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镜中影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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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儿，不过月余你就嫁给韩家大公子了，为娘...为娘，唉，你可要好好伺候公婆，别让他们不待见了你。”柳夫人替柳舒越梳头发，看着铜镜里试戴凤冠，点朱唇的二女儿。
新娘子面容冷峻，丝毫不见成亲的喜悦，眼神迷茫的看着镜子前靓丽妆容的自己，这是一张与姐姐柳舒涵长的一模一样的脸，清丽非凡，宛若天仙。世人皆知才女柳舒涵，却从未听过柳府还有位与才女长相一致的孪生妹妹——柳舒越。
“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终其不过是互相利用。”作为名门望族出身的，往来的只为是各自利益，商贾男子入仕难清廉，女子被迫联姻而无自由。
高墙之下，是再飞不出的金丝雀。
姐姐是，自己自然也是。
如果不是姐姐身体抱恙，她早就在几月前出嫁给韩家大公子，而不是由她顶替。
对城有一风气，若哪方人家生出了双生女子，那么这一家就得把二子藏起来，隐其光芒，覆住其身份。因为那是一人灵魂一分为二的征兆，并非完整之人，视为不详，群人见而避之。
只让世人知道，对城之中只有才女柳舒涵而非无名柳舒越。
“越儿……”柳夫人欲言又止，”你的身份千万要护好，莫让人知晓了，从此之后你就是柳舒涵，柳家的大小姐。“柳母继续搬出曾经对姐姐的那一套说辞：“现如今我们家已再无其他的渠道做生意，那些商贾抢走了我们的商路，朝廷打压商贾势力颇大，唯有倚仗韩家在朝廷的势力，柳家才能……”
“娘！你以为我们能瞒多久？用联姻的方式又能维持多久呢！你以为韩家会帮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上不了台面，充满铜臭味的商贩。”
柳舒越眼中惊起一丝波澜，脸上表情不复冰冷，她继续质问她的母亲：“我和姐姐都是这些联姻的牺牲品，而你们只关注以后还能仰仗谁家！”
“你明明知道的，阿娘，我从来都不喜欢韩家大公子……”柳舒越情绪逐渐激动，她满目晶莹，目视着自己的母亲。
“娘自己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何…为何还是不能多理解我呢？你们都如此逼我。”柳舒越蹲下，絮絮叨叨：”娘曾经明明也受联姻嫁给爹，可是爹怎么待你的？“
“阿越，不许和娘这么说话。”来人身着一袭华裳，矜贵身姿，迎着光衣裳上的金丝银线闪烁着，身妙佳影，绝世无双。面容清丽，却透露出一股病态，除了脸色远比正常人过于苍白外，长相与柳舒越别无二致，但是由于从小便以培养才女的方式对待，与柳舒涵竟是天壤之别。
柳舒涵推开房门，瞥见蹲在地上的妹妹，叹了口气，望向自己的母亲：“母亲，你先回去，我和阿越说会儿话。”
柳夫人拭去眼角眼泪，抽噎出声:“你多劝劝你妹妹，咱们都不易，你好好与她说，我们家......”
"行了，母亲您先回吧。"柳舒涵背对她只盯着自己的妹妹，脸隐匿于暗处，不见其神色。柳母见大女儿不想理会自己，许是姐妹俩有真的什么悄悄话要说，便不再打扰她们，叹了口气，推门离去。
“还不站起来，身为柳家儿女，怎会如此心浮气躁。”柳舒涵看似柔弱，却是一把把妹妹拉起来。
“柳家如今也才承认有这么个二女儿，姐姐不是不知道吗？再过不久我就顶替你嫁入韩家了。”柳舒涵顺势站起，撇撇嘴，依偎在姐姐身旁，牵住她的手不放。
“阿姐...”柳舒涵低声呼唤。
“阿越，你要记住，你始终是我的妹妹，还未出生便与我紧密相连，一母同胞，这是断不掉的。即便柳家亲眷不复承认你，你照样是我柳舒涵的妹妹。”柳舒涵回握住她的玉手，“我拥有的一切，我也会为你争取到。”
“我不想嫁给韩家大公子。”柳舒越如是说道。
“姐姐知道。”柳舒涵为她梳理方才情绪激动之时掉下的碎发。捧住妹妹的脸仔细端详，凤冠霞帔，艳丽面容，双眼看着自己时眼里的光亮。这是照耀于艳阳下的明珠，而非角落里受人遗弃的石子，她本就该光芒万顷，受世人瞻仰。
我的妹妹从来都是最明艳的存在。
“阿越若不想，姐姐不会像母亲那般劝说你。”
“如今我的身份给你，就是让你受到家族的重视，承认你是柳家的二女儿柳舒越便会是不久之日。”柳舒涵抚摸柳舒越的乌黑长发，“嫁给韩家为权宜之计，在那之前，我们会一起逃离柳家，离开对城。”
“从此世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柳舒越。”
“好一个姐妹情深，感天动地泣苍生啊。”屋内传来突兀的声音，便随着轻慢的笑意。
“谁在那？”柳舒涵迅速把妹妹拉至身后，上前一步环视四周。
“呵...”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名束起高发，身着花衣的少年倏然立于柳舒涵身前。
“你是谁，为何在我的房中？”柳舒越从姐姐身后探出头，警惕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里是深宅后院，平常不可能有除亲眷之外的人随意出入。此人出现得可疑，不知在此的目的，柳舒越不知道能否保护好姐姐。
“我啊？信不信是救你们的人？”少年语气散漫，仿佛与他对话之人不是姐妹俩。
“我是元勿，我与你们做笔交易，如何？”说罢，在少年的手中突然变出一面镜子，镜面光滑白净，明玉镶边，边上纹着繁杂花纹，又似游龙成字。
