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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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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神色微顿,“我想我们是不是有误会?”
“屁的误会。”
姜郁扔下这句脏话,干脆利落地拽着慕西许,往里走。
经过一处拐角,停下时,慕西许转过头,在他纯黑的瞳孔里,看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额头覆着薄薄冷汗。
姜郁见他这幅模样,既心疼又不爽。
“喂我说,你当时看到我,没有半点反应,现在看到他,反应居然这么大?”
他要不要干脆把人宰了。
慕西许思绪回笼,很轻地吐了口气,“那是谁?”
姜郁唇角抿起,表情有点冷,本来不想说,但看慕西许的反应,只不过是一照面,情绪波动这么大。
间隔停顿两秒。
他轻描淡写道:“你的前任心理医生。”
“一个根本不重要的角色。”
慕西许垂下睫毛,没说话。
头很疼,非常疼。
像是有巨石在重重积压,强行碾压着他的脑仁,寸毫不让地碾过去,鲜血掺杂着白色脑浆,流露出血肉模糊的这一幕。
见他不言语,脸色还是很差,姜郁皱下眉,抬手,动作仔细地捧起他的脸。
“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他不由分说地把慕西许拉进怀里,低声哄着,“没事,不管是发生什么,不管是谁欺负你,都有我。”
“有你对象在,无论是谁,我都帮你收拾他。”
慕西许闭了闭眼,在对方这一声声有些生疏的哄人里,偏过脑袋,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气息,灼热的,好似烈焰,能够肆无忌惮地焚烧一切般的那种错觉。
他把脸埋在姜郁的肩窝里,很深,很深地吸了口气。
吸入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他依旧说不出感觉,只是头很痛,心脏也很疼。
等到再次抬头,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好点了?”
姜郁站在原地,始终陪着他。
慕西许看他一眼,“别告诉我,他就是你的那个……私生子大哥。”
“猜对了,但没奖。”姜郁观察他的脸色,稍微放下心来。
慕西许问:“你没什么要说?”
“说什么?”
“我在这里见到他,是你的安排吧?”
慕西许眼里没情绪。
姜郁承认了,“是我的安排。”
“即便我不带你过来,他也迟早去找你。”
慕西许立马想起前两天的那条短信。
归来的通知。
在那之后,他没见到人,想来是姜郁把人挡住了,有他在,外人想要出现在他面前,不太容易。
“哎呀,你们来了?”
一道女声打断他的思绪,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正看向这边,见到慕西许的那一刻,脸色微僵,很快恢复,笑吟吟地过来。
“小郁说今天会带人过来,我老早就让人准备好。”她亲切地对慕西许说:“有什么顾忌,一定要说,千万别把自己当客人。”
慕西许顿了下,“夫人好。”
看来真是夫人请客,虽然是演的。
但原本看他不顺眼,眼下能表现出这种态度,真是不容易。
他配合地应付几句,余光瞥向一旁的姜郁。
姜郁察觉到,手指屈起,在他手心里不安分地挠了下,痒痒的。
姜夫人聊了几句,让姜郁带人在家里逛逛,不要约束,顺便让厨房好好地准备今天的午餐,不能有任何怠慢。
人走后,慕西许转头看姜郁。
“你要对付的人是你爸?”
“不,是姜夫人要出口气,”姜郁干脆地说:“她这两年憋屈坏了,你看她这个样子,实际上连个小情人都收拾不了,段位低到令人发指。”
慕西许好笑,“你就这么说你妈?”
姜郁点了点他的鼻尖,“我是告诉你,她要是哪天对你好,肯定是有求于你,到时候你接着就行。”
慕西许说:“你妈怎么可能求到我面前?”
姜郁冲他眨眼,“有我啊。”
慕西许移开视线,“你家的事,我最好是不要掺和。”
“那也行,”姜郁不在意,拉着他,“走,带你去逛逛。”
姜家很大,实际却没多少人走动,以智能机器服务为主,设施系统都是最顶级,区域布置严格,有些处于封闭状态,即便是自家人,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慕西许在这里参观了一遍,有些大开眼界。
“喜欢啊?”姜郁说:“回头给你装一套?”
慕西许想了想,摇头,“容易被破解。”
姜郁好笑,“世上能够破解这个系统的人,还没几人。”
慕西许点头,“说的也是。”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到了中午。
慕西许不出意料地见到了姜郁的亲生父亲。
在餐桌上,面上平稳,不怒而威,但仔细观察,还是难掩怒色。
自家儿子居然一声不吭,把一个男人带回家?!
好歹顾忌着颜面,姜父并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发火,而是转头询问夫人:“这是你的安排?”
