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川》二九壹拾捌

28、27

　　用过晚饭，张小哥套好牛车，先送龚毋氏回蜜华斋，又送我与小玉回冰心堂。可能是走了一日，我浑身疲惫，一动不想动的靠在小玉身上，眼皮渐沉。
　　“吕子箩！”一声脆响，传入我耳中。一听这声音，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瞌睡立马飞到了九霄云外。
　　车头前，一个细长的身影，叉腰站立，挡住了去路，借着灯笼一看，没听错，这人正是襄阳王的宝贝闺女，戾气及重，无法无天的贤宁郡主。
　　“你怎敢让本郡主等你半日！”贤宁郡主声音提高了八度，面色凶煞，和她父王有得一拼。
　　我……
　　“郡主，不是您抢了民女的马车，让民女一路走着回来吗？这回来的晚些，倒也正常。”
　　贤宁郡主从腰间抽出她的鞭子，一鞭就要打在耕牛脸上，耕牛对于农人来说，就如同性命一样，张小哥急忙拦在中间，替牛接住了这一鞭子，肩上立马多出了一条血印。小玉尖叫一声，跑过去，抱住了他，贤宁郡主第二鞭，落在了小玉的后背上，小玉当时也见了血。
　　我怒了，上前拉住她的手，吩咐张小哥夺过鞭子，然后把她捆起来。我们三个大人，合伙制服一个小丫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被我们捆绑后，贤宁郡主仍然嚣张的道：“你们，你们居然敢以下犯上！我定叫我父王砍了你们的头！”
　　我深吸一口气，这也是个死孩子，今日我一定要替襄阳王管教管教她，管教不了她，我吕字倒着写。
　　“既然郡主都如此说了，那为了我们三人的安全，我便不能让你活着。张小哥，扛上她，我们去那边树林，挖个坑，把她活埋了，从此便清静了。”
　　“你敢！”贤宁郡主瞪着我，脸上仍是十分的凶悍。
　　我冷笑着，从牛车上取下铁镐，贤宁郡主意识到我来真的，张口便喊救命。我让小玉拆了她的腰带，堵上她的嘴。小玉起先诺诺不敢，挣扎中，贤宁郡主一口咬在张小哥手臂上，张小哥疼得直吸气，小玉慌忙掰开她的嘴，然后二话不说，坚定的堵上了她的嘴。
　　我们四人，进了树林，我拿着灯笼看了看地势，找了一块凹地，把铁锹往地上一插，道：“就这里了，土质松软，坑也够大，我们能少挖一个时辰。”
　　林子里传来夜枭的声音，伴着一阵阵冷风，白色的灯笼晃动起来，晃得我们几人人影乱动，贤宁郡主终于怕了，对我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我吩咐张小哥把坑挖大一点，毕竟是个郡主，务必让她躺舒服了。张小哥疑惑的用眼神询问我，真挖？我对他点头。出于对我的信任，张小哥铁铲上下翻飞，不大一会，就挖出一个人的坑来，我狞笑着问贤宁郡主：“郡主，您是自己下去呢？还是我们送你一程？”贤宁郡主吓得花容失色，突然翻过身，像虫子一样蠕动。
　　“哦，知道了。需要我送你一程。”我伸手去拉她，她惊恐的不断后退，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害怕与恐惧。我手受伤未好，还有不便，逗弄了她一会儿，怕她死命挣扎时，再碰到我的手，就吩咐张小哥把他丢坑里。张小哥一脸不敢相信，开口问我，真丢！我点头，真丢。
　　张小哥抓住不停蠕动的贤宁郡主，抱起她，认认真真放进了坑里了，放下坑里的一瞬间，贤宁郡主终于被吓哭了。
　　我看火候到了，扯了她嘴上的腰带，问她：“贤宁郡主，您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一定帮你带到。”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张着嘴告饶道：“吕小姐，你放了我吧。今天的事，我决不告诉我父王，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假如告诉我父王今日之事，我就，我就被大老虎吃掉。”
　　“不称自己本郡主了？”我揶揄她道。
　　“你别埋我，我让我父王赏你金银财宝无数，让你一辈子也花不完，不用再开什么糕饼店，受苦受累，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我蹲在坑边，阴笑道：“说起荣华富贵，本姑娘连你小妈都不愿当，怎会稀罕你王府的金银财宝？再说了，当年我要是进了王府，那如今，生下你弟弟的，可就是本姑娘了。”
　　“吕子箩，你不害臊！”
　　贤宁郡主，果然容易被激怒。
　　我吩咐张小哥，给她填土，小玉从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带，我转身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张小哥看我们这样，手里吐了两口吐沫，挥动铁铲，一下就填了十多铲，贤宁郡主吓得哇哇大哭。
