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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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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才把水牌立起来,乡民们就举着手里的铜钱,要买我的饼,我和小玉开心的收钱、包饼,不到半日,饼就买完了,炒黄豆也卖了七八斤,茶水卖出了二十壶。数着一个一个的铜钱,我感觉比数银票还开心。小玉抱着铜钱,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我锤着腰道:“诶,要是我再勤快点,多做点,一直卖到下午,那就发财了!”小玉拉着我的手道“小姐一定可以的。”我点头,和她一起收了摊,张小哥赶着牛车,替我们把东西拉上,我们三人快乐的回家了。
吃过午饭,我就开始做糕饼,小玉帮着打下手,我们一直忙到午夜,才歇息。
次日,才到岔路口,就有人在那里等着我的糕饼,我欣喜的把糕饼包好,递过去,农人看了,直说好看,要给娃娃当月礼。我灵机一动,让张小哥进城去买红纸,又用木炭在水牌上加了“订制喜饼”四个字。小玉看我写字,一脸的羡慕,我说以后教她,她摇头,转身默默忙开了。这一天下来,我包了快一百份糕饼,手指却被麻绳磨破了,疼得我直吹气。小玉掏出帕子,替我包好,把我按在椅子上,我不好意思的道:“又要辛苦你了,我现在还不太习惯,等以后——”
“吕子箩!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丢人现眼也远点。”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吕博申,老匹夫!我已不是刚来时候的吕子箩了。我转身,笑着道:“宗伯,我干什么了?再有,宗学和宗祠的钱,我一分没少给您。母亲病着,我们这一日三餐,又是看病,又是买药,花销不菲,这钱,您要出吗?”
吕博申气得直锤胸,吩咐下人把我的摊子砸了。我摊开手,拦在了中间。
“谁敢砸了我的摊子,我就去县衙告谁。到时,卖田的契约,还钱时的收条,和解书,八叔给我打的宗学、宗祠的收条,我都留着呢。上了县衙,丢得可不是我吕子箩一人的脸面。丢了谁的脸,谁自己清楚!”
“你!吕子箩!你敢威胁我!”吕博申气得跳脚。
我冷冷道:“不敢,可把一个官家小姐,逼到沿街卖糕。宗伯,你说别人会怎么说济远村吕家?会怎么说你吕博申?”
吕博申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一众奴仆走了。
一位在棚里吃糕饼的秀才听了,站起来对我揖了一礼,问道:“小姐是吕尚书之女?”我还了礼,点头承认。他听了,在我茶桌上,放了一两银子,道:“大人品洁高义,吾甚是钦慕。可无缘得见,如今小姐有了难处,这点银钱,略表心意。”我摇头拒收,若真要打着父亲的名义乞求,那我何必出来卖糕饼?
秀才见我不收,让我拿了十包糕饼,说要带回学堂,给学童吃。我让小玉装了十包糕饼,又包了半斤抄豆,秀才对我又施了一揖,才恭敬的双手接过。
我在路边卖了半月的糕饼,生意越来越好,我一个人做不过来,把张家人全都喊到了家中,每日从早忙到晚,只要一睁眼,炉灶就没停歇过。当然,小半个月,我也赚了三十两银子,开心的我在梦里,都能笑醒。普通样式的糕饼,我现在全都交给了小玉,而我专门做订制的喜饼。从包饼的麻纸,到扎饼的丝线,如果客人愿意,我还配上喜庆的络子,一时,订制的人络绎不绝,我接订单接到手软。可也非常辛苦,一旦坐下,就要不停的打络子,手上被勒出密密麻麻的小口。
我做好的第一份喜饼,让张家小哥送去给镇上的大夫,那日,大夫走后,就一直没有上我家家门。母亲的病他无能为力,不能怪他,我们最困难时,是他为我们指点迷津,没有他,我和母亲,根本不能保下大宅,或许已流落街头了。
过了九月,天气越来越冷,再不翻地,来年就种不了田了。我把手里的单子收了,让张家一家带着牛去翻田,只有我和小玉去出摊。我俩刚支好摊子,就来了五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小玉拉拉我的袖子,我让她把茶水烧烫,一会儿好沏茶。
痞子点了两盘糕饼,一叠抄豆,一壶茶,我把东西装好,送到了茶桌上,刚要放下,一个痞子就来抓我的手,我早有防备,把手迅速的缩了回来。他没有得逞,丢下一锭银子,口里便不干不净的让我陪他,我冲回灶前,拎起茶壶,让他们滚!若他们要来强的,烫伤我概不负责!带头的痞子恬不知耻的把脸凑到我面前,挑衅的让我烫,烫不伤,今日就要把我衣服剥了。我果断的把开水泼在他脸上,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小玉急得直哭。泼完水,我把灶里的燃烧的柴火拿在手里,今日,谁敢欺辱我,我就要和他玩命!
被烫伤的痞子指挥其他痞子,说我毁了他的容,今日不废了我,他就不用在襄阳混了!
五个壮汉围上来,小玉把炉上的瓶瓶罐罐砸向他们,让我快跑。而我手里的柴火棍此时显得很单薄,根本无法保护我俩,我把它也砸向他们,拉着小玉一起往镇上跑。跑了段,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我眼尖,看见一顶绿尼大轿走在路中间,拉着小玉就跑到轿前,跪着叫救命。轿子停住,痞子也追上了我,离我最近的痞子,伸手就来抓我,却被人用刀背弹开。我和小玉抱做一团,今日真的太凶险了。
弹开痞子的人,我认得,居然是杨七,他凑近轿窗,说了几句什么,轿帘一挑,那个高大的男子从轿中走出。
“你们为何追逐两个弱女子?”他的眼光带着一种威仪,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能低头。
痞子知能坐轿子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更被高个男子的威仪,逼得连连后退,但嘴里还强词夺理道:“这位先生,您可评评理,我们去喝茶,吃糕饼,她们却烫伤我,不旦不赔钱,还跑!您说我不追她们,我追谁呢?”