柳舒涵坦然接过他递过来的镜子，心下虽然存疑，但莫名的有兴趣他所说的交易。也许他能帮助她们尽快离开对城。她下意识攥紧妹妹的手，抬眼，坚定道：“说说看。”
“我要你们一人进入境域中，同样的，我替你们实现心中所想。”
各取所需，从来都是如此。
“进入境域？这是何意？”柳舒涵仔细观察镜缘的繁纹，不由疑惑道。
“阿姐…”柳舒越紧张地抓着长姐的手。
元勿拿回古镜，看了姐妹俩一眼，嘴角勾起，垂眸伸指对镜面中心点上一点。一道微弱光亮闪烁镜面，无数像云彩般的东西浮现而出，先是浅淡粉色，烟雾缭绕，再是朝阳的暖红光晕，笼罩四周，把他们包围其中。
镜子逐渐变大，足有门框大小，立于三人身前。元勿伸手触碰镜面，半只手臂像被人砍了一刀，断了半截。
对于自小从未见过如此灵异事件的两人来说，不由得怔住，不知是否被吓得呆住，即便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心中已觉十足危险。
柳舒涵拉紧妹妹的手，想婉拒少年的要求，不管如何，此人远离，此地不宜久留。
不料少年好像看出她心中所想，手从镜中拿出，竟是完好无损，他向两人展示自己并无大碍，让她们放下心中戒备，快一步开口道：“姐姐们，请吧！”
柳舒涵的视线顺着此人迎宾般的手势指向的镜面望去，烟雾已散，豁然开朗。
镜中世界展示出一副绝美山水之景：
巍峨大山立在不远处，栽着古树，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山脚下有一双层竹屋，三面种有一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曳，细细沙沙。竹门微敞，沿着竹林两侧十米处有条河，岸边用竹子铺成的水上九曲回廊，涓涓细流，清澈见底，波光留于水面，烟雾朦胧其间，河对岸是一片桃林，正值花期，落英缤纷。桃林附近传来规律的声响，是水车缓缓转动带起的水流声。
整个画面深刻脑内，无不震撼，好似身处世外桃源中。
柳舒涵露出诧异表情，他怎么知道自己曾经幻想过的场景？
她不可思议看着少年，“你怎么会…”
元勿不以为然，前脚踏进镜中，回头望向两人 ，“随我进来便知。”不等姐妹俩的反应，毅然进入镜中世界，消失不见。好像他很笃定，她们绝对会随他进来。
“啊！姐姐…这像不像我们曾经憧憬的地方？”柳舒越有些激动，但还是很小声地在她姐姐耳边说道。
“嗯…是…”柳舒涵思绪有些混乱，看着走在不远处，向竹屋前进的陌生男子。
这是她与妹妹离开对城后心中梦想的一幕，安隐于市外，恬淡的生活之景。
难道…他会读心术？
“姐姐，我们跟过去看看吧。”柳舒越无不好奇，对这未知镜子和此人的神秘莫测带起的惧意消减不少，她想跟随这人一探究竟。
见妹妹执意要去，她叹了叹，依言抬脚进入所谓的境域中。
待柳舒涵两人走进竹屋时，元勿已经坐在厅中，曲着腿，手上把玩着一个物什。
“这些是什么玩意呢？”元勿摊开掌心，一个精致的竹制蜻蜓静静躺在那儿。竹蜻蜓嘴巴贴住底座上的小柱子，以嘴巴部分作为支撑点，使这个身体悬空。
若不是元勿摘走身体，它能四平八稳地立在那儿。
柳舒涵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再次怔住。
“你应该也猜到了，不错，这就是你心中所幻想的世界。我的能力就是帮你把所想的世界，以及世界里的任何东西，呈现出来，不是虚幻的，是真实存在于境域中。”
“这里便是你的境域 ，我要你们其中一人住进这里一段时日，待到时机成熟，我助你们离开这座城，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元勿双手交叉放至胸前，打商量道：“如何？”
“姐姐，我不想嫁去韩家，这也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柳舒越有些心动，“两个人是否可以住进这个境域中？”
“可以是可以，但是也不必要，除非你们真的非常想。”元勿失去游刃有余的状态，罕见的有些尴尬，他是一面好镜子，不可祸害人家，主人说过不要随便答应人界的姑娘的任何要求。
“为何？”柳舒越问他。
“如若我们进入境域住下，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柳舒涵伸手捏了捏妹妹的手心，让她稍安勿躁。“不止待在这里这么简单吧。”
“嗯…我要你们其中一个与我合修，成为这里的镜妖，替我看管镜内的平衡，我要出去一段时间，短时间内不回来。”
“成妖？”柳舒越睁大眼睛。
“是……”元勿并没有逼着她们，自愿成妖在世间本就是惊世骇俗之事，他若遭到拒绝也不足为奇，他也只能继续寻找自愿的人。
镜灵不能单独出现在人界太久，他依附古镜而生，自然也受制于古镜。倘若古镜的主人不知下落，而镜灵一时失去主人的灵气圈养，它自身便会封镜，变为普通的镜子，如此，镜灵也会封闭在镜域中。
但妖界主人行踪难测，他自身难保。唯有与自愿加入的人结合，另其与自己修炼，成为镜妖，顶替他，他才会有片刻的溜出境域的时间，才有此机会寻找主人的下落。
三百年来，古镜辗转于无数人手中，除却沉迷声色，自甘堕落的人进入自己编织的境域，在迷幻中丢失自我。竟无人与他同修，成为镜子的掌控者。
他撑不了太久，三百年已经是最大的期限了，再找不到人，他只能被封进境域中，维持镜中平衡，直至主人再次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镜中影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