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枕绚

2、幼儿园

　　“瑞雨，小雪，这是幼儿园。你们进去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哦。放学后妈妈会来接你们的。”
　　周瑞雨鼓起脸蛋，扯着李雯的衣角。
　　李雯不搭理他，一个劲地推着两小孩去校铁门那去。几个妇女在门口前接待小孩，李雯和一位温和的妇女互相笑脸盈盈，那妇女给人感觉温柔，一开口就让缠着母亲给个话的周瑞雨闭了嘴，周雪也红扑着脸。
　　“是周瑞雨和周雪吗？”
　　“是的是的，王老师你还真是年轻啊。”
　　“谦虚了李妈妈，你和我同龄。”王慧笑得很开心。
　　周雪礼貌地低头。
　　周瑞雨却很恍惚：这就是谁啊？
　　李雯客套几句，对王慧笑着说：“那孩子就交给王老师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瑞雨一听这话就慌了，扯着衣角的手更加使劲，眼角和鼻子开始红彤彤。
　　李雯便把孩子的手彻底拉离自己的衣角，转身就走。周瑞雨更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于是他号啕大哭。
　　“撇古……呜哇哇哇哇哇!”周雪本想安慰哥哥，看着母亲走远，瞬间被哥哥的哭声策反，放声大哭。
　　今天来的小朋友听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也都纷纷哭起了来，场面一时混乱。
　　“小朋友，我们进去吧。”王慧耐心牵着两罪魁祸首进园里，在教室里拿出小木马，抱着两个小哭包坐在上面，轻轻推。推着推着，周瑞雨和周雪就不哭不闹，开心地前后推着小木马。其他孩子也在滑滑梯和蹦蹦床的诱惑下停止闹腾。
　　刚入园的孩子就只是玩，玩的忘乎所以，时间也快乐地流逝。等李雯接他们的时候，周瑞雨抱着小木马就不放手，周雪也睡熟在老师怀里。
　　之后，两兄妹认为幼儿园就是去玩的地方，还有许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于是他们毫无疑问的爱上了去幼儿园的日子。

　　“哥哥，我想玩蹦蹦床。”周雪牵着周瑞雨的手，看着被锁上的蹦蹦床，眼里充满渴望。
　　“走，我们去问老师!”周瑞雨带着周雪冲去教室，一看到王慧就大声叫：“老师，我们可以去玩蹦蹦床吗？”
　　“可以啊。小雨你声音小点，别吓到小小班的小朋友们。”王慧把收拾好的盘子放进篮子里，抬头看见教室里另一个小男孩就问道：“何泽杰，你爸爸在吗？”
　　何泽杰点头：“王老师，我爸爸在的。”
　　“可以带他们去找你爸爸要蹦蹦床的钥匙吗。”王慧笑着点指周氏兄妹，周雪脸一下就烧起来，手劲大得周瑞雨直呼痛。
　　蹦蹦床门一开，周瑞雨就直接弃妹，开心蹦床。周雪却看着何泽杰害羞问道：“你要不要玩？”
　　回家之后，周瑞雨蹦蹦床的劲还没过，他直接去踩自家的床。一次比一次用力，他还很奇怪：“怎么和幼儿园里的不一样？”
　　“周瑞雨，你给我下来!床快被你踩坏了!”李雯鸡毛掸子蓄势待发。
　　“别打哥哥……呜哇哇哇……”
　　“我错了我错了!嗷疼!”

