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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刚到西北的日子,戚杳一直不敢放松警惕。他和逐草大酋是老对手,彼此什么性子对方最是明白。他不信一个惯于侵略和掠夺的人会突然愿意求和,所以事事总绷着一根弦。
可到了后来,他得知逐草大酋年前突发中风,半身瘫痪。他年轻时又性情暴戾,对待妻妾子女毫不留情,最终致子嗣零落,如今病榻前连个可尽心侍奉的人也无了。
算是一代枭雄,如今却落得个凄惨下场。
因此后来的通商互市进行的一直很顺利,朝中也下令鼓励东部百姓迁移至西北居住。原先的不毛之地慢慢开始有了人烟,黄沙之中也逐渐有了颜色。
最开始的几年,戚杳总是很忙。原先边境只有守军,未设都护府,所以边境军只好充当起了郡县管理人员的身份。
统计户籍、规划土地、守卫边境……时常让他忙的脚不沾地。偶有的忙里偷闲是坐在漫天黄沙里看远处人家飘起的缕缕轻烟。缥缈的炊烟无拘无束,笔直悠长地飘进天际。有时也会让他想起京中繁华的人家,垂眸出起了长久的神。
后来整个边境慢慢有了起色,京中便来了消息,说半月后帝后大婚。
戚杳的反应很平静。
他听说民间风俗,夫妻新婚要点一对彻夜的龙凤花烛。正好新搬来的李婆婆是早年花坊里的手艺人,做的蜡烛极好。如今又上了年纪,亲手为小辈做一对烛,也算是一份长长久久的祝福。
戚杳请她做了一对,寄回了京都。
不过由着确实西北繁忙和个人私心,戚杳最终没有亲自回去。
那日难得吹了彻夜的萧。
箫声沉重呜咽,散在风沙里,不知是谁家的儿郎哭。
后来又总是在忙。忙起来会让人忘记难过的滋味。之后某一天他正坐在帐内处理公务,副将徐景容拿着一份急报火急火燎地掀帘进来,面色凝重道,“大帅,京都来的八百里急件。”
戚杳神色骤然紧张起来,拿过急报一看,却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滚回来】。
悬起的心重新坠回地面,戚杳不觉垂眸闷笑了一声。这惊的徐景容瞠目结舌,他愕然道,“这八百里急件啊……你笑成这样?”
戚杳收了笑,把纸叠好放进信封里,但眉眼还是忍不住弯起来,他淡淡道,“陛下让我回去。”
徐景容皱眉道,“京都伤心处,回去做什么。”
徐景容是戚杳从小一起长大的副将,与他关系最近。徐家在京都也是高门大户,不过这位徐公子秉性叛逆,放着家里荣华富贵不爱享,偏爱留在西北吃成斤卖的沙。
戚杳垂着眸,淡淡道,“三年没回去了,该回去给老爷子上柱香了。”
徐景容哑然片刻,最后显出了几分不可思议,“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帐外有风,掀开帘钻进来,吹起了案上的某张纸。戚杳拿起一方墨块将其压好,继续淡然道,“一点都不在乎。”
*
他回京的那日是个寻常日子,没有遇上年节或是其它重要节日,但他仍觉得京都依旧繁华热闹。
也是那日,他进宫时见到了皇后。是楚国公家的嫡女,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连带射御也能懂个皮毛。端庄贤淑又活泼大方,是极配他的。
后来再回京,又过了一个三年。而那时叶弦的嫡子已长到齐他大腿的高度了。那日他正坐在后花园与叶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非是上报些西北如今的建设情况,其实也没什么话头。
那时小殿下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在戚杳身边好奇地停下脚步。叶弦便笑着对他道,“这是戚大帅,也是佑平侯。”
于是小殿下端端正正地站好,对戚杳道,“大帅伯伯好——”
戚杳莞尔,拱手道,“小殿下也好。”
那时园内百花争奇斗艳,引得蜂蝶围绕,微风正好,拂过时掀起一股细细淡淡的香。
叶弦在石桌的那头笑道,“未至而立便做了伯伯,倒显得你老了。”
戚杳也淡笑着回道,“到底也快而立了,确实也老了。”
那时他们还能一同坐下来找些话题聊,还不至于对面无言。
直到戚杳三十三岁那年,西北已经安定多年,他回京述职,叶弦高坐在明堂之上,对他道,“佑平啊,你十七岁第一次上战场,如今过去了十六年,风霜雨雪皆见了,边境才终于彻底安定下来。你一贯身子不好,孤着意在扬州替你挑了一座宅子,雅致宁静,养身最是好。不如先歇上几年罢。西北不养人,还是别再折腾了。”
戚杳站在堂下,与叶弦隔着远远一段距离。他抬头向上望去,叶弦的脸遮在冠冕的流苏之后,笼着斑驳阴影,神情看不真切。
他刚弱冠那年,叶弦也是坐在这样高的高坐上,在富丽的大殿上落寞地对他道,“阿杳,这里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他那时说,“好。”
而如今,他三十三岁,大姜终于河清海晏,叶弦坐稳了这安稳江山。而他官拜佑平侯,早已荣耀满身。这时叶弦对他说,“佑平,歇上几年罢。”
他这次说,“遵旨。”