姜夫人说:“小郁在外面交了朋友,还是第一次,我当然要看看怎么样,把人叫过来吃顿饭怎么了?”
姜郁正在剥虾,手指骨节分明,剥了只海虾,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旁若无人。
“尝尝,我家厨子手艺还不错。”
话落,慕西许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他脸上。
他面不改色地夹起,放入嘴里。
“确实不错。”
“觉得不错就多留几天,”姜夫人脸上带笑,煽风点火,“刚巧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有时间你们多陪陪我,多几个人,家里更热闹。”
“你一个人在家,不会找别的事做?”姜父不咸不淡道。
姜夫人当场反击,“我确实是没别的事,总好过你,在外面搞私生子出来?!”
“……”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慕西许感到惊讶,这场戏这么就爆了?
看来姜郁的暴脾气属于家传啊,看看这对父母,没一个是软和性子。
姜郁被叫到书房“好好谈谈”,姜夫人吵吵嚷嚷,跟他没完。
没过一会,餐厅安静了下来。
意外的是,姜宴居然留下了。
坐在慕西许的对面。
男人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
“没想到你会来,”对方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慕西许夹了口菜,咽下,才开口。
“还行。”
“你跟他,真的交往了?”
“嗯。”
“为什么?你以前不喜欢这种类型,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是吗。”
慕西许心想,那他以前挺牛逼,连这种世家太子爷都没放在眼里。
姜宴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开口。
“你知道他带你来的原因吗?”
慕西许抬起眼睫,忽然道:“你的声音变了。”
姜宴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露出一种古怪、难以言喻的表情。
“岂止是声音,脸也变了。”
“经历了太多手术,才勉强恢复到如今模样。”
“那场大火,我的嗓子差点毁了。”
慕西许顿了下,“我不记得那些事。”
姜宴倏然抬眼,怔怔地凝视着他,随后,像是反应过来。
“原来你失忆了……怪不得。”
他脸色有点沉,“到现在还没恢复记忆?”
“当时听说你出事了,我一直想找你。但姜郁把你藏的太深,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所以你回到姜家?”
“我迟早要回来。”
“祝贺你。”
“认真的?”姜宴有些无奈,“他和你交往,这是准备拿你当挡箭牌,姜郁这是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
“所以呢,你想要我跟他分手?”
姜宴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于情于理,我不想反对你的决定,从前也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但是这种情况……我很为难。”
“阿许,我不想对你动手。”
慕西许注视着他,“你倒是直白。”
姜宴沉默片刻,到底是忍不住问:“你和他交往,难道是喜欢上他?”
“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我都可以给你。”
“在聊什么。”
一道嗓音冷不防地插了进来。
慕西许转头,看到青年大步流星,径直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歪了歪头,一副混不吝的二世祖姿态。
“有什么新奇的事,说出来我听听?”
“旧人重逢,自然有很多话想说。”姜宴说。
姜郁轻嗤,“开什么玩笑,别以为你换了张皮,就可以出来坑蒙拐骗。”
姜宴眸色深了下,“我看你对我的误会很大。”
“误会?从来没有。”
“医生是吧?唯一的病情案例,却失败了。”
姜郁态度恶劣,语带讥讽,像一把尖锐的刀,“像你这样的人,当初应该消失得彻彻底底,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他面前?”
姜宴脸色立马变得糟糕。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他过来吗?”
姜郁伸手揽住慕西许的肩膀,视线一抬,骨子里的戾气丝毫不掩饰。
“只不过是通知你。”
“这是我的人,从今以后,离他远点。”
他转过头,那副冷酷逼人的模样就消失了。
“走吧,这顿饭是吃不下去,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慕西许被他拉着,起身就走。
出去后,还没上车,手机震动,电话里,姜宴的声音压着怒火,质问。
“抢你哥的男朋友,你有意思?”
姜郁毫不客气,“你哪来这么大的脸面?本少想要谁就要谁,还需要抢?”
准备掐掉电话,手机又传来对方的声音。
“不是怕了,你何必急着把人带走?”
“滚。”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侧头看慕西许,对方安静地靠着副驾,表面正常,但有种掩饰不住的疲倦感。
“累了?”姜郁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话堵在喉咙里,很想说,你就那么在意他?
当初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毫不客气地拒绝他。
明明失忆了,见到任何人都没什么反应,唯独见到他,反应那样强烈。
“……慕西许,你在难受吗?”
姜郁的声音有些失重,再这样下去,他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慕西许睁开眼,冲他笑了下。
“只是有点头疼。”
姜郁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两秒后,“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他带着诱哄口吻,“好不好?我给你换个医生,你把他忘掉。”
慕西许没回话,反倒问:“为什么说他是人渣?”