　　见她叫嚷的声音都变了，我摆手，让张小哥停下，问贤宁郡主：“害怕吗？”贤宁郡主点头，我道：“这就对了，为什么只有你可欺辱别人，别人不可以欺辱你？”贤宁郡主摇头，把头上的土晃下去，灰头土脸的道：“吕子箩，我知道错了，你别再吓我了。放我回去，我以后不再欺负人了，我保证！”
　　我道：“你以为我真的在吓你吗？对皇族不敬，就要流配三千里，我既绑了你，又埋过你，这可是死罪。所以，你非死不可！”
　　听完我的话，不用我吩咐，张小哥挥起铲子，又给贤宁郡主加了七八铲土。
　　贤宁郡主哀嚎着道：“吕子箩，你放掉我。我让我父王把白悠鹤找回来，让他娶你，你不是喜欢他吗？”
　　这死孩子！
　　“他守了半年，就走了，现在也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我不稀罕！”
　　“可陆然然说，你不肯嫁父王，让他折了个跟头，全是因为你喜欢白悠鹤。”
　　陆其然！事到如今，我倒还有些事想问问。
　　“白悠鹤和王洛淩，你说我会更中意谁？”
　　贤宁郡主到底是小孩，心性还没长成，听我如此说，马上就许诺：“那我让父王去太原王家把王洛淩找来，让他娶你。”
　　我摇头道：“我不要。我又不是你，即使别人不喜欢你，你也要强迫别人喜欢你。”
　　贤宁郡主停止哭嚎，转着眼珠，盯着我。
　　我接着道：“你不许你弟弟分去你父王爱，三天两头给他惹事，让他只关注你，把心思全用在你身上，郡主啊，你真是被襄阳王宠坏了。”
　　“你乱说！我是替我母妃难过，她那样一个人才，还守不住父王的心，若是是我母妃生的弟弟，我自然爱他，自然疼他！”
　　王公贵族家这种事，多了去了，谁能说这是错的？
　　“王爷纳侧妃，是他的不对。可干各家掌柜什么事？干下人何事？更干我何事？”
　　“可陆然然说，父王对你放不下，整天跑去宁远别院，就是想与你再次相遇。”
　　我气得真想把坑里的人换成陆其然。
　　“陆然然说，陆然然说，贤宁郡主，那你还要你脖子上的脑袋做什么？你是主子，受下人挑拨，就去祸害别人，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
　　贤宁郡主坐在坑里，开始抽泣，边抽泣，边道：“我出生时，父王正出征，母妃忙于打理王府，我从小就是陆然然带大的，他陪我玩，陪我吃，陪我睡，天天哄着我，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岂不知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你父王是先国主长子，常年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你母妃又是先丞相嫡女，你祖父受爵博文公，国主多疑，他们在朝堂上，早已危如累卵，你这样任意妄为，是想替他们落下口实，让人谋害他们吗？”
　　贤宁郡主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陪你玩、陪你吃、陪你睡，献媚于你，就是好人吗？劝你走正道，劝你明理懂法，就是坏人吗？”
　　贤宁郡主摇头，小声的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出来，这坑挺凉的。”
　　“晚了。”我扳着脸道。张小哥适时的又添了两铲土。
　　贤宁郡主吓得声色惧变，哀求道：“吕子箩，我真的知道错了。陆然然说你是个好人，正直的好人，他还说你和李侧妃不一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就饶了我吧。”
　　“那他还老来找我麻烦？”我恨恨的道。
　　“他说，当年要是你进了府就好了，我母妃也不会为此滑胎。他还说，如今让你进府，也不算晚，父王对你一直有意思，让你帮着我母妃固宠，等你生下小弟弟，就给我母妃养着，以后，你的儿子，就是王府的世子，对你也是好的。”
　　听完这些，我太阳穴一阵跳动，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陆其然果然是个如假包换的太监，宫中这套阴谋诡计，他玩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呀！
　　“所以，你才故意来找我麻烦？”我厉声责问她。
　　贤宁郡主点头道：“你躲着我父王，不见他。那我找你麻烦，父王他一定会出面善后，到时，你们不是又见面了吗？然后旧情复燃，顺理成章的，你便成我父王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