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谈》catgirl

8、第八章 镜中花

　　第八章镜中花
　　和韩笑刚到了教室，班会也开始了。
　　班会，和思想政治大课一样，对于我来说，是最让人纠结的时刻。
　　对于大多数同学来说，班会=自由活动。只要不闹出太大声响，便可以“为非作歹”，可以写作业，合身边的兄弟点开b站的快乐鬼畜分区，或者来一局紧张刺激的王者荣耀。
　　但对于我——21世纪的三好学生，优秀青少年，从小沐浴着五千年文化之光长大的祖国之花——这样生来便讲文明懂礼貌的人来说，我实在不太好意思光明正大拿出作业或者手机。每次抬头看到老师或班干部尴尬的笑容，以及那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便会为之心虚，进而收起作业放下手机。可即便如此，却也难以做到认真地听讲，心里还是惦记着没写完的作业，没玩完的游戏。
　　总而言之，我只是看别人脸色行事的虚伪的胆小鬼吧。
　　班会很快便结束了，正当我收拾好书包，准备起身离开时，班长走上讲台，分发了一沓调查问卷。“同学们，先别急着走，把问卷填一下。”拿到手中，标题为“针对校园流浪猫流浪狗处理问题的调研”。说实话，我并不太惊讶，毕竟，我们学校里的流浪猫和流浪狗的数量确实有些多，这样下去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吧。
　　大致扫了一眼，草草了事地便填完了，毕竟对于这种不太关心的问题，人们的态度一向如此吧。
　　收拾收拾书包，快步走出门。身后，韩笑小跑着跟了上来。
　　“看来学校要对小动物们动手了啊，唉，还挺担心的。你看学在文光论坛区里面的一些帖子了吗？里面前几天就在传这件事了，意见分歧还挺大的。”
　　（学在文光是大好几届的几位学长的科学研讨课的项目，是一款功能全面的app，鉴于其优秀的功能，现已被校方认可，多种学校业务均可在其上办理，比如查询成绩，排课表，预约教室，但最活跃的还是论坛区。许多学校新闻都会在其中被热议。）
　　“学校会好好处理的吧。”我随口答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越快回宿舍，和这家伙胡侃的时间就越少，而我现在正处在不想说话的状态。
　　“你没听说吗？我可是听说学校会找什么捕狗大队来处理，而且最严重的是，据说被抓走的狗会被送去狗肉馆啊！”韩笑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有些着急。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我对宠物不是太感冒，但想到平常在校园里为学生们带来快乐的猫猫狗狗即将面临被屠宰的命运，到底还是…可是想了想，那一点点激动的涟漪最终淹没于泥淖。是啊，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这种事情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每个领域都在上演，可是有几人会行动呢。想到这里，自欺欺人似的，我回答道：“谣传吧，大概。”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此时的沉默无比喧嚣。
　　良久，韩笑打破了沉默：
　　“布谷。。。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想多了吧，没事。”
　　“真的啊…尤其是……那个坐在公园里读书的女生，你认识她吗？”
　　“嗯。。。不认识。”不知道为什么，我撒了谎。
　　“好吧。。。总感觉那个时候，你有点不对劲，虽然之前也有一点，但是那个时候尤其——”
　　“说了你想多了。”我打断了韩笑，少有的，我的言语里带着些许愠怒。
　　再次冻结。

　　回到宿舍，我把包一甩，缓缓坐在床边。刚坐了一会，又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扶倚着栏杆，看着窗外的月亮。每当我有些焦虑的时候，就喜欢去扶着窗，把头伸出去，眺望窗外，呼吸外面的空气。就像是海里的鱼儿吧，明知道自己逃不出大海，却喜欢时不时蹦出水面，假装自己也可以属于天空。

