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集市卖鹅 ...
-
“诶你怎么哭了?”高诗岩看着刚换完内裤的顾百川。
“嗯?”顾百川皱了下眉头,用手指抹了眼角,还真是泪涔涔的,“刚才打了个哈欠!”
顾百川一阵心虚,犯着嘀咕,这梦都是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后劲儿还挺大!
“怎么样?”高诗岩问。
“什么怎么样?”顾百川说。
“内裤啊!”高诗岩挑了一下眉头,“合不合适?”
“啧!”顾百川扭了扭身子,一脸欠打的表情说,“有点紧啊!”
高诗岩当下就给了顾百川肩头一拳,“去你丫的!别给我这儿自恋啊!”
顾百川心想,不是你梦里色-诱我那会儿了!
“这……”顾百川攥着手里换下来的内裤,“怎么办?”
“扔了!”高诗岩拉开了寺石小门的纱窗。
“扔了可不行!”顾百川像护着宝贝似的把换下来的内裤背到了身后,“我来这儿就带了这么几条,要是扔了就不够穿了!”
“那这里也没办法洗啊!一会上学,你又不能揣着,要不那石楠花味儿全班还不得都闻见!”高诗岩说。
“要不先放这儿,有时间我再来取?”顾百川说。
“也行!”高诗岩从袋子里翻出一根新牙刷,“呶!赶紧刷牙洗脸吧!别想这些个小事儿了!”
顾百川看高诗岩递过来的牙刷,佩服道:“你这袋子不会真的连着哆啦A梦的口袋吧?要什么有什么!”
俩人用了几瓶矿泉水刷牙洗脸,一齐伸了个懒腰,看向天空,阳光明媚,无际的蔚蓝色中游荡着朵朵白云,让人心情舒畅。
“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高诗岩说。
“难不成我的体香还有助眠的作用?”顾百川打趣道。
“得了吧!没有汗臭就算不错了,还体香,你以为你是香妃啊!”高诗岩回击道。
“呦!快看!”顾百川抬起胳膊一惊一乍地说,“看见没?蝴蝶!我招来的!我的体香招来的!”
高诗岩哭笑不得地撇了句:“戏精!”
“别这么无趣啊!生活总是需要点莫名其妙来调节的!”顾百川拉抻着身子,“就像棒棒糖,做成五颜六色的有用么?就是看起来好看,吃起来才舒心!”
“真的!”高诗岩语气清淡却好似深情万千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一块会睡得这么香。”
“这样!”顾百川拍了拍高诗岩的肩膀,“以后,我就是你的活体助眠器,友情价每晚五十,年会员七五折!”
“五十?”高诗岩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就把食指抵在了顾百川的下巴,“这姿色……”
顾百川以为高诗岩要提价,眼睛里扑灵扑灵闪着的都是金钱的光芒。
“……不值呀!”
“卧槽!蹬鼻子上脸!”
顾百川追着高诗岩在坑底跑了两圈,然后爬上脚架,从丘顶一直追到了丘底……
中午放学,顾百川就感觉鼻子不通气,就连下午在破烂厂干活的时候都显得气短鼻塞的,直了直身子,眯眼迎向阳光,头还有点晕沉。
晚上吃完饭,田爸搓了搓手说:“明天正好周末,场子也停工一天,你们哥仨跟不跟我去集市卖鹅?”
“去!”顾百川饶有兴趣地举起了手。
“去!”赵潜也不愿放过这个游闲的好机会。
“孙礼呢?”田爸问。
“我不去!我要睡觉!”孙礼嘟囔着说。
“懒死你得了!”赵潜杵了一下孙礼的肚腩子。
“行!”田爸大手一拍,“明儿早上七点半起床,八点就走!”
“哈!”孙礼暗地里偷乐了一番,“起这么早去卖力气,难道躺在炕上舒舒服服地睡懒觉不香么!”
“来!”田爸招呼着,“帮我把后院的鹅逮进笼子里,明儿早就省事儿了!”
