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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涕泪纵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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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百川和赵潜问了周边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都没有寻得半点有用的信息,垂头丧气地来到了田爸的面前。
三人沉默着没说话,这时田爸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田爸蔫头耷脑地接通。
“老田啊!你快回来吧!老爷子拉医院了!”田妈在手机那头火急火燎地说。
“你别慌!说清楚到底怎么了?”田爸按了手机的扬声器。
“老爷子一口痰卡在喉咙里没咳出来,拉走的时候气儿都喘不匀了!”田妈说。
“你先跟过去,我现在就往回赶,有什么事儿给我通电话!”田爸说。
顾百川和赵潜通过扬声器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话都没说就赶紧上了后车斗。
“田爸,我们快回去吧!”赵潜说。
车子掉头,速度明显比刚才来的时候开得快,但再怎么快,都无法找补田爸此刻的心急如焚。
顾百川感觉脑子已经晕乎的了,脸颊上好像还散发着微微的余热。
“你脸怎么这么红?”赵潜问。
顾百川看了眼正在骑车的田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没事儿!”
赵潜趁顾百川不注意,一个偷袭挨了下他的额头。
“卧槽!”赵潜把手收回来狰狞着五官,“你这叫没事儿?都成烫手山芋了!”
顾百川捂住赵潜的嘴,“小点儿声!别让田爸听见!”
赵潜扒拉开顾百川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说:“为什么啊?你这样会烧死的!”
“滚丫的!”顾百川白了赵潜一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现在田爸没时间管我,一会到家你和田爸去医院,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在家睡上一觉。”
“废话!”赵潜拿拳头杵了顾百川的胸膛一下,“难不成还拖着你这个病号?”
“啧!”顾百川吸溜了下鼻涕说,“怎么关心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中听呢!”
赵潜笑了一下说:“你一会回家把剩下的姜汤热一下,喝完后睡一觉,捂一身汗出来,这感冒就好了!”
“行!”顾百川也杵了下赵潜的肩膀,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来时四十分钟的路程,回来时就用了不到三十分钟。
家里没有人,门都没来得及锁,孙礼貌似也跟去了医院,赵潜跟着田爸小跑着出了巷子打车。
顾百川见俩人走出了巷子,觉得自己就算瞎着急也没什么用,于是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屋子。
照了照镜子,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鼻孔里像是烧了火,被灼烫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流出了眼泪。
额头滚烫,但身子却出奇的冰凉,真想裹上十条被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一件事:自己发烧了。
本来想把剩下已经凉了的姜汤热上一热,但实在是不想再动身,于是一个趔趄倾倒在炕上,寥寥扯了被子裹在身上。
平常睡觉都要经历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这次似乎扒拉了进度条,这个过程直接被省略,像石头坠地一样,头沾到枕头,就“啪叽”一下陷入了深度睡眠。
顾百川再次有意识,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地进后屋拿杯子从桶里舀了一杯水,液体划过喉咙,带来彻心的冰凉。
顾百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依旧滚烫,知道烧一点儿都没退,决定翻找翻找看有没有感冒药。
自己对田家的陈设摆布并不熟悉,家虽然不大,但真想要找自己想找的东西,并没有多么容易。
一顿翻找无果后,顾百川又回西屋躺在了炕上。
这种感觉,就像在自己喉咙上放了个口子,不至于致命,但总会有血流完的一刻,流完了,就是毙命的一刻。
不能躺死在炕上啊!
顾百川支棱起酥软无力的身子,脚底像栓了铅块似地挪出了巷子,瞧瞧左边,看看右边,脑子里一片混沌。
顾百川最本初的意愿是想出门找家药店或者诊所,但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根本就没有半点清晰的思路可言。
本能地朝着巷子走,一处坑洼狠狠地把他绊倒在了地面上,因为神志飘忽,顾百川没有来得及支撑双臂保护身子,就像个冬瓜摔地似地平拍在地。
“嘶——”顾百川从喉咙里挤出一阵痛苦的气流声。
站起身,顾百川瞅了眼自己的胳膊肘,破了皮,有的地方还擦出了血筋儿。
无暇顾及这些,顾百川直愣愣地继续往前走,浑身疲乏,开始后悔出门,还不如躺在炕上睡觉,睡死过去就睡死过去,也总比现在这样雪上加霜要好!
刚才还感觉脚底像是栓了铅块,现在倒是觉得脚底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好像下一秒就能飞上云端!
顾百川实在是受不了了,靠边倚在不知道谁家的门框上,身子滑落下坠,完完全全瘫软在地上。
高曈庆在堂屋里看见了坐在门口的顾百川,一心热情地凑上前去,拽起他的胳膊憨憨道:“进屋!进屋!”