　　第二天。
　　早上收拾好，已经有点晚了。急匆匆地跑出门，赶去食堂吃饭。
　　吃过早餐，出门。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挡在面前。身材略显矮小，穿着打扮入时而不显庸俗，脸上绽开灿烂的微笑。
　　“学姐？”
　　“早上好，学弟！”
　　是辛婕学姐。但还不只有她，她的身边，一个比学姐稍高，穿着朴素裙子的黑色长发女生，正眯着眼朝我微微笑着。
　　“这位是我舍友，孙沁芳，小沁！”学姐向我使了个眼色。看来学姐没有把她咨询我们的事情告诉这位小沁。
　　“啊，学姐好。”
　　“你好呀。”声音柔软而饱满，像是甜而不腻的奶油。
　　“要去上课吗？”辛婕学姐的声音和她的外形一样，充满活力。
　　“嗯，去五教。”
　　“啊，那我们去实验室啦，再见啦学弟！”
　　“再见。”
　　说着，学姐向我背后的方向快步走去，在与我擦肩的一刹那，伴随着一阵香水的清香，微小的，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传入耳畔：
　　“那件事，拜托你啦。”
　　我没有应答，没有回头，皱着眉头，注视着前方。
　　是啊，明天就是下一次例行会议了，第一个委托，该如何解决…
　　我摇摇头，向前迈开步子。嗯，走一步是一步吧。没迈几步，不经意间，我回了一下头。
　　辛婕学姐和她的好友还没有走远，而是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辛婕学姐站在一旁，而另一个人——沁芳学姐却半蹲着，身前，是几只还未长大的小猫。应该是拿刚从食堂里带出来的食物吧，她细心地把食物掰碎，放在小猫的嘴前，一边喂着，一边轻缓地用手抚顺着它们的毛发。虽然我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从那温柔的动作来看，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小生命吧。啊。。。好幸福的猫咪呢。是啊，做一只猫咪真是不错呢，如果是家猫的话，即使光明正大地做个死宅也不用担心没有妹子疼爱。管吃管喝还有漂亮大姐姐免费地温柔抚摸。。。瞬间就人生巅峰了啊！
　　沉浸在对来生投胎的美好幻想中，口水滴了下来。不不，只是因为早餐太好吃了而已，才不是因为想到了太过美妙而不可描述的画面。
　　就在我幻想之时，一支缥缈的思绪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平静的湖面。水波很小，却久久不消。羽毛沉入水底，游向湖心。湖底躺着一张平滑的蜘蛛网，新织成的蜘蛛网丝反射着穿越湖水到达湖底的银色光芒，像是银丝编织而成。
　　湖底的蜘蛛网，水下的真相，柔软的羽毛，抑或落叶…
　　怀着有些焦急的心情，我上完了一天的课。刚下最后一节课，我便火急火燎地冲向309，声乐社的教室，依然是一个学长在打扫。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便提出了这次的要求：“学长，我想看一下那天被撕毁的乐谱。”
　　“呃。。。这个应该早就没有了吧，毕竟教室是会定期收拾垃圾的。而且，前不久采取送过一次垃圾。”
　　“这样啊。。。那有照片吗？”
　　“嗯。。。。对了！在这！”说着，他掏出手机，一会，他把手机递给了我。“这是其中一个女生发的□□空间，大概意思就是指控孙沁芳的‘罪行’。这里面有被撕毁的乐谱的照片。”
　　照片很清晰，我仔细看了一眼，想了想脑海里应有的图片。一瞬间，羽毛，轻轻落在网的中心。那网反射的片片微光，将柔软洁白的羽毛，锻造成了一片银色的树叶。羽毛，即是落叶。
　　“谢谢学长。”
　　走出教学楼，我打开了□□，进入心学社的□□群，虽然只有三个人。
　　“晚上六点，校门口肯德鸭等你们俩。”我发出了这条消息，向校门口走去。
　　去到之后，点了三杯饮料，我开始静静眺望着窗外。手机滴得响了一下，是萧飒的私聊：“ddl没补完，你和寒冰射手谈吧，狗头。”对了，顺便一提，寒冰射手是我和萧飒聊天时给钟不驯起得外号，因为这家伙一开口就跟寒冰射手一样，教室里的空气都会被她冻结。
　　说曹操曹操就到，寒冰射手同学来了。
　　钟不驯坐在了我的对面。
　　“那个，萧飒有事，来不了了。”
　　“哦。。。好。”不知怎么的，钟不驯歪头看向了窗外，乌黑的发丝遮挡着她的侧颜，夕阳撒下均匀的橘黄颗粒，为雪白的脸颊施以温柔的粉黛。我把一杯饮料推给她。“渴了的话喝一些吧。”钟不驯接过杯子，放在旁边，似乎没有要喝的意思。
　　“这么着急，有什么发现吗？”她转过头，眼神很认真。
　　“咕咚”，我咽了一口唾沫。“嗯。”接着，我把我的假设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钟不驯。在讲述的过程中，我时不时地看一眼钟不驯。她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冷静严肃，慢慢地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当我列举证据的时候，她也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而当我说出结论的时候，我能看出来，经过我的讲述和她自己的分析，她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你觉得呢？”我沉声问道。
　　“嗯。。。各处细节都对得上，我基本同意。”钟不驯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棕眸与我的目光直直相对。不留意间，她的嘴角微微地上扬。
　　“怎。。。怎么了？”我被她盯得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就恢复了冷静。“嘿嘿，怎么，难道被我精准的推理折服了吗？”
　　“唔。。。与其说是折服，不如说是有些惊讶吧。”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常规操作，低调低调。”
　　“嗯，满脑袋都是荷尔蒙恶臭的青春期男生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假设，的确让人有些惊讶呢。”
　　“喂！你这是性别歧视吗？还有，虽然我承认青春期男生其确实满脑恶臭想法的生物，但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啊！”
　　“哟，又来了呢。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自命不凡也是青春期恶臭男生的特点之一。”钟不驯看向我，脸上绽开一抹微笑。像是习惯了，面对钟不驯的毒舌，我已经不再生气。反倒是那一抹笑容。。。我把头别了过去，看向窗外的行人，内心却比车水马龙的街道还要仓皇失措。
　　“那。。。那个，走吧。”我缓了口气，说道。
　　“嗯，走吧。”
　　出了门，走在钟不驯旁边，一阵甜甜的香味如同蝴蝶一般，轻轻着陆在我的鼻尖，那不是香水的味道，香水的味道会微微有些刺鼻，可这股香味，像是牛奶，丝绸一般轻轻包裹着你的嗅觉，香甜而淡雅，像是半熟的水果。
　　我摇了摇头，加速向前走了半步，这样，钟不驯就在我身后半步，那香甜的气味淡了不少。这时，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你准备怎么办呢，如果只是揭露了真相，问题还是解决不了吧。。。”
　　是啊，没错。
　　这不是小说里的探案故事，这是冰冷的现实，即使找到了真相，洞察了一切，也只不过是冷冷地切开伪装，可伪装的皮下，那累累伤口，却只能继续淌着鲜血。
　　“只能这样了吧，这就是现实。”我没有回头，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少带一些个人感情。
　　“呼。。。。。”钟不驯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却没有听清。我回过头，想问她，可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微笑着审视路边的树影，那抹淡淡的微笑。。。
　　该怎么说呢。。。不知道，不想知道。
　　我迅速扭过头，向前走去。
　　快到教学楼门口了，再进去，里面的安静氛围就不允许我说话了。我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出来：
　　“谢谢了，今天…今天能认真听我的想法。”
　　还未等她回答，也未说再见，我小跑着进了教学楼。
　　依然，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