顾百川还真没仔细瞅过这三只大白鹅,只是每天在它们尤其早的几声叫后皱皱眉头,心里恼火上几秒,然后再次睡死过去。
田爸从库房里提拉出一个生了锈的铁笼子,往地上一放,附着在笼子上的铁锈渣子就掉了一地。
“先看中一个逮!“田爸指着其中一个最肥最大的说,“咱们四个把它往墙角逼,最后来个包抄!”
田爸把手猛地一攥,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正操作起来,那就不是想的这么简单了。
后院的地界不算大,抓一只鹅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于登天的大事,但毕竟人家有胳膊有腿,还比你多一对翅膀,难不成一不叫唤二不反抗,连翅膀都不扑棱两下干等着被抓?
“这大白鹅咬人不?”孙礼问。
“咬!”田爸回答得斩钉截铁。
“还咬人?”孙礼的嗓音一下子就颤了起来,“那我不逮了!一会把我咬了咋办?”
“你给我回来!”赵潜语气呵戾地喊了一句,“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孙礼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跑被鹅咬,跑了被赵潜打,权衡了一番,还是一咬牙,决定冒着被咬的风险继续把鹅往墙角逼。
“放心,就算被它啄上一口,也就是肉皮子青上两天的事儿。”田爸放低了声音,“不用你们逮,你们就负责守住不让它跑了就行!”
话毕,田爸一个扑身就朝大白鹅的身子抓去,不成想它翅膀一扑棱,劲儿还挺大,顺着墙角上了墙檐,一个飞身飞到了邻家的院子里。
顾百川仨人着实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孙礼,颤着一身的肥肉蹽到了堂屋,躲在门后边用手心顺着心口不停地念叨道:“诶呀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几个人见孙礼被吓得失了魂但还显得些许滑稽可爱的样子,都被逗得忍不住被乐了起来。
“得!跑你们爷奶家去了!”田爸拿来一个板凳站在上面往墙那边瞧,“正好掉进不用的大水缸里了,不用你们了,我这就回来!”
田爸笑着走出后院,经过孙礼时还摸了一把他的头!
顾百川用胳膊肘戳了戳赵潜的腰,问道:“啥叫咱们爷奶家?”
“奥!”赵潜反应道,“你还不知道吧,墙那边就是田家二老,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家里大半的钱都花在买药上了,田爸卖鹅,估计是因为工资没发,但又急需用钱。”
赵潜耸了耸肩,虽然俩人不对付,但说起正事儿,还是没有了嬉闹和对呛的语气。
“没听你们提过啊!”顾百川说。
“你也没问啊!”赵潜摊手道。
“啧!”顾百川砸么了一下嘴,但觉得赵潜说的在理,自己没问,别人跟自己提哪门子!
顾百川之前还纳闷,田爸田妈在破烂厂工作,每个月工资加起来六千多,在这样的小镇子上不至于过活得这么差啊!
这么一来,顾百川算是明白了,普通人家有一个生病的老人就够折腾的了,更何况田家有两个,再加上田绮的学费,生活开销,田家现在这等光景完完全全可以理解了。
“百川把笼子给我掀开!”田爸提拉着大白鹅的翅膀走回了后院。
“哎!”顾百川答应着问,“田爸,这鹅的价钱是多少啊?”
“呃……”田爸心里琢磨了一下说,“卖好了的话,三百。”
“卖好了?”顾百川说,“什么意思?”
“碰上能说会道但又真想买的主儿,恐怕价格就会被压下去!”田爸说。
“那就不能等等,万一碰上真心想买并且价格又不压得太狠的买主呢?”顾百川说。
“卖货就是赌,万一碰不上呢?”田爸摇着头说。
顾百川不说话了,原来面对真正的生活,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唯有的那点想法甚至还有点可笑。
大清早一睁眼,顾百川就感觉到自己是确确实实的感冒了。
清色的鼻涕流了一枕巾,鼻孔里像是堵了颗地球一样塞得严严实实喘不过气来。
“田妈,家里有没有感冒冲剂感冒灵之类的东西?”顾百川拿着纸巾捻了把鼻涕说。
“感冒了?”田妈问。
“有点儿,不过都是小事儿!喝点儿药就好!”顾百川满不在乎地说。
顾百川体格子强,本来是不经常感冒的,应该是昨天晚上和高诗岩在寺石小屋睡了一觉后着了凉,这才鼻涕眼泪纵横交错不可开交!
