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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穷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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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迟殷也很苦恼的,他并没有想到会撞见一个尚且陌生的女子沐浴。
脑海中适时地出现姜锡娇羞怯又带点畏惧的神色,他第一次觉得境况有些棘手。
他却不是将心思写在脸上的人,是以脸上半分羞耻也没有,很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姜锡娇裹着他宽大的寝衣,并不合身,忸怩地站在他面前。
李迟殷不看她的眼睛,垂眸却又会见到她因穿着木屐而露出的莹白,最终只能下颌微抬,看着皎皎明月。
她在今日之前,是丢了魂的空壳。哪怕如今回魂了,很多事情没有人教过,应该也是不懂的。
应该有义务,教她一下。李迟殷如是想着。
妖冶的桃花眼微微敛起,他眉目冷凝,神色从来没有这般冷漠过。
口中却是说:“小衣在柜子里,你一会儿要记得穿。”
“……”
姜锡娇屏着呼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只看见他微动的喉结。
她迅速将脑袋低了下去,李迟殷仰头,她便低着头,好像这样两个人就没什么干系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
“嗯。”李迟殷清了清嗓子,“这件寝衣你做一下标记。”
他并不打算再穿了。
“好……”姜锡娇乖顺地点点头,颇为煎熬,“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他也不懂很多,“明日让阿娘教你一些。”
这份尴尬终将延续。
今夜注定十分漫长。
姜锡娇缩在被子里,倍感煎熬。
既然是夫妻,那定是要同床共枕的,可是她并不习惯与旁人一起睡。
也不知道迟殷哥有没有磨牙齿、打呼噜的坏习惯,睡相好不好,还有……
她感觉脸上要烧起来了,决计不能再想下去了。
洗完澡的李迟殷果然一点点朝着床走来,带着一点铃铛的声音。
姜锡娇憋着气,紧张得止不住心跳。
李迟殷掀开床帘,将绑着个小铃铛的红绳手链放在她床头。
“这个要丢掉吗?”
这是个民俗,谁家要是有痴傻之人,便会在她手上绑一个小铃铛,便于走丢时找到。
方才沐浴的时候,姜锡娇摘下来放在一旁,忘记戴回去了。
她飞快地转过身将手链收回去,又飞快地滚进了床里。
他的声线依旧是凉津津的:“头发有没有擦干?”
“有的……”
姜锡娇又往被子里拱了拱,被尴尬裹住了。
她都是个及笄的大人了,为什么迟殷哥总要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表情,说这么奇怪的哄小孩的羞耻话呀?
好在李迟殷并没有上.床,例行公事般盘问完,便放下了床帘。
“晚安。”
他走了,外面的灯烛好像也熄了。
姜锡娇坐起身,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隔壁还有一间空屋,李家大郎不在,李迟殷应当是睡在隔壁了。
她缓缓舒出了一口气,将那串铃铛手链戴上去,心中为明日做着打算。
希望可以早一点见到阿爹阿娘和阿姐,让他们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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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姜尚书有仇。”
李迟殷像是养好了精神,今日说话的分量也重了些。
二人已经站在了尚书府门口,遥遥地与尚书府门口陌生且凶悍的护卫对视。
“进姜府成功几率有两成,余下八成是被那护卫与管家联手欺辱搪塞。”他展开折扇,慢吞吞地摇着,“你看呢?”
折扇从扇骨到扇面皆是纯黑,上面用金丝勾出神幻的鲲,倒带着点凶相。
姜锡娇自是不信,为长得颇凶的护卫辩驳:“迟殷哥,你不可以以貌取人,姜家人都是很和善的。”
“噢。”李迟殷戏谑地笑笑,“要我陪你吗?”
“不用的。”姜锡娇摇了摇头,“迟殷哥你去附近逛一逛,不用等我哦。”
她家人好多,要是打起来,李迟殷肯定打不过的。
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仇家互拼的热血场面,着实过于刺激。
“行。”
李迟殷颔首示意侧门里款款而出的一个肥管家,压低了声音:“那我们约好,要是他说‘穷酸’两个字,你就来那边的糖水铺找我。”
他扯着唇角露出点笑意,姜锡娇自信满满地点点头。
虽是被李迟殷劝过,但她心中仍是雀跃,提裙小跑到姜家门前。
许是方才在门口逗留得久了,护卫早已交头接耳,姜府的管事姜发财也闻讯赶来。
熟悉的药味萦绕在鼻尖,带着浓厚的苦味。
姜锡娇心中很是酸胀。
虽然她的记忆中只离开了姜家一日,但是应当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阿爹阿娘和阿姐一定非常难过。
原想着姜家人一见她,便会高兴地迎进去,不曾想这肥乎乎的陌生管家睁开了小眼睛瞪她,却是对着身边的护卫说:“这傻子真好了?!”
