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所至与清逢》六合清朗

11、第十章 自缚

　　晚宴开始前，沈清为了防止某些小人搞出幺蛾子，故意关掉手机，来个眼不见为净。
　　现在宴会过半，沈清按下开机键。
　　屏幕上显示一条新短信提示。
　　她点开来，是一条来自曼殊沙华的消费验证码。
　　沈清皱了皱眉头。曼殊沙华是燕城最有名最神秘的情色消费场所。
　　坊间盛传，这家会所里不仅有绝色公主，还有绝色牛郎，并且都是内外兼修、款式多样，并且训练有素、服务周到，是上流圈子里人人向往又不可言说的销金窟。
　　当然，此会所也被列为名媛闺秀禁足的黑名单之首。
　　对于曼殊沙华，沈清两世加起来，都也只闻其名，未曾体验过。
　　现在沈清收到的这条短信显示，消费的银行卡就是刚刚给沈湘的那张。
　　重生之后，谨慎起见，沈清把自己名下的银行卡都升了密级。原本消费时，只需要出示银行卡，现在还需要手机短信验证码。
　　如此看来，沈湘拿着她的银行卡，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曼殊沙华了。
　　难怪沈湘刚才不跟她纠缠，走得那么利索。
　　这样也好，沈清也不用花费心思，编一个不便出门的理由了。
　　她立即拨通了沈湘的电话，未等沈湘开口就快速说道，“湘湘，你跟临川学长在曼殊沙华吧？我就说临川学长怎么会等到今天才给我准备生日礼物，果然是你们俩的恶作剧吧。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既然临川学长没受伤，我就不去医院啦。哎呀，玖玖过来催我下楼了。先不说了，你们玩得开心。”
　　沈清一口气说完，干脆利落地切断通话。
　　沈湘在那头欲哭无泪。
　　她拿了沈清的银行卡，本来打算以沈清的名义到曼殊沙华大肆消费，然后再假借某记者之手，曝光消费单据。如此一来，众人会以为沈清在成人礼当晚，外出寻欢作乐，享受“特殊服务”。
　　沈湘为了渲染沈清的挥霍无度，大手笔地点了好几个“侍应生”，又点了几瓶昂贵的年份酒。
　　沈湘以前看沈清刷过卡，知道用的是免密支付。
　　她把沈清的卡递给曼沙的服务生之后，服务生在仪器上扫了一下，就问沈湘要短信验证码。
　　沈湘正发蒙，就听到沈清的电话打进来。
　　可她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清的一大长串话给堵住了。
　　她再跟沈清拨过去，就没有接电话了。
　　沈湘假装有急事要走，曼沙的人自然不肯放过她。
　　干这个行当，没背景没势力是做不长久的。曼沙据说还有□□背景，早见惯了来闹事的、吃霸王餐的、踢场子的。
　　服务生对沈湘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姑娘根本不会客气，坚持既然下了单，就要付账，不能坏了规矩。
　　沈湘被吓到了，后悔不迭。
　　可是她翻遍了身上所有的银行卡，额度加在一起也不够买单。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向温琬求助。

　　温琬正在大厅的人群里寻找沈湘。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姿态优雅、言笑晏晏的沈清，很是惊奇。这丫头的礼服和妆容是怎么回事？她请来的造型师为什么没完成她交代的事？还是说，临时被这个丫头收买了？
　　总之，她是小瞧这个丫头了。
　　不过，眼下沈湘跑哪儿去了？
　　温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筹办宴会的机会，当然希望沈湘充分利用这个场合，拓宽交际。
　　她正要给沈湘打电话，恰好沈湘的电话打进来。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沈清居然跑到外面去了，还急三火四地让她转账。
　　温琬压住火气，顾不上质问沈湘，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往外跑。“你先回来，账稍后再结。”
　　本埠几家大的餐厅还是肯给沈家面子的，先记账、后结款的情形也常见。
　　但是，曼殊沙华不在此列。
　　所以，当沈湘不得已说出曼沙的名字时，温琬大吃一惊，语调不自觉地上扬，“你怎么会在曼殊沙华？！”
　　周围的人听到了，悄悄竖起耳朵。毕竟曼沙的名头太响亮，这个名字太敏感。爱八卦的人们一脸兴奋地盯着温琬。
　　沈清保持面上恬淡的笑容，看着温琬步态凌乱地奔出大厅。
　　上一世，沈清接到赵临川受伤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她借了许家的情面，请了医界圣手出马，及时给赵临川做了手术，这才险险保住了他的右手。
　　这一次，没有沈清及时到场，沈湘又节外生枝地先去了别处。
　　耽搁的时间越长，神经坏死程度越严重。错过了手术的黄金时间，受伤的手腕再接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沈清低头啜一口冰酒，掩住眼底的寒意。
　　赵临川，你自求多福吧。