“他胡说,他调戏我家小姐。还,还……”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小玉,急得都开口说了话。
不等小玉解释完,高个男人就吩咐:“杨七,处理一下。”
杨七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五个人打得在地上不能动弹。
我看得不由解恨,如果能让我也上去踢两脚那就更好。
“起来吧,我让杨七送你们回去。茶肆酒馆,你以后还是少去。”
我站了起来,恭敬的对高个男人道了个万福,道:“谢谢!不过,我还要回去收拾摊子。就不劳动杨七大哥了。”
高个男人不语,我又道了个万福,拉着小玉往回走。他背着手,跟在我们身后,他的轿夫抬着空轿子,跟在后面。
我们跑出来不远,回到糕饼摊前,已有人在等着买糕饼,只是看着满地狼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把水牌上的茶水抹去,开始卖糕饼。高个男人捡了一个凳子,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上面,杨七立在身后,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直到我把糕饼卖完。
“你想学卓文君吗?”高个男人问我。
我把留下的一盘糕饼端到他面前,摇头道:“这辈子,我不会嫁人的。再说了,卓文君有个有钱的父亲卓王孙,我只能自己养活自己。”
“嫁了人,自然有夫君养活,总比在这受人欺凌好。况且,你父亲官至尚书,你也算官家小姐,又生长在京城,你也真能拉得下脸面。‘宫廷糕饼’,你这不入流的手艺,也就骗骗乡野小民。”
“我母亲重病,命是保住了,可下半辈子,恐怕不能自己吃饭走路。我一旦嫁人,按国法,祖宅就要归宗祠,那么,母亲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了。所以,这辈子,我不嫁。”
高个男人又沉默不语。
我低着头道:“尝尝,虽入不了您法眼。但是,是我特意留的,算是谢谢您两次的搭救。”
他拿起一块,杨七在后面叫了声:王爷。他道,无妨。然后就把糕饼吃了。吃完,他对我说,难吃得要死!不然换个营生,吕小姐?我拉小玉跪在地上道,谢王爷好意,可子箩只会做糕饼,其他都不会。王爷冷声道,不识抬举!我磕了个头,趴在地上,不再说话。他起身上轿而去。
等他走远,小玉扯着我的衣服问,小姐,这人居然是个王爷,他是哪里的王爷?你以前认识吗?
我望着空空的路面,平静的回答小玉:他应该是襄阳王,以前,不认识。
次日,我有些胆寒,怕那些痞子再来捣乱,可思来想去,还是丢舍不了,于是硬着头皮,拉着小玉去摆摊,小玉临出门前,把菜刀藏在了身上,我也在袖子里藏了剪刀。
才到地方,杨七已等在那里,我以为他是奉命来劝我的,准备别过脸,不理他,没想到,他却说,今日的糕饼襄阳王府包圆了。此话一出,无人敢与他争抢,那些远道而来的乡民,只能讪讪而去。我不想把饼给他,他带来的人却二话不说,就把我做好的糕饼全都搬上了马车。而他丢下一袋银钱,一骑绝尘的走了,留我在原地傻了。
回到家,打开银带,足有一百两,我叹了口气,放下银袋,就去做明日的糕饼。
第三日,和昨日一样,我还没开张,糕饼又被杨七全包全了。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若我能坚持一个月,那我就能成为济远村最有钱的人。买糕饼的路人渐渐都看出了端倪,都怕得罪襄阳王府,渐渐的,也都不来我的摊子上喝茶了,我好不容易攒的人缘,全被襄阳王破坏了!气得我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这条生财之道,算是彻底被他堵死了。我下决心,给他做最后一批糕饼,就收了糕饼生意。
第十五日,看着杨七把糕饼抬上马车,我把银票递给他:“杨护卫,麻烦回禀你家王爷,我明天不摆糕饼摊了,这是王爷赠给我的银钱,该收的糕饼钱,我收了。多余的,你帮我还给王爷。”
“小人奉命行事,无权替王爷处置。告辞!”说完,他一拍马,走了。
瞧他走远,小玉拉了我的袖子,害怕的问:“小姐,王爷不会把我们杀了吗?”
我捂嘴笑道:“这你放心,为了他的声名,他也不会。”
小玉愁苦的诶了一声,闷闷不乐的跟我一起回家了。
我俩还没到家,远远的,就看见老宅前围了许多人,我心中大惊,拉着小玉,跑回了家。离近了,才看清楚,吕氏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站在门前,张家大娘拿着扫帚横在门前,不让她们进去,为此,一众人在门口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我大声问道。
众人这才回头,发现了我。
“哟,我的好姑娘,你可回来了。我们要进去看看七婶婶,这婆子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吕博申的媳妇第一个出来解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日,吕博申还要掀我的糕饼摊,今日她还有脸第一个开口,这夫妻俩脸皮真厚!
她身后的八婶、二姑、三大妹子、九姑娘……各各都表现出和我很熟络的样子,上来拉我手的,给我请安的,关心我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