“因为他把你扔了。”
“就是人渣。”
姜太子爷一点都不讲理的道理。
“扔了?”慕西许疑惑。
“身为医生,他不仅没有治好你,反倒放弃你。”
“人力有穷尽。”
慕西许非常冷静地说:“这不是什么理由。”
姜郁不可置信,“我在帮你说话,你在帮他说话?!”
这是什么鬼道理。
“……”
慕西许立马道:“我错了。”
姜郁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还以为你累了。”
想着赶紧带人回去休息,现在看来,一些有的没的,还是能琢磨。
慕西许嗯了声,“是累了。”
他一副非常虚弱的样子。
姜郁哼了声,很快驱车离开。
一路上都没理人。
这次生气的时间,意外的有点久。
—
“你是真失忆了?”
迎接向大导演的饭局里,他们见到面后,向洋先是盯着慕西许看了半天,像是在研究着某种不可多得的稀有生物,才语重心长道。
“当初我说过,你肯定会这样。”
慕西许挑起兴趣,“为什么?”
“还不是你整天折腾?欺骗记忆的人,迟早被记忆欺骗。”
向洋不客气地怼他。
他这人个性古怪,旁人见到他们,肯定询问恋情,毕竟铺天盖地的新闻,到处都是,结果他一句都没有,反倒是直切正题。
“这次电影是你找我?”他问姜郁。
“对。”
“我为什么要接你的电影?”
向洋反问,他都为此把手头事推辞,赶回国,却一副不打算接受的态度。
“因为酬劳很高。”姜郁干脆利落。
单这一句话,让向洋多看了他几眼。
“成交。”
慕西许沉默了。
人称鬼才、眼光高度犀利的那个向大导演?
向洋注意到他的反应,有点不高兴,“怎么了?当初不是你劝我,说是大风刮来的钱不要白不要?这种万恶资本家能宰就宰,千万不要客气!”
慕西许提醒他,“你嘴里的这个万恶资本家,现在是我对象。”
“是吗?”向洋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抓了把凌乱的头发,纠结了下,忍痛道:“算了,少给点吧。”
慕西许乐了,看来他的面子还是能值点钱。
姜郁啧了声,“我不差——”
慕西许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成功地让他把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对方瞥他一眼,没说话。
慕西许知道他还在生气,特意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姜郁一脸“我可没那么好哄”态度,一面把菜都吃了下去,包括其中一道红椒,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导致向洋又多看他两眼,“你这么能吃辣?”
刚才那道菜,他不小心尝了口,灌了一整杯水,才堪堪压下去。
姜郁面上情绪极淡,简直是风轻云淡。
“还行。”
然而慕西许离他很近,眼尖地看到他耳朵有点红了。
“……”
他心虚地倒了杯水,放在对方面前。
这顿饭吃得愉快。
向洋是那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这样的人有才,却不一定能被挖掘,而一旦他的才华被大众关注,如同金子彻底发光发亮,从此势不可挡。
如同他现在达成的成就与地位。
吃过饭后,详细讨论了电影的准备工作与各项要求。
最后散场离开,向洋过来拉住他,“差点忘了,以前在我那存放了些东西,已经带来,在我车上。”
他过去抱了个箱子过来。
慕西许接过,箱子还挺沉。
回去的路上,他打开箱子,里面塞了一半书籍,剩下的都是些零碎物品。
姜郁在旁边,“这都是几年前的吧?”
“应该是,”慕西许一时好奇,翻了翻这些物品,注意到专门搁在最底层的一个盒子,体积很小。
他拿起盒子,打开。
一个向日葵形状的挂坠。
中间是黑色,外侧包围着雪白色的花瓣形石头,在光线下折射着细碎的光,浑然天成,很贵重,也很难得。
他打量两眼,咦了声,“这是……宝石吧?”
……
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
天地间覆着雪白色,茫茫一片,地面厚厚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
正是除夕夜,合家团聚的日子。
慕西许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厚厚的围巾将他的整张脸层层裹住,只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眸。
他的眼睛空空落落地望着眼前这一场大雪。
不知是待了多久,肩上已是落了些细雪。
天色已然暗了,忽然有一辆公交车停下。
这一站地处偏僻,半天都没人出现,大多数人赶着过年回家,只有这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站在他面前。
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高瘦个子,身上衣服有些单薄,款式利落的黑色长大衣,脑袋上扣着一顶黑礼帽,看不清面孔,仔细看他插在口袋里的手腕,上面缠绕着绷带。
注意到这边坐着的“雪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两眼。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身边搁着一大捧花束。
大捧向日葵。
与冬天一点都不搭。
热烈的色彩,在这场纯白大雪里,很是耀眼夺目。
“你在等人?”