顾百川没有反应,高曈庆就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惊动了正在后屋准备晚饭的高诗岩。
高诗岩走出堂屋,见顾百川蜷缩着坐在地上,就感觉不对劲了,蹲下身子摇了摇他的肩膀,注意到他面色醺然,用手挨了下脸颊,一下子就急了。
“拍拍拍!就知道拍!人死了都不管么!”高诗岩冲跟拍的摄像大哥喊道。
摄像大哥被吓了一跳,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赶紧放下相机上前想要帮忙,却被高诗岩一把掀翻在地。
“不用你!滚!”高诗岩吼道。
“我……我没看出来他发烧了!我以为……”
摄像大哥还没解释完,高诗岩就打断了他的话茬。
“你以为?”高诗岩抱起顾百川,对着摄像大哥狠狠地说道,”他要是病死在街头,你一句‘我以为’就能解决么?”
“高曈庆!去屋子里拿条被子铺在后车斗里!”高诗岩说。
“哎!”高曈庆答应着就赶快回了屋子。
高诗岩不想再跟摄像大哥废话,把怀里的顾百川放到铺好被子的后车斗里,瞪了一眼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摄像大哥,朝诊所骑去。
“大夫!大夫!”高诗岩抱着顾百川闯进了诊所的门就开始喊。
诊所不大,大夫被这两句喊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发烧,昏过去了!”高诗岩着急麻慌地说。
“昏过去了?”大夫皱了一下眉头,“放在床上先测下-体温!”
“还测什么呀!你看他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高诗岩说。
“那也得测!”大夫取来一支体温计,“别抱着了,快放床上!”
专业的事情还得听专业人士的,高诗岩只好把顾百川平放在床上,给他盖上条被子,把体温计夹在腋下,掩好了被角。
高诗岩看着墙上的表针一下一下地跳动,再瞧了眼顾百川愈发醺红的脸,心想这得烧到多少度才能烧昏过去啊!
五分钟一到,高诗岩就赶紧取出了顾百川腋下的体温计,在灯光下寻找着那条水印线。
卧槽!44℃!他不会烧成个傻子吧!
正这么想着,大夫过来取体温计,看了眼道:“确实有点高,难怪昏了过去,打针没用了,只能打点滴了!”
“需要我做点什么么?”高诗岩问。
“过来缴费吧!”大夫道。
“哎!”高诗岩连声答应。
扎上液后,顾百川稍微有了点意识,眯缝着眼,看着高诗岩问:“这是哪?”
“诊所!”高诗岩回答。
顾百川根本就不是自然清醒的,完全是被橡胶管子给勒疼了,眼神聚焦不到一处,涣散着迷离的光。
“睡会儿吧!”高诗岩说。
“冷!”顾百川说完就又闭上了眼。
高诗岩把对面空床上的被子也扯过来盖在了顾百川的身上,感觉不够,又从隔壁屋拿来一条,整整三条裹在顾百川的身上,就算不暖和,也不至于冷了吧!
液瓶中的气泡一个一个地上升,最后消失在瓶顶,看了眼时间,这么一折腾,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个透。
“大夫,我得回去一趟,要是有什么事麻烦给我打电话!”高诗岩把写好手机号的纸条递了过去。
“好!”大夫点头回答。
高诗岩先回田家看了眼,门开着,却一个人都没有。
回到家,赶紧把做到半截的饭给做完了,对高曈庆说:“把饭吃了,困了就睡,不要等我了!”
高曈庆点头答应。
高诗岩把饭端进东屋放在床头的柜台上,看着高爸道:“我今晚很可能回不来,如果你不介意饿肚子,你尽情可以像平常一样发脾气把饭碗掀在地上!”
高爸自然少不了咒骂,但高诗岩注意力不在于此,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往诊所赶。
骑着三轮车经过小卖铺,想着顾百川应该还没吃什么东西,于是停下进了铺子。
高诗岩从门口的一个挂钩上扯下一个塑料袋子,手指一撮一挣,走到货架子之间。
小浣熊干脆面,双汇火腿肠,面包,桃罐头,卤蛋,鸡爪,想着感冒应该想吃点清凉败火的,于是又称了两斤橘子。
回到诊所,顾百川还没醒,高诗岩把塑料袋子放在墙角,挨了挨顾百川的脸,虽然依旧滚烫,但明显已经不再那么醺红。
从旁边轻轻地抻过一张板凳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渐渐平定了心神,游思恍惚。
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不一样呢?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地对他如此上心呢?为什么看到他病态恹恹的模样就忍不住地心疼呢?
想不通,也琢磨不明白,索性就躺身在一旁的空床位上准备打个盹。
仰角看着天花板,睡不着,掏出手机开始在屏幕上瞎扒拉,点开知乎的推送,划拉了两下后无意识地输入了一串文字:
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突然上心?
