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野》吴居山

31、上山采磨

　　“哎？”顾百川迷糊着眼睛看着屋子四周。
　　“是不是感觉有点陌生？”高诗岩问。
　　“嗯！”顾百川点头。
　　“是不脑袋有点晕？”
　　“嗯！”
　　“是不是胃有点难受？”
　　“嗯！”
　　“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儿了？”
　　“嗯！”顾百川点头如捣蒜，“你怎么……”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全都知道？”
　　顾百川依旧脑袋晕乎说不出半句有逻辑话。
　　“因为昨天晚上你非得和我睡，缠着我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怎么拽都拽不下去，哎！酒醉显人心啊！”高诗岩叹了口气。
　　“拉倒吧！我能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来？我不信！”顾百川翻了个身。
　　“不信你去问赵潜孙礼，昨晚上我们仨一齐把你从我身上拽，就是拽不下来呀！”高诗岩摊手道，“人证在，你可狡辩不了！”
　　“啥？赵潜孙礼也看见了？”顾百川起身道。
　　“兴许节目组还会把这段给你剪进正片里呢！”高诗岩说。
　　“卧槽！不是吧！这下丢人丢大发了！”顾百川揉了揉脸。
　　“赶紧洗漱，知道你胃难受，给你熬了粥，喝完赶紧从我家滚蛋！”高诗岩出了屋子。
　　顾百川这才环视了一下屋子四周，刚才醒来时空间带给他的陌生感得到了答案。
　　“我昨晚上都说啥了？”顾百川试探着问。
　　“我不说了么！你就一个劲地缠着我非得和我一块睡！”
　　“不能吧？”顾百川想要否认却又心虚。
　　“怎么？不承认了？真应该再给你点上一根事后烟，渣男的顶配！”高诗岩咂么着嘴说。
　　“事后烟？滚丫的，就跟咱俩干啥了似的！”
　　高诗岩看向顾百川，目色狡黠，“你怎么就确定咱俩没干啥？”
　　顾百川心头一撞，“不还有你哥呢么？”
　　“他？就算屋顶掀了他也醒不来，就算醒了，他能看懂啥？”
　　顾百川眉头紧皱，不禁看向下半身，一股后知后觉的意味袭遍全身，“你……你你……无耻！”
　　“哈哈哈！”高诗岩大笑不止，“傻子！又被我诓了吧！”
　　“我去！你这个人我……真是服了！”顾百川被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儿采蘑菇去不去？”高诗岩话锋一转。
　　“怎么，你要化身采蘑菇的小姑娘？”顾百川瞎扯道。
　　“后半夜外面下雨了，这会儿已经停了，山上肯定有蘑菇钻出来！”高诗岩说。
　　“这附近有山？”顾百川问。
　　“这你就甭管了，说了你也不认识，到时候带你去不就得了！”高诗岩说。
　　“就咱俩啊？”顾百川问。
　　“今儿个是周末，张叁李肆要去放风筝！”高诗岩说。
　　“风筝啥时候放不行，叫上他俩一起！”顾百川说。
　　“行！我问问！”高诗岩顿了一下，“要不把赵潜孙礼也叫上？”
　　“他俩今天要到破烂厂干活！”
　　“他俩变形都快要结束了，一次不去，应该没什么的吧！”
　　“也是哈！”顾百川转了转眼珠子，“我这就去问！”
　　顾百川撂下手里的勺子就奔田家奔了去。
　　“你慢点跑！别栽了！”高诗岩在门口喊。
　　“你也快问张叁李肆！”顾百川回头倒着跑。
　　“傻子！”高诗岩嘟囔着闷声一笑。
　　“我和高诗岩去山头上采蘑菇，你俩去不去？”顾百川问。
　　“去啊！这种新鲜事儿当然要体验一把！”孙礼兴致盎然地说。
　　“可今天不是得去干活么！”赵潜说。
　　“要不和田爸商量商量？”顾百川说。
　　“我哪好意思开口！”赵潜说。
　　“要不我去？”顾百川说。
　　“成！”赵潜和孙礼一口答应。
　　半分钟后，顾百川掀开门帘比了个“OK”的手势，赵潜孙礼乐翻了天！
　　“他俩非得今儿个去，说雨后的天空格外清冽，正是放风筝让人心情愉悦的好时分！”
　　高诗岩说完顾百川就噗嗤一笑，“这话肯定是张叁说的！”
　　“嘿！你还真猜对了！”高诗岩说。
　　“语气格外做作！用词格外二逼！”顾百川说。
　　“高曈庆看家，我们去采蘑菇！”高诗岩冷冰冰地对高诗岩说。
　　不知道高曈庆的脑袋里是有了什么想法，还是听到了什么使他欢欣雀跃的字眼，列着嘴笑，走出堂屋上了后车斗。
　　“你不去！”高诗岩冷眉厉目，指着门口说，“看家！”
　　高曈庆依旧傻了吧唧地笑。
　　“让他去呗！”赵潜说。
　　高诗岩不顾赵潜的话，转换了说话的方式，“我们采了蘑菇回来给你做香菇饼好不好？”
　　高曈庆看着高诗岩笑着说：“蘑菇……采……蘑菇！”
　　“让他去吧！”顾百川扶住高诗岩的肩膀，“看样子庆哥很想去！”
　　顾百川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山头地势凹凸不平，杂木纵横，高曈庆又听不懂说和，甚至根本就不入耳，很不安全。
　　“你很少带他出去吧！你看他多高兴！”