　　“哥哥，妈妈怎么还不来？”周雪趴在桌上，看着又一个小伙伴被接走。
　　“大哥，我先走了。”路过周瑞雨的一小男孩扯着书包带就笑嘻嘻地跑去牵他父母的手。
　　“切。”周瑞雨鼓气，肚子这时却不争气的叫嚣。
　　王慧听到了，笑道：“小雨，做饭奶奶还没走，去找她要吃的吧。帮老师也要点，谢谢了哟。”
　　周雪摸摸肚子：“哥哥，我也饿了。”
　　“我们一起去!”
　　“嗯!”
　　做饭奶奶听到这个请求，发愁地看着小半桶米饭。突然抬头见到酱油，奶奶就笑得开心起来。
　　“奶奶，为什么要倒酱油在米饭里面啊？”
　　“奶奶，奶奶!我想吃饼干，亮晶晶的那个!”
　　“好好好。来，小雨，你尝尝这个拌饭。”
　　“嗯!好吃!”
　　“小雪，饼干给你三块。”
　　“谢谢奶奶!”
　　“奶奶，你在干嘛？”
　　“小杰啊，你饿不饿？”
　　“你，你要吃饼干吗？”
　　等园里只剩周家兄妹时，李雯才踩着疲惫的步伐来幼儿园。
　　“孩子家长，你可算来了。”
　　“麻烦一下，我找一下园长。”李雯不理周瑞雨和周雪抬起来要牵牵的手，直视盯着走来的园长一家。
　　“有什么事吗李雯妈妈？”
　　“麻烦园长照顾我家孩子这几天吧。我和孩子们的爸要去外地两天，孩子们太小，我们怕顾及不到。伙食费什么的我们出就行。”李雯眼角的皱纹因为焦虑而越发明显，她有些害怕被拒绝。
　　园长夫人，也就是何泽杰的母亲一张笑脸地答应：“这两孩子挺讨人喜欢的，我们还开心这几天我们家孩子有伴了呢。李雯妈妈，就这么定了啊。”
　　“那谢谢了，我先走了。”
　　“妈妈!”
　　周瑞雨和周雪始终没放下的手还是失落地垂下，相互牵着。
　　在园长一家的带领下，周氏兄妹第一次来到比较远的地方，坐上电梯，来到和自己家很不一样的家。
　　睡觉时，园长夫人让三小孩睡一块，周雪就开始脸红。
　　周瑞雨一脸疑惑：“小雪，你的脸好红啊。”
　　“哎呀，小雪是女孩子嘛。这样，小雪你和我睡。”园长夫人笑道。
　　“不要，我要和哥哥。”周雪埋头在周瑞雨胸里就是不抬头。周瑞雨感觉自己胸口热死。
　　“好吧，那乖乖睡。”
　　园长夫人关上灯和门后，周雪还趴在他胸口上。
　　何泽杰笑着：“我睡里面。”就躺下不再说话。
　　周瑞雨很小声地凑在妹妹耳边喃喃道：“别怕，妈妈几天就会回来的。”
　　“嗯。”

　　“哥哥，妈妈说明年就送我们去上小学。小学是什么？”周雪吃着饼干，在闹哄哄的声音里靠近哥哥问道。
　　“嗯……你分我一半，咱俩交换交换。”周瑞雨觉得自己手里的饼干没有妹妹手里的那块甜。
　　“给。”
　　“我觉得是另一个幼儿园吧。”周瑞雨满意地露出笑脸，“可能更加厉害点，玩的东西一定比现在更多!”
　　“哥哥想去吗？”周雪眼睛里闪着光。
　　“小雪，无论去哪儿，哥罩你!”
　　“嗯!”
　　“好了，小朋友们。今天何泽杰和宋静静要练习，他们不能和我们一起……”
　　“哥哥，小杰哥哥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
　　“我不知道啊。”静静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了？
　　两兄妹一时间胡思乱想。
　　“好了，小朋友们。我们今天要学跳舞，只有跳得好的小朋友才可以知道宋静静他们在干什么哟。”王慧笑眯眯地看着周瑞雨，周瑞雨突然脸红，小声嘀咕：“静静喜欢和我玩，才不是何泽杰……”
　　王慧笑而不语，自然地做出几个动作，对着在座的小孩说道：“来，大家来做一遍试试。”
　　“对，就是这样。”
　　“小雪做得很好。你也很棒哦。”
　　周瑞雨鼓气，旋转身体时脚尖被桌子脚给“切”了，又被其他身体一样不协调的孩子给撞了，再被其他小脚给狠狠地踩着，最后，周瑞雨就在和老师的抵抗中失去跳舞资格。
　　周雪看着气急败坏的自家哥哥，心疼道：“哥哥，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加油的!”
　　“……不行。老师，我要跳舞!”
　　“小雨，再不听话明天没有饼干吃。”
　　第二天午休，周瑞雨害怕没有饼干，害怕得睡不着觉。他默默爬起来躲着坐在床下铺的巡视老师的目光，看向窗外，是何泽杰和宋静静。
　　这下周瑞雨更加睡不着了。
　　“哥哥，他们在干嘛呀？”睡在旁边的周雪也学着哥哥趴在床上看外面。
　　“好像在讲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周瑞雨眯着眼，听到的也模糊不清，“管他们干什么，睡觉睡觉。”他给妹妹盖上被子就埋头睡去。
　　之后园长和老师们带着小朋友们去小广场表演。
　　“哥哥，我好不好看？”周雪兴奋地在周瑞雨展示她刚穿好的红色表演服，腮红把周雪的小脸蛋衬托得更可爱圆软。
　　周瑞雨一口白牙，大拇指竖地直直的：“我妹妹可好看了!世界最好看的了!”
　　“哥哥，待会我要表演，你好好看看!”
　　周瑞雨看着周雪跑着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很害怕，可是脚还是好痛，他肯定追不上。然后呢，他看见宋静静和何泽杰站在一起，莫名的愤怒掩埋了那份奇怪的害怕。