少年问。
声音清亮,尾音微微上扬。
划过簌簌雪落声,落在慕西许耳畔,他偏头,看向对方,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他睫毛很长,沾了雪粒,剔透晶莹。
少年笑了,“你不会真的是雪人?都不会说话?”
“……说什么?”
慕西许的思绪被他打断,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少年动作随意地在旁边坐下,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呼了下,呼出一口雾气。
他一时兴起,问:“在等谁?带着这束花,难道是等你的爱人?对方失约了?”
“没有。”
慕西许目光望着雪,声音很轻,“我在等你。”
少年莫名其妙,微微警惕,“你认识我?”
慕西许:“你出现在这里,我们就认识了。”
少年眼睛眯了下,视线在他身上扫视一遍,“说吧,你找我是什么事?”
慕西许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仍然沉浸在某种状态里。
“陪我坐一会。”
“噢?我要是没时间?”
他一时没等到回复,因为对方沉默许久,久到刚才的脚印覆上一层雪,痕迹被重新掩盖,才语调慢腾腾的,问。
“为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
少年真心实意地发问。
“是啊。”
“我快要死掉了。”
“……”
少年沉默了。
看着也像。
身上一点人气都看不到。
像是一缕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你得了什么病?”
“我的爱人死了。”
“临死前,她非常痛苦,希望我能够陪她。”
“于是她给我下了药。”
殉情?
少年心里嘶了声。
如果是以后的他,肯定会意识到这是一部经典电影里的剧情,然而此刻电影都还未拍摄完成,身为主演的那个人在这片雪地里待了大半天,幽幽地说着这些话,实在是很有说服力。
“所以你要去陪她?”
少年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不太能理解,“假如每个人都要殉情,世界上的人岂不是死光?”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爱情。”
慕西许不紧不慢,口吻慎重地说着:“也不是人人堪配这种资格。”
“你是爱情主义至上?”少爷对这种观念没什么想法,“你是打算到死都不背叛她?她给你下药的时候,难道不痛苦?”
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殉情,认真地说。
“生命是贵重的。”
“爱,是神圣,又扭曲的诅咒。”
“诅咒之下,难逃宿命。”
大概是对方说着这句话的状态,那种极致虔诚,却又癫狂的口吻,让少年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话说,你爱人是怎么死的?”
“因为——”
“我给她下了药。”
少年浑身霎时起了鸡皮疙瘩。
——疯子!
他猛得从长椅上站起来。
对方侧过头,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是一点微妙的笑意。
他笑着问:“要杀了我吗?”
“警官。”
这是电影的终结。
少年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帽檐,那只手被绷带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似乎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他伤得很重,离得再近些,都能嗅到那股挥散不去、浓郁的血腥味。
大片阴影覆在他过分年轻的脸上,遮住一双漆黑的眼,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意。
“我不是警官,”他硬邦邦地说。
对方没再理会,只是垂下了眼。
慕西许在审视着自己究竟还有哪点不到位,这一幕对话,本该是揭露隐秘真相的最后一刻,然而,拍摄到现在,已经卡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无法想象,会让他爱到动手杀人的那个人,应该是个怎样的存在,长着怎样的面孔。
而且少年刚才听完他的话,却没有动手。
肯定是哪里情绪不够。
他完全没想过,假如这个陌生少年真的对他出手,周遭无人的情况下,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沉默在不断蔓延。
少年转身就走,停顿了下,回头,冷冷道:“你去自首吧。”
慕西许抬眼,视线从那顶黑礼帽,往下,看到几乎被阴影覆盖的一张面孔,下颌线清晰,鼻梁很挺,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那一双眼,煜煜生辉,却藏在黑暗里。
他有些意外,认真地观察着,“你的脸很好看。”
“?”
“非常适合演戏。”
“哈?”少年简直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
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去演戏。
这辈子都不可能。
“别告诉我,你刚才都是演的?!”
“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慕西许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然僵硬,动作慢吞吞,拿起身边那一大捧向日葵,上面落了点雪,却依旧灿烂耀眼。
递给这个陌生少年,“送你的花,很适合你。”
他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补充道。
“新的一年,平安快乐。”
“我的爱人。”
少年猛得后退一步,眼睛微微睁大。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大雪纷飞里,看了眼怀里的这捧向日葵,想扔掉,却又堪堪止住。
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谁是你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