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啊?”
下意识瞥过去一眼,陆隽蹙眉,有些赌气似的不耐烦:“我怎么知道?”
这下可触碰到林垚的敏感神经了,他左瞧瞧陆隽,右看看夏至深,不可置信摸上陆隽的额头:“原来你也不舒服啊?!”
毕竟陆隽和夏至深算是最为交好,而且两人脾气都算顶好那一茬。
今天这是怎么了,两个人闹别扭了吗?
“我没事。”偏头躲开他的手,陆隽见旁边人依旧不为所动,郁气逐渐上涌,干脆一把拍下笔,身子往桌上一趴便埋进臂弯,嗡里嗡气的声音传来,“累了。”
突然被一笔拍下的响声吓一跳,林垚皱着眉头看向夏至深,那人坐得不算端正,几乎是颓恹地垂下颈,根本找不到平时那股子温和却挺劲的气息。
反倒弥漫开一层了无生气的、仿佛随时都会碎开的单薄感。
林垚怔然,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不过正好前面有人找,他不得不过去。同时被大堆翻成绩的同学挤到一边去的潘成无奈拍拍手:“安静一下,听我讲两句。”
“现在成绩已经出来了,觉得考好的同学不要骄傲,当然认为自己考得不太理想的同学也不用气馁,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小测试。如果想找我谈谈的话抽下课时间来。”
“我们不会贴成绩表出来,但是学校会展示年级前一百名到风采栏上。”
“对了,明天早上除了升旗仪式还有开学典礼,周末已经在群里通知大家带上自己的校服到学校,明天早上别忘记穿上。”
说完后潘成偏头取掉U盘,背着手走出前门,走到后门时,从打开的窗户外伸手进来拍了拍夏至深的肩,示意他跟着来办公室一趟。
旁边响起椅脚移动的声音,将头埋进臂弯的陆隽稍微动了下,带着些许小心翼翼露出眼睛看过去,只见那人离开的卡其色短袖下挺拔的身背。
短暂间,清苦的广藿勾掠香郁鸢尾飘摇,又散开。
缓缓搭落眼睫,下巴搁上手背,陆隽反复回想自己的举动,悄无声息的后悔如海潮汹涌而来。
他不该发脾气的。
夏至深很难受,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而他却因为莫须有的、不切实际的遮掩而责怪生气。
突然头顶一道阴影覆下,他抬眼去看,叶云舟随意歪着上半身支住他放在桌上的书,视线却落于门口。
“有什么矛盾了?”说着这人轻挑眉骨,抑眼下来,“别觉得难开口啊。”
“长张嘴不能光干饭是不是?”
话糙理不糙,陆隽勉强接受他的提议,从喉咙里含糊应音:“哦。”
叶云舟懒散勾了下笑,抬手简直不温柔地揉揉他脑袋,继续嘴欠道:“年纪不大心思挺重。”
随手抓了把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头,陆隽也是懒得理他,斜睨他离开的身影一眼,语气不屑:“搞得你好像多大岁数一样。”
静静趴了两秒,陆隽往臂弯里使劲蹭了蹭,随后偏头对着夏至深座位的方向,视线落在他常握的那只黑笔上。
没一会儿的工夫,夏至深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后门,垂眼拉开椅子坐下。
拿笔的瞬间顿住,他静默将视野移向身边人的位置,与仍旧偏头趴在桌上的人对视。
对视的下一秒,夏至深眼瞳微不可察地扯动一瞬,因为他垂落的手臂被人轻轻戳了一下,然后覆落在手臂。
不轻不重地蜷缩起指骨。
他动作迟疑般移下目光,入目是青脉撑起的手背,骨感凸显的腕,掌心蕴着温度,透开臂肤一寸寸袭来。
“对不起。”
一句很轻携过不安试探的话传来,夏至深掀起眼,视线再次与这人对上,只露出的眼一瞬不瞬盯着他。
他不太明白,眉间轻蹙,颜色浅淡的唇珠被轻抿住,夏至深握住陆隽的手腕,低声道:“是我没处理好。”
“让你不开心是我不对。”
等夏至深松开手,陆隽撑起肩背,微微倾身过去,眼锋敛藏郁色,只是看着他。
“如果你实在受不住,一定要告诉我。”
“我真的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