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上》恶离

4、第四章

　　三炷香，一杯茶。
　　白返景似笑非笑的看着浮在水面上的几根茶叶，轻抿一口慢悠悠的开口，“这‘融雪银芽’每年只产二两，师父我也不过是因缘巧合之下才收集得这么一杯的份量，今日叫你用一杯普通的沸水全给泡了，眼光不错。”
　　云结海僵了一下，立刻怒目看向李渡远，李渡远正巧目不斜视的抬头看天，模样认真的好似天空中有着无数金元宝。
　　……迟早生吃了你！
　　怨毒的眼光像是AK一样横扫过去，如果不是李渡远提议用藏在最里面的那个小罐，他至于现在被笼罩在白返景仿若实质的杀气中浑身发抖么！
　　“那个，师父啊，”大概是云结海目光中蕴含的杀意太过明显，考虑到自己往后还要和这个师弟相亲相爱的生活很长时间，他清咳了两声看向笑得愈发可怕的白返景，“师弟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拿错了，反正你也不缺这些稀罕玩意，上回那个谁走的时候不是说，再来就给你带……”
　　“咳，”白返景突然猛咳一声打断了李渡远接下来的话，缓了神色放下茶杯，“我问你，你……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

　　“身份？”云结海愣了一下，“什么身份？”
　　白返景微蹇了下眉，“结海，既然奉了茶你便是我的徒弟，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你掉下来的时候除了撞断不少骨头外，身上受了酷刑没有一处不是伤的，经脉似乎也被人用狠毒的法子给毁掉了，这段日子我虽尽力医治却也毫无办法，你往后恐怕都不能习武了。”
　　“经脉毁掉？”
　　云结海更糊涂了，他就记得自己倒霉催的被那仙人扔了下来，睁开眼就看见这师徒俩，能有什么身份，至于这具缩水的身体——他曾经也怀疑自己在无意识中干了夺舍这档子缺德事，虽然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长啥样但也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惊艳，直到看到手肘上的那条刀疤，疑虑就马上消散的一干二净，小时候玩刀留下的纪念物，留了十几年，光用看的就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的那条。
　　“看来你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白返景忽然浮起一点笑意，“罢了，前事尽忘也没什么不好，结海，既然你不能习武，随我修习医术可好？”
　　云结海一听顿时心底暗喜，说实在的他可不怎么想习武，天不亮就得起床蹲马步练习剑法，深夜了还要打坐练内功，每天顶多能睡两个时辰，对于每天要睡足十二小时的云结海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摧残，再加上习医也算是干回老本行……老天果然还是没有抛弃我，云结海一激动当即磕了个头下去，“谢师父。”
　　白返景微笑的点了下颌，起身在矮桌上找了几本书递过去，“这些书你暂且先看着，溪边的那个山洞是我平素炼药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你都可以使用，如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顿了一下，“没事的话，你们都出去吧。”
　　“是。”

　　刚走出洞口，李渡远的手就搭了上来，“结海啊，恭喜你正式成为我的师妹。”
　　“滚！”
　　“师妹师妹……好吧，师弟别这么绝情嘛，”李渡远毫不在意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涎着脸巴过来，“怎么说我刚刚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帮师兄一个小小的忙并不为过吧？”
　　云结海冷哼一声，斜眼瞪了过去，“刚刚我差点被师父的目光戳成个筛子到底是谁害的？”
　　唔……李渡远左顾右盼，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想看云结海瑟瑟发抖我见犹怜的样子才怂恿他用师父视作心肝宝贝的茶叶泡茶的，这是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
　　“说不出话来了吧，我再相信你我就是傻子！”
　　云结海摔开李渡远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爪子，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住的那个山洞大步走去，李渡远眼珠子转了两圈，在他身后大喊，“师弟，你要是肯帮我这个小忙，我从此以后都不叫你师妹了。”
　　云结海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眯起眼，“你用什么保证？”
　　李渡远想也不想的举起手，“我以祖师爷的名义发誓！”
　　云结海抽了下嘴角，李渡远当他是傻子么？他要的是保证，这厮居然给他发虚无缥缈的誓言！
　　“好吧，”这师弟真不好糊弄，感受到云结海射过来的鄙夷目光，李渡远在心里感慨一声后，在脸上调整出一个诚挚的表情，“我保证，如果我以后再叫云结海师妹一声，就去蛇坑睡一个月。”
　　蛇坑在出凡谷的东面，云结海曾有幸在里面享受过总统级别的待遇，现在一提到那儿他都会忍不住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怀疑的眼光在李渡远身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几圈，最终停在他那张显得异常诚恳的脸上，云结海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好吧，你说是什么事？”他实在是拒绝不了那个诱惑啊，天知道他有多憎恨“师妹”这两个字，要不是打不过准武林高手级别的李渡远，他早挖个坑把那个专门戳人痛处的家伙给埋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李渡远当即露出一个让云结海后悔得三个月吃不下饭的笑容，“其实，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很小的事……”

　　“我他妈的就是一傻子！”
　　云结海用力摔开手里的木杆，他还以为真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很小的小事，结果跟着过来一看，居然是盖•房•子！
　　啊哈哈哈哈这到底是多混蛋的师父才能干出让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在十天之内修一栋五居室的房子来啊摔！
　　当然他不是为李渡远打抱不平，他纯粹是为了自己误上贼船而愤怒不已，原本还是有回头的机会，他宁愿被人叫师妹也不愿去帮着修房子，那些木材根根比他大腿还粗，要是身体没缩小他绝不推辞，但是现在这具最多十二岁外加大伤初愈的身体——十天做下来不死也要褪层皮，结果所有的希望破灭在不知为何会知道自己在那地儿的白返景的话中。
　　“结海来的正好，先前忘记说了，你就和渡远一起做这个活儿，山洞住起来有些潮了，既然有两个人干得话，时间就再缩缩吧，八天后我要看到完整的房子。”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师兄说的。”
　　“……最后一个问题，师父你负责做什么？”
　　“我负责住。”

　　云结海在拜师的第一天，终于对人性有了毁灭性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