　　高诗岩听到顾百川这句话心头猛地酸了一下，眼眶里盈盈欲泪，看着高曈庆满脸兴奋的样子，终于心了软。
　　“要听话！”高诗岩语气明显柔和了一大截。
　　“听话！听弟话！”
　　“……”
　　“咱们唱首歌吧！”孙礼提议道。
　　“不唱！多傻！”赵潜一口回绝。
　　“我起个头啊！”孙礼不顾赵潜的臭德行。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卧槽！”顾百川扶着车邦子差点儿栽下去，“你是幼儿园小孩子么，那么多歌不唱你非得唱唱小红帽！”
　　孙礼缩了缩脖子作出“你咋着，我就唱这个”的贱表情，伴着电三轮的电瓶声，继续一展他的“绝世歌喉”！
　　“……
　　她家住在悠远又僻静的地方
　　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当太阳山岗
　　我就要回家
　　同妈妈一起进入甜蜜梦乡
　　……”
　　还真别说，这绿意倾心，松香满溢，燕雀嘲哳的山间小道配上这首简单又不失清新的童谣小调，着实给人几分欢愉。
　　“啊哈哈……哈哈哈……”
　　高曈庆似乎很喜欢这首歌的曲调，又或者很熟悉，边笑边带有节奏地拍手。
　　顾百川也被带动了，小声跟着哼唱了起来，混着这雨过山秋的气爽与清冽。
　　“……
　　当太阳山岗
　　我就要回家
　　同妈妈一起进入甜蜜梦乡
　　……”
　　“下车吧！”高诗岩拉闸车子一顿。
　　“嗯——”孙礼下了后车斗展出双臂猛吸了一大口空气，“真舒心！”
　　“这山上都是松树啊！”顾百川说。
　　“对！最多的是松树，其次就是酸枣树了！”高诗岩说。
　　“怪不得松香味这么浓！”顾百川说。
　　“那岂不是还有酸枣能摘！”孙礼说。
　　“你要是愿意的话！”高诗岩说。
　　“喂！”顾百川冲旁边的摄像大哥挑眉道，“爬得上去么？”
　　摄像大哥一脸无奈苦楚。
　　顾百川一招手，“走了！”
　　众人沿着山林小路徐徐而上。
　　“看这条路都被人给踩结板了，是不是经常有人来啊？”赵潜说。
　　“差不多吧！这个时候各家山头的柿子、栗子、核桃都熟了，从这条路走最近！”高诗岩说。
　　“那岂不是还有柿子、栗子、核桃能摘？”孙礼又是一脸激动。
　　“你要是摘俩尝尝，剥俩看看还成，但你要拿麻袋往家里装让人家逮住，人家什么都不说，铁定先把你捆树上！”高诗岩说。
　　“想把他捆树上，那也得有那么长的绳子！”赵潜说。
　　孙礼想要回怼，但觉得在理，只好心酸又无奈地假笑了一下。
　　“哎！蘑菇！”顾百川看见一堆败叶中有一缝撑起了的空间。
　　高诗岩掀开那坨湿溻溻黏在一起的枯树叶子一看，果然大大小小地冒着一堆白色的蘑菇。
　　“这个是松蘑，甭看它现在白得跟涂了白-粉笔似的，个子再撑大点儿遇着阳光就会变黄，不过挺好吃的！”高诗岩说。
　　“得！‘科普岩’又上线了！”顾百川打趣道。
　　“什么叫‘又’？难道你们以前来过？”孙礼问。
　　“没有！”顾百川阴阳怪气地说，“某人知识渊博，不显呗显呗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知识渊博呢！”
　　“我不说了！”高诗岩把蘑菇掐下来放进了塑料袋里。
　　“诶别呀！”顾百川赶紧上前凑到高诗岩耳朵旁认了错。
　　高诗岩假装没听见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去。
　　“死样儿！”顾百川暗自嘟囔着。
　　没走两分钟，孙礼就被一颗酸枣树给“缠”住了手脚。
　　“别走啊！你们看这酸枣多大！多红！还酸甜酸甜的！”孙礼边说着还唱了起来，“你看这个酸枣它又大又圆……”
　　高曈庆也兀自在酸枣树面前避开着枝儿上的尖刺一个一个地摘下后揣进口兜里。
　　“你看庆哥也跟我一块摘呢！那么着急干嘛！不要以采蘑菇为目的而采蘑菇！出来不就是散心的嘛！”孙礼把一个酸枣核吐出去老远。
　　“啧！”赵潜拍了下孙礼的肩膀，“这么多天，终于听你说了句捎带了点水准的话！”
　　“啊？”孙礼被赵潜这么一拍吓了一跳以为要打自己，“哪……哪句？”
　　“不要为了采蘑菇而采蘑菇啊！”赵潜说，“鉴于我很认同这句话，所以我决定陪你一块摘！”
　　“这突如其来的认同感还让我有点不适应！”孙礼哈哈假笑道。
　　“听见没！”顾百川贱唆嗦地冲想往前赶路的高诗岩说，“不要为了达到目的而达到目的！享受其中！”
　　高诗岩刚才是没好气，现在被顾百川这么一挑逗，心里一子就窝起了火。
　　“呦！你这是……生气了？”顾百川明知故问道。
　　“没有！”高诗岩心不在焉地揪着树枝上的酸枣。
　　“这边有一棵更大的！”孙礼喊。
　　“来了！”赵潜应和着。
　　“没生气就好，我就说，高诗岩怎么能生气呢！喜怒不形于色，面目高冷，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嘛！”顾百川又是一句调侃。
　　“你别没完！”高诗岩揪了一把叶子扔向了顾百川。
　　顾百川抿了抿嘴，扒拉掉脸上的碎叶子，装作一脸无辜状，“哥哥怎么能冲我发火呢！”
　　“卧槽！你别这么叫我！”
　　“怎么，上次你给我科普蚂蚱种类的时候，我叫你哥哥你不挺高兴的么？”