一、普通朋友之间纵使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对对方的任何要求都不拒绝,你会像舔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去帮忙,事成后还有一种隐隐的成就感。
二、如果一个同性朋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叫你一声,你就会很乐意地放下手头的事来见他,甚至在见到他之前还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三、对你拥有极强的占有欲,不允许别人陪你一起吃饭,上下学,其他任何人和你说话都要保持一米“友好距离”,甚至上厕所都要一起去。
四、时刻注意你的一举一动,甚至趋向于偷窥,肢体接触会产生生理反应,如耳根通红,脖颈发热,心跳加快等。
五、男性都是要强的,往往会将自己不愿展露的一面掩藏起来,但他只向你展现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且毫无规避和忌讳。
高诗岩看着前几条有的准有的不准,还有些是放之四海皆有理的大空话,但当看到最后一条是,心头猛地一震。
想起自己对顾百川的倾心诉说,想起顾百川对自己的交心夜谈,开始不由自主地慌起了神。
翻到这条帖子的最后一句:
若果你条条中招,尤其是最后一条,那么不要怀疑自己,更不要怀疑他,在一起吧!
卧槽!
卧槽!
卧槽!
高诗岩赶紧按了手机的home键,将屏幕扣在肚子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眼昏睡在病床上的顾百川,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睑。
腾讯坑人钱!
百度害死人!
知乎倒三观!
不是吧!
不是吧!
不是吧!
自己明明笔直,怎么会被一击言中呢!
高诗岩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暗自嘟囔着:“你丫的不会出问题了吧!给我正轨!正轨!”
“高诗岩!”顾百川睁开眼眯缝着看向对面的床位,“渴了!”
“奥……奥!”高诗岩从自我怀疑中缓过神来,赶紧应和道,“你等着!”
高诗岩从大夫要了杯子和温水,脚步急促地端回到了房间。
“这是哪?”顾百川问。
“诊所啊!”高诗岩把顾百川扶起来说,“你刚都问过一遍了!”
“奥!”顾百川抿了下微微起皮的嘴唇,笑了下说,“真是烧糊涂了!”
“慢点儿!别呛着!”高诗岩说。
“我太渴了!”顾百川一杯温水下肚。
“饿了么?”高诗岩问。
“嗯!”顾百川看着高诗岩点了点头,眼睛里扑烁着嗷嗷待哺的光泽。
“只能先垫吧一口了!”高诗岩提过放在墙角的袋子,“干脆面,火腿肠,面包,桃罐头,卤蛋,鸡爪,还有橘子!”
“面包吧!”顾百川说。
“成!”高诗岩撕开了面包包装。
“你买的?”顾百川问。
高诗岩用“废话”的表情看着顾百川说:“道边儿捡的!”
顾百川噗嗤一笑!
“我自己来吧!”顾百川接过面包。
“我再给你剥个橘子!败火!”高诗岩说。
“得!这下我欠你的更多了!”顾百川笑着说。
“没事儿!欠条已打,日后再还!”高诗岩说。
“欠条儿?什么时候的事儿?”顾百川说。
“你人都二百块钱卖给我了,这欠条还不算打了么?”高诗岩说。
“咳!”顾百川一笑,“你不提我都忘了!”
“诶!这你可不能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哪天真还不起了,就把你按斤卖了!”高诗岩剥下一瓣橘子塞到顾百川的嘴里。
“你这属于倒卖人口,犯法啊!就不怕蹲监狱?”顾百川打趣道。
“谁说是倒卖人口了?我说的是按斤卖,又没说整个卖!”高诗岩说。
“卧槽!比我想的还要恶毒!”顾百川装作一脸痛心表情。
“你鼻涕都流出来了!”高诗岩说。
顾百川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下,拉起一道鼻涕粘液。
“咦~”高诗岩一声唏嘘,“你怎么用手抹?别动了,我去拿纸巾。”
“我都感觉鼻子不是自己的了,一点感觉都没有!”顾百川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弹。
高诗岩一下子被逗笑了,“放心,你的鼻子还在你的脸上,没丢也没被偷!”
“哈!”顾百川被逗得一笑,一个鼻涕泡“砰”地一声轻响破在鼻孔处。
“哈哈哈!”高诗岩看着顾百川一手拿着面包,嘴里的还没嚼完,一条纤长的鼻涕,整体的憔悴样子让高诗岩笑不成声。
“你丫还笑!”顾百川抱怨道。
“不笑了不笑了!”高诗岩用纸巾擦掉顾百川脸上的鼻涕说,“你发烧感冒都这么狼狈的么?”
“我平常都不发烧感冒的,都是因为和你在寺石小屋睡的那一晚着凉了,要不我这体格子能生病?”顾百川解释道。
“拉倒吧!身子虚就身子虚,还赖我头上了!”高诗岩故意气顾百川道。
“我也不和你争了!”顾百川把面包搁到枕边,一脸委屈地说,“你就看我现在一点劲儿都没有,欺负人!”
“成!”高诗岩把顾百川枕边的面包拿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我今天就把坏人做到极致,把欺负人严格落实!”
“你要干啥?”顾百川微微侧起身子说。
“我走了,你自个儿在这待着吧!”高诗岩把半拉面包撇进袋子提起来往外走,身子倚在门框处说了句,“拜拜了您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