　　“宋静静掉牙齿啦!”
　　“我要去看我要去看!”
　　周雪吃着周瑞雨强塞的饼干，口齿不清地对哥哥说：“果果窝夏康。”
　　“走走走!”周瑞雨也好奇地扯着妹妹去。
　　然后在横长的洗手池旁堆着看宋静静拔牙的小朋友们，周瑞雨凭着大哥辈分和周雪在离宋静静最近的地方直视牙齿的掉落。宋静静嘴里滴下的血让周瑞雨害怕得咽口水。
　　“好了，你们去玩吧。宋静静就交给老师了!”王慧上前抱着宋静静离开，其他小孩都听话地散开。
　　周瑞雨虽然好奇极了，但还是牵着妹妹去蹦床。
　　第二天，周瑞雨发现宋静静没有来幼儿园。第三天，第四天……他着急地跑去问老师：“宋静静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宋静静去上小学了。”
　　小学？周瑞雨苦思脑想。
　　回家后，李雯揣着钥匙，对着两兄妹说道：“我和爸爸要出去一趟，明天可能下午回来。饭菜在微波炉上，你们没有钥匙，乖乖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知道吗？”
　　“知道了。”
　　等门关上的一时间，两兄妹心里都空落落的。
　　“小雪，你觉得宋静静是不是掉牙齿了才上了小学啊？”周瑞雨挠挠头。
　　周雪疑惑道：“那我们也要掉牙齿？”
　　周瑞雨兴致冲冲：“还有几个月我们也要上小学了，快!你试试我的牙齿是不是要掉了？”说完，他就大大张开嘴巴，亮出一排排小白牙。
　　周雪也认真地，一颗一颗牙地扭。周瑞雨哈喇子快掉地上了她才失望地说：“哥哥，你的牙齿没有想掉……”
　　“算了，也许还要等会。我来帮你弄!”
　　“嗯!”
　　黑夜降临，两个孩子吃完饭就无聊地看天花板。
　　突然，周雪觉得自己最左边的窗户有人看着她。她有些害怕，扯了扯哥哥的袖子，颤抖着声音说：“哥，哥哥……你看看左边有没有人在看我们……”
　　周瑞雨闻言就迅速抬头看去，却只看见漆黑的外面，静悄悄的。他突然也害怕起来，他想：他们家会不会是唯一一家还在亮着灯的人家，会不会坏人就躲在窗户旁边？
　　越想越害怕，越想就越觉得会有人突然破他家的门进来，周瑞雨咽了下口水。他拍拍周雪的手：“哥去关灯好吗。”
　　周雪点头答应。
　　周瑞雨轻手轻脚地去关靠窗的灯，下一秒又飞速地跑回床上，摸索妹妹的位置。
　　然后两兄妹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窗外的人走没走，再轻轻地躺在床上呼吸，生怕声音太大就会被外面的坏人发现。
　　等睡着了，长大了，他们两人都离不开黑暗，给予他们安全感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