“瞎说!”田妈看着顾百川的脸说,“眼珠子都冒血丝了!还说没事儿!”
“真没事儿!”顾百川不想让田妈担心。
顾百川说完就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谅人了!
“你就不要去了!我给你熬一锅姜汤,喝完裹上被子睡一觉准好!”田妈说完就要奔后屋开灶。
“田妈!”顾百川拉住田妈的袖子,躬起胳膊上的肌肉说,“你看我这体格子能像有事的样子么?我要是今儿个不跟我田爸去集市,恐怕往后就没机会出去了!”
田妈听顾百川这话头原来是想出去玩,用手点了点他的头说:“行行行!我把姜汤熬了,拿给你半路上喝!”
“谢谢田妈!”顾百川如愿所常地说。
顾百川摸了摸被田妈轻轻点过的脑门,心里没有一丝丝的膈应,反倒是些许的融融温存。
田妈动作利索,切姜剁沫下锅搁水,十分钟完活儿。
“拿好了啊!”田妈把一个大号保温瓶递给了顾百川。
“百川,走了!”田爸在巷子里招呼着。
“哎!来了!”顾百川答应着往堂屋外边走。
“记得喝!”田妈朝顾百川喊。
“记住了!”顾百川边上车边回头说。
“老田你骑车看着点儿路!”田妈跟了出来对田爸说。
“骑了多少年的车了,还用你说!”田爸搓了下手掌,“进去吧!我们走了!”
“载着俩孩子呢!我让你瞅着点道你说行不就得了么,还非得跟我犟上一嘴!”田妈皱着眉头说。
“行行行!”田爸笑着回头小声对后车斗的俩人说,“当妈的,就是墨迹!”
顾百川和赵潜相视看了一眼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田妈还想再说什么,可惜车子电门拧动,再唠叨的叮嘱声,也全都被抛在了车轱辘扬起的烟尘之中。
田爸骑的这辆电三轮比高诗岩的大,马力更足,要是说现在坐着的这辆是爸爸,那高诗岩的那辆就是个孙子辈儿的!
俩人坐在车邦子上,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儿左右晃动,笼子中的三只大白鹅蜷缩着没有发出一点叫声,好像知道生命将止,无意挣扎。
小镇的沿途景色是别具一格的,低矮错落的商铺门脸,宽度不一的交叉小道,不像高楼林立的城市那样给人渺小和被圈禁的错愕惶恐,而是会让人感到安定和心神上的抚慰。
金秋九月,再怎么燥热,早晚渐凉的气温都是毋庸置疑的,顾百川打了个喷嚏,一绺清鼻涕随风遗落在了车辙压过的痕迹之上!
“田爸!咱们怎么还没到啊?”顾百川扯着嗓子问。
“咱们去镇子上的集市,这样能卖得好一点!”田爸微微回头看路道。
“还得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吧!”
顾百川在车上已经喝了好几瓶盖的姜汤,再加上早上没上厕所,现在车子只要一颠,就感觉膀胱在随之荡漾!
沿着一路看过都没有公共厕所,就算现在停下,也只能是找个犄角旮旯或者树后边解决,这实属是让人尴尬啊!
忍着呗!
总算到了集市,顾百川也来不及说别的了,下车小步颤微着就奔向了五十米开外的早点铺。
田爸以为顾百川是饿了,就赶紧跟了过去,等到走到早点摊子的面前时,顾百川已经走了出来,田爸一脸不知情地看着他。
“奥!”顾百川用手指了一下铺子里面说,“憋了泡尿!刚解决完!”