　　生日后的第二天，伍德先生一大早就约了沈清碰面，跟她签署基金权属变更文件。
　　这位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绅士先生难得的说了两遍“Perfect match”，看来他确实觉得沈清和何行舟二人十分般配。
　　沈清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底并无波澜。
　　她并不打算跟何行舟有过多牵扯。这一次，就算合作愉快吧。

　　不过某些其他人，是非常不愉快了。
　　沈湘被娱记拍到在曼沙偷欢，竟然试图逃单。该娱记拿着沈湘的高清照片，到沈家索要报酬。
　　其实给封口费这事儿，也比较常见。大家族通常都会跟媒体打好关系，便于第一时间压下家族的负面新闻。所以狗仔们拍到“有料”的照片，都会先向事主邀赏。
　　这次拍到沈湘的娱记赵伟，是个三流八卦杂志的老油条，偶尔到曼沙趴活儿。
　　本来他没注意到沈湘，毕竟敢明目张胆来曼沙的，通常都是些不怎么在乎名声的暴发户。
　　但是沈湘因为钱不够想逃单，被曼沙的打手拦下了，自己报出沈家来，这才引起赵伟的注意。
　　沈家也算燕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之前温琬一向严厉地给沈湘立规矩，沈湘还没被拍到过黑料。
　　赵伟窃喜，这次能发一笔小财了，兴冲冲地拿着照片到了沈家。
　　不巧，沈家人都出去各忙各的了。
　　门房问明了情况，只能请唯一在家的主子柳容出面。
　　柳容因着沈怿简的缘故，跟温琬母女很不对付。并且，她看不惯温琬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如果说沈家大宅的主子里，有温琬可以鄙视的人，那就是柳容无疑了。
　　温琬觉得柳容未婚先孕是不自爱，名不正言不顺地赖在沈家是不自重，经常拿她做警告沈湘的反面教材。
　　并且，温琬不许沈湘跟柳容母女多接触，怕被她们带坏了。
　　例如沈清的生日宴，温琬负责安排沈家内部人事。她故意忽略柳容，不给柳容在人前露脸的机会。
　　柳容自然对温琬的鄙薄怀恨于心。
　　但她进入沈家的动机不纯，不能明火执仗跟温琬对着干，只能在沈怿简那里下水磨功夫。
　　这次柳容看到赵伟拿出的照片，内心一阵狂喜。不趁着这个机会扒下温琬一层皮来，她就不姓柳！
　　赵伟对这位“如夫人”有些耳闻，暗叹今天来的不凑巧，只怕这一位是不肯出血的。

　　柳容拿过照片翻了翻，也没盘问他，让他在楼下等着，自己拿着相机存储卡上楼去了。
　　赵伟忐忑不安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柳容走了下来。
　　柳容递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口中道，“辛苦赵先生了。”
　　赵伟接过信封，沉甸甸的手感，简直心花怒放。之前真是冤枉“如夫人”了！
　　赵伟千恩万谢地出了沈家大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坐到车里，打开信封。里面确实是一整摞钞票，最上面还叠着一张纸条。
　　赵伟好奇地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照片隐蔽扩散，另有两倍酬劳，取款地址××××。”
　　纸条背后粘了一个袖珍存储芯片。
　　赵伟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柳容在楼上磨蹭，是把存储卡上的图片复制到了芯片里。
　　他可不管谁是谁非，大宅门的恩恩怨怨多了去了，给钱的就是爷。
　　狗仔这行爆料都有自己的隐秘渠道，要是容易被追查到，早死了八百遍了。
　　赵伟也不打算做沈家的长期生意，决定先把眼前这一票赚到手再说。

　　一小时之后，沈湘在曼沙的高清照片就被某不知名博主以“转载”的形式帖了出来。
　　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妙，纤毫毕现地呈现了沈湘傲慢骄横的表情。
　　还有一张侧脸镜头，是沈湘刚进曼沙，坐在沙发上“点餐”时的照片。
　　当时她正在脑补，沈清第二天被群嘲的情形。在泛彩室内灯的映照下，画面上的女子显出很享受的样子。
　　普罗大众本就对有钱人一掷千金、胡作非为既妒又恨，加上曼沙自带特殊桃色，这一组照片瞬间就被大量转发。
　　如此劲爆的题材根本不需要网络推手，网民自发进行病毒式扩散。
　　并且底下的评论基本都是仇富式谩骂，还夹杂着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等到沈家的公关部门发现相关帖子时，很多网站都已在同步“热议”，删帖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