　　“有这事儿么？我怎么不记得了！”高诗岩皱眉假装作思考状。
　　“我错了，你下次再给我们科普，我肯定把‘夸赞’奉上！”顾百川满目真挚。
　　“你敢！旁边这么多人，还有摄像，你要是敢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就拿胶带把你的嘴封上！”高诗岩作狠道。
　　“反正这里也没胶带！试试就试试！”顾百川说完就朝孙礼发现的那棵更大的酸枣树奔了去。
　　高诗岩突然感觉不对劲，想了一下才突然明白过来，这货是在诓我！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虽然高诗岩自己没教，但自己诓顾百川次数多了，突然被他来这么一会，还真没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叫哥哥么！成！我给你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你好不好意思叫的出口！
　　“庆哥放塑料袋里！”顾百川挣开了袋子。
　　高曈庆以为顾百川是要他的酸枣，从兜里挑出一颗红宝石一样圆润的塞到了他的嘴里。
　　“不是我吃！是放在袋子里，兜里装得太满了，不然一会一走一跑就都掉了！”顾百川苦口婆心地解释。
　　高诗岩好像并没有理解高诗岩的意思，一股脑地往顾百川的嘴里塞，顾百川见解释不成，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高诗岩。
　　高诗岩就假装看不见，心里一个劲地乐，“走吧！一会太阳出来蘑菇就该化掉了！”
　　“蘑菇还能化了？”孙礼说。
　　“当然能……”这时候高诗岩正好看见灌木丛下的一簇蘑菇，蹲下掐起一朵说，“这种蘑菇叫仙环小皮伞，茎细伞薄，一见阳光就会蔫成一坨黑色的东西，所以说要不赶紧采，到中午肯定化！”
　　“呦呵！有人不是不说话么？”顾百川对着空气说。
　　“因为有人说了我要是继续科普，就叫我哥哥！”高诗岩说。
　　“谁啊？”孙礼噗嗤一声就乐了。
　　“对……对啊！谁啊？”顾百川紧张道。
　　“当然是……”
　　高诗岩的话被顾百川拦在了半截，顾百川拽过高诗岩到一边小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诓你！一会就咱俩人你让我叫你多少句都行，这会儿这么多人呢！留点儿面子！”
　　“留面子？留什么面子？叫声哥哥很丢人么？”高诗岩无所谓地说。
　　“不要搞我！我甘拜下风，要不这样，只要你一会儿不再提这事儿，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顾百川央求道。
　　“你不是说‘试试就试试’么？”高诗岩说。
　　“不试了！不试了！”顾百川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不成，你说试就试，你说不试就不试，把我当什么了？”
　　“我不都说了么，只要你不当他们面揭我的短，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你短么？”高诗岩眼神往下一瞟，我觉得不短啊！
　　“啧！说正事儿呢！”顾百川抓耳挠腮道。
　　“行！说正事儿！”高诗岩一副大爷状，“你忘了？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本来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嘶——”顾百川咬牙缩腮，“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高诗岩呵呵一乐，“你这是拿最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么！”
　　顾百川眼巴巴地盯着高诗岩。
　　“得！答应你了！”高诗岩说。
　　顾百川如释重负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不过你以后得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小哥！”高诗岩说。
　　“我比你大！”顾百川皱紧了眉头。
　　“那我现在就告诉他们你叫我哥哥的事儿，而且还叫了不止一回！”
　　“我答应你！”顾百川咬着牙死命拽住了高诗岩的衣服。
　　“好嘞！”高诗岩顿时感觉解恨又过瘾。
　　“谁叫哥哥啊！不会是顾百川吧！”孙礼难以置信地说。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我瞎说的，走了！”高诗岩说着就继续朝前走去。
　　“这俩人搞什么名堂呢！”孙礼挠了挠头。
　　“搞什么名堂你也搞不明白！”赵潜攮了孙礼的后脑勺一下。
　　“诶你是不是听懂他俩说什么了？”
　　“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