顾百川还想往外走,却被田爸一手拦住道:“进来都进来了,吃点东西再走!赵潜,快点儿!”
田爸回头招呼着不远处也正往这边走的赵潜。
“两碗牛肉面,一碗朝鲜面!”田爸看着铺子里面挂着的招牌说。
“牛肉面要八块的还是十块的?”
“有啥区别么?”
“一个肉多一个肉少。
“要十块的!”
“朝鲜面要六块的要八块的?”
“啥区别?”
“大小碗的却别!”
“六块的!”
抻面师傅问完后拿着记事小条回到灶前开始抻面、烫面。
顾百川心里不好受了,田爸给自己和赵潜要的是牛肉面,还是肉多的,给自己要的是朝鲜面,还是小碗的。
这种细小的感动和顷刻间的心酸是顾百川这么多年来未曾有过的,不知道是自己的父母从未给过,还是因为自己的家庭不会因为吃一碗面而有所顾虑,从而没有机会展现这种生活中的颇微美好。
一碗牛肉面是十块,一碗朝鲜面六块,三只鹅最多也就卖三百来块钱,一顿早饭前就给干掉二十多块,这么一算,顾百川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师傅!给我换成朝鲜面!”顾百川喊道。
赵潜也看出了顾百川的心思,随后喊道:“师傅,我也是!”
“诶!都说好了,换什么?”田爸回头冲抻面师傅喊,“不换!”
抻面师傅停下手里的活儿,笑吟吟地瞅着这爷仨问:“我到底听谁的?”
“听我的!我是他们爸!”田爸霸气回道。
“好嘞!”抻面师傅爽快回答。
三碗面一齐端上桌子,这差距就格外明显了,在牛肉面的对比下,田爸的面碗显得小了一大圈,并且看着也是清汤寡水的。
顾百川从抻面师傅要了个小碗,把自己面前一半的面都挑到了里面,推到田爸面前说:“我说换吧!这么多,我正感冒根本就没胃口!别糟烬了!”
赵潜把小碗拉过来,也往里面挑了好几筷子道:“我吃不惯摊子上的东西!”
田爸怎么能不明白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见俩人心照不宣的举措,心里又暖又感动,瞬时间婆娑了眼眶。
“百川!赵潜!”田爸把筷子放到面碗上叫道。
“哎!”俩人回声答道。
“我知道,咱家里是不照别人家好过,但是你们就在这儿待一个月,田爸不想让你们连一碗像样的面都吃不上。”田爸看着俩人的脸说。
顾百川见田爸说了这话,清楚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但还是极力解释想要峰回路转道:“田爸,我真的……”
田爸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端起小碗重新把面分到俩人的碗里,“百川得吃,不吃感冒哪能好?赵潜也得吃,不吃怎们能长肉?”
顾百川吸溜了下往外流的清鼻涕,赵潜看了眼自己精瘦的身板。
“吃吧!”顾百川朝赵潜说。
赵潜看了眼顾百川,又看向田爸说:“谢田爸!”
“谢谢田爸!”顾百川也道。
这顿早饭吃得有些沉重,三人静默无言,顾百川又一次感受到,金钱能带给人莫大的喜悦,同样能给一个成年人以负重如山的压力与无奈。
田爸付完钱,望着集市上的摊子多了起来,也陆陆续续地来了赶集的人,这才招喝着俩人一起拿笼子摆摊卖鹅。
走回到电三轮一看后车斗,田爸先是一疑,然后是心头猛一皱。
“赵潜,你刚是最后往早点铺子那边走的,看没看见有人拿了装鹅的铁笼子?”田爸着急地问。
“没啊!我下后车斗的时候笼子还在。”赵潜说。
“啧!”田爸砸么了一下嘴,开始一边挠头一边走溜溜。
“咱去问问路人吧!”顾百川对赵潜说。
“嗯!行!”赵潜点头。
田爸看了附近的电线杆子店铺之类的建筑物,并没有自己想要找的摄像头,无果折返,靠在电三轮的车邦子上,心里满是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