原本姜家老爷为了把姜锡娇嫁过去,可是专门请了假道士说须得李迟殷冲喜才能恢复神智,这才请来了赐婚圣旨把人强塞了过去。
不曾想这才新婚第二日,假话成了真。
姜锡娇与他大眼瞪小眼,很是不高兴:“你怎么可以这样放肆的?我是姜家的小姐,你认不认得?”
姜发财摸了摸胡须,啐道:“真是什么穷酸的都来攀亲戚!嫁出去的小姐泼出去的水,您还真把自己当小姐啊?”
“你……”
姜锡娇还想与他讲道理,却蓦地听见“穷酸”两个字。
姜家真是翻天啦!怎么会招来这样无礼的恶仆!
此时再看那长得凶神恶煞的护卫,一拳都要把她打成豆沙包了,姜锡娇凶巴巴地回瞪他们,却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原本她一定还要生气地闹一闹的,有李迟殷的约定在先,姜锡娇却是明白了如今的境况。
“请吧,小姐。”姜发财故意将“小姐”二字咬得重些,做了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姜锡娇依旧生气地瞪着他,满脸写满了委屈,却是将气忍了下来。
“那你帮我跟爹娘说一声,我今天回家过了。”
这出小小的闹剧,却是有很多闲暇的路人看见了。
苏城在马车里看得津津有味。
那小娘子生得粉雕玉琢,被一群表情狰狞的护卫管事围着,偏偏好脾气的模样。
姜锡娇穿着一身粉色襦裙认真地下台阶,抬眼时,杏眼正好从马车的方向扫了一瞬,惊得苏城放下了帘子。
“这谁家娘子?真真是……”他咂摸了一瞬,没从肚子里搜出什么墨水。
良久才拍案道:“桃花成了精!”
小厮看了眼尚且梳着少女发髻的那团人影,挠了挠头:“瞧着面生,看衣料,想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二人一对视,脑中便冒出了“强抢民女”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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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家门口遭遇这样的事情,姜锡娇有些无措,一心只想往糖水铺走。
街上的人并不很多,偏偏她低头走神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姜锡娇摸了摸撞得有些疼的额头,与那人点头示意。
“哐当”一声,脚边蓦地有一块佩玉碎掉了。
那块玉被摔得狠了,当即与地面相触裂开了,声音在嘈杂的集市中却显得刺耳。
姜锡娇的胳膊登时便被扯住了,苏城亦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攥着她的胳膊斥道:“撞掉了爷的玉还想走?”
他手劲极大,周围因着他这一声呵斥变得极为热闹,姜锡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里跟装了浆糊一样晕乎乎的。
怎么外面的人都这么凶呀?她今天真是好倒霉。
“我会赔偿的,不会跑的。”姜锡娇尝试着将手挣脱出来,在荷包里倒出了三两碎银,老实巴交地摊开在他面前。
小厮看了眼苏城,一把将姜锡娇手上的银子掀飞了。
昨日阿娘刚发的三两银子她都还没有舍得花就被扬没了,姜锡娇肉疼极了,连忙蹲下身去捡。
却是小厮先发制人,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赔?你赔得起吗?这可是东国传进来的宝玉,价值一万五千两黄金!我们少爷可是当今侍郎的亲侄儿,人品贵重,方才被你那一撞,若伤着了可要扒了你的皮!”
一万五千两,黄金。
这巨大的数额黑压压地砸下来,叫人心慌。
姜锡娇摸着手中可怜兮兮的三两银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可是我没有这么多的钱……”
她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抿着唇将眼泪忍了下去。
小厮冷笑一声:“好哇,那按照这条街的规矩,你从我们爷□□钻过去一次抵十两,要钱还是要脸你可自己选了去!”
苏城便出来唱红脸,见她这软糯的模样差点绷不住脸,倒是伸手拦在小厮前面。
“不可无礼。”
姜锡娇抬眸打量了他一下,面前的男子披金戴银穿得很是浮夸,就差将“纨绔”二字刻在脸上了。
苏城见姜锡娇乖顺,着实也凶不起来:“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可否赏脸去苏府坐坐?”
素昧平生,且是有债务关系的二人,直接登门拜访,他什么意思已经清清楚楚的了。
原本都是阿姐教她怎样防止被纨绔调戏,如今她却什么方法也想不到。
姜锡娇有些吃惊,磕磕巴巴的,问得却是直白:“你、你是不是想泡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