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上》恶离

3、第三章

　　“既然有病，那便治吧。”
　　白返景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自那以后，泔水一样散发着恶臭的药汁，疑似人类排泄物据说用了各种名贵药材调制而成的药糊，还有难吃到连猪都不肯闻一下的药膳——几乎是用桶这样的标准份量一日三餐的提供给云结海的，但是这些与后面的遭遇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比如说，被倒挂在山崖下面和一群饿红了眼的狼来了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那喷在脸上的温热腥气让他在很多年后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的打哆嗦；再比如说，身上涂满了药粉被架在锅上蒸，氤氲的蒸汽后面是两张看上去扭曲之极的人脸，一瞬间让他有了来到非洲食人族的幻觉；还比如说，扒光了衣服喷了些不知名的药水后被扔进蛇坑，冰冷的触感和回荡在耳中嘶嘶的响声让他被拉起来后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
　　而最新的情报是，白返景要把他拉到山下那村子的乱坟岗去，至于要做什么，情报提供人只给了他一个怜悯中带着恐惧的眼神。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云结海猛地把那碗令人作呕的药往下一摔，恶狠狠的盯着站在洞口的少年，“我要出谷！”
　　少年摊开手，“我是无所谓啊，只要你能出去。”
　　云结海立马瘪了气。能下床走动后他也想过偷跑，而且也身体力行的实施过，第一次还没跑到谷口就被抓了回来，在树上倒吊了三天；第二次刚跑出谷口又被抓了回来，别的惩罚没有就是药的份量加倍，折腾得他几乎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至于第三次，那次倒是顺顺当当的逃了出去，只不过当他在下山的那条道上看到了无数吐着信子的毒蛇后，他很明智的选择了回头，在谷里头还能活命，但是下山的话绝对没命。
　　又倒了碗药递上，少年露出不理解的表情，“我说师妹——”
　　“妹你个头，老子是男人！”云结海余气未消，听到少年的话当即就是一碗砸过去。
　　少年轻松的闪开后看着今天的第N碗滋养了山洞的土壤，啧啧两声，“师妹火气别这么大嘛，这已经是我们最后一个碗了，以后你喝药就得用这个了。”顺手提起搁在角落里的桶重重的放在云结海的面前，一股汹涌澎湃的恶臭顿时迎面直朝着他扑去。

　　呕——！
　　云结海快吐出来了，这药味一天比一天难闻，味道也一天比一天古怪，再这样下去他不是被白返景给折腾死就是被药味给薰死，捂着鼻子用力挥手，“李渡远你给我把这桶泔水拿开！”他宁愿死也不愿喝这鬼玩意。
　　“我说师妹……好好好，师弟，”被称做李渡远的少年挪开药桶——那玩意就算是他会闭气也受不了——后退几步坐下来，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劝解道，“你还是从了师父吧，凡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当年他为了喝睿王爷手里的琴酒，可是毒晕了王爷府上上下下三百多号人，”他话锋一转，“你还是第一个在他手里坚持这么久的人，说实话我很好奇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和江湖四绝之一的毒公子对着干的？”
　　毒公子？
　　云结海抽抽嘴角，他就说自己上次怎么从敷在身上的药泥中拎出来半条蝎子尾巴，搞半天遇上的是个玩毒的祖宗……来这里快两个月了，他一直还没弄清自己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只能从白返景和李渡远的只字片语中推测这是个类似于古代中国的地方，上有朝堂下有江湖，更有传说中万能的内功——前几天他亲眼瞧见李渡远那小子伸掌烤熟半个鸡翅。

　　“喂喂，被吓傻了？”李渡远见云结海半晌没作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晃着晃着就摸他脸上去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上有只不安分的手，云结海想也没想的一拳揍了过去，李渡远驾轻就熟的偏过头顺便抓住他的手嬉皮笑脸，“师妹别这么小气嘛，摸几下又不是少几块肉。”
　　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李渡远的厚脸皮了，次数多了云结海根本就是连“滚”字也懒得说了，对付那样的痞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暴力。
　　他突然抓住身边的东西闪电般的用力砸向对面，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武林高手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李渡远离武林高手的境界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油灯朝着自己的脸飞了过来，最后狠狠的砸在了鼻子上。
　　一时之间，眼泪鼻涕横飞。

　　“痛痛痛……”
　　李渡远紧捂着脸蹲了下去，痛苦的闷哼时断时续，云结海站起来整了整衣领，脸上一派的幸灾乐祸，叫丫的喜欢占人便宜，叫丫的喜欢叫人师妹——云结海现在对这“师妹”这两个字根本就是深恶痛绝，能下床的第一件事他就找李渡远要了面镜子，虽然事前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但是乍一看到自己的脸他还是被震惊了。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其形也。——以上摘自百度。
　　X你仙人的大爷！
　　云结海当即爆了小宇宙，指天骂地要那仙人还他英俊伟昂的七尺男儿身来，只是这话仙人没听见反而正巧被进来洞内的白返景听见，于是那个晚上他就被架上了蒸锅。
　　“多蒸蒸你就英俊伟昂了。”
　　这句话云结海一辈子都记得，那个晚上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别人拉出来的蛋白质了。而自那天以后，李渡远却好像是找到了新鲜玩意，一逮到机会就叫他师妹，甚至有时候还会像以前见过的那些猥琐男一样动手动脚，用他的话来说，“反正都是男人，摸两下又不会少两块肉，大不了我以后娶你当媳妇儿呗。”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惹得云结海当场大怒，娶娶娶娶你妹，从此开始了你追我赶（伪）和谐发展的（伪）友爱生活，而今天是他第一次击中那个比猴子还灵活的目标，一方面心酸于自己的弱小——现在提个桶都觉得吃力，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到骄傲——小林打败超级赛亚人孙悟空，这怎么也算是宇宙头号新闻了吧。
　　“行了，别装死了，”踢踢某个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云结海心情舒爽的撑着下巴问，“既然提供情报那就提供到底，你师父到底想干什么？”
　　李渡远揉揉鼻子苦笑，“云师弟你真不厚道，师父知道会拆了我骨头的。”
　　云结海不屑的冷哼一声，“要真怕你就不会来给我通风报信了。”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师父这两天看了什么，”李渡远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从怀里摸出张看上去年代久远的绢帛递过去，“最后几行。”
　　云结海展开绢帛，幸好这个世界用的是繁体字，不存在什么阅读障碍，他这辈子最烦得就是学外语，听了李渡远的话径直看向最后，一遍读下来霎时白了脸。

　　猛地合上绢帛，他露出笑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你能找到白返景么，我要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