他对他的称呼,从年少亲昵的“阿杳”,慢慢变成了略显生疏的“子满”,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洞虚无的封号。
那日,殿上没有点灯。两个人各自笼在两团阴影里,对面无言。窗外落起了狂风骤雨,风雨猛烈地拍打门窗,殿内依旧一派宁静。
在无声的黑暗里站到终老。
也算地老天荒。
*
早在弱冠那年和叶弦共同设下一张大网时,戚杳便开始着重培养和提拔徐景容了。当时胜算未知,他不能把筹码都押在自己身上。
那时叶弦问过他,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以致不得不把他拿出来顶罪时,叶弦该如何处置。当时他的回答是,戚家军从来都姓姜,不在乎有没有戚杳。
他早就为这把大姜最利的刀找好了新主子,也为叶弦想好了后路。所以他又走的干干净净,也孤孤单单。
他遣散了府内下人,给了他们足够的钱两过完安稳的后半生,而自己只带走了父母牌位。
后来的后来,过去了很多年。民间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威名震慑内外的大帅的消息。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小戚帅,如今的佑平侯,曾怎样不计生死地守过大姜的疆土,怎样铁血手腕地除去了觊觎皇位的太师,最终又怎样助得如今的帝王守得了江山永固。
人人都景仰他,人人都怀念他。他日史书工笔,必有他名留于丹青墨册。可是那又怎样?
他弱冠时给自己起字为“子满”,是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前十七年,虽总是步履匆忙也依旧杳无踪迹,但最后的三年却真正一步步走向了圆满。
二十岁时,他觉得人生圆满不过于此,却没想到之后的人生里,哪怕踏遍了河山,也还是如飞鸿踏雪泥,轻轻浅浅,时久便没了。
他在扬州的宅子里独自终老一生。虽叶弦时常派御医去探望他,但他闲下来后总是时常生病,早年沙场奔波对身体太过消耗,如今积重难返,到后来便是药石无医。最终只活过了不惑之年。
他走的那日,院中的杏花树到了花季,满树净白的杏花纷纷扬扬,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微寒的春风里,杏花落满头。
恍惚间眼前见一少年,坐在梨花树下拉起的秋千上,金黄的日光铺了满身,他在耀眼的光亮里拍了拍身边的空余位子,笑着对他道,“阿杳,过来陪我。”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那个活泼又鲜活的身影,戚杳仍旧毫不犹豫地向他奔赴而去。
叶弦向他伸出手,快触碰到的时候,瞧见了他满头的杏花,便笑着与他打趣,“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白了头?”
戚杳也勾起唇浅浅笑了一声,他已经半身没入了光明,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叶弦,另一只手拿下头上的一朵杏花,小心夹在了叶弦的耳后。
“那你与我共白头。”
此生不能活到执手相看白头的年纪,但合眼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是你,满头杏花分你一朵,也算此生共白首。
没有遗憾。甘之如饴。
*
叶弦偶尔也会想起戚杳。等过了天命之年,便更是常常想起。
那时他已经儿孙满堂,幸福美满,民间也多夸赞他是为民办实事的好帝王。边境贸易日渐兴盛,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稳定踏实地走去。
这些都是因为谁呢?
可叶弦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他是帝王,注定了永远困在深宫里。他要稳坐明堂之上,一路上便必须丢弃越来越多的东西。比如他最喜欢的书画篆刻,比如血脉至亲,比如戚杳。
他要勤勉,要收敛,要藏起自己真正的喜好。他没有办法终身不娶,因为帝王家总是要开枝散叶。他更没有办法抛下这万里江山,因为他流的就是帝皇的血。
是责任在肩,是无可推脱。
可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人就会变得敏感,变得多疑,是因为攥在手里的东西是用千百倍的代价才换来的,所以绝对不愿意有朝一日将其失去。
后来就忘了自己最初到底把什么东西看成是最重要的,只把身边的一切都看成了可以随意丢弃的包袱。直到故人逝去,年华不再,蓦然回首时才发现,这一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只换来了几行轻浅的脚印,风过就散了。
一路同行的人都被他自己推的越来越远,最终落进了无边孤独里,好像一点都不值。
年少时他见戚杳,便有如在深山之中听得古寺钟声,金声玉振,满山回荡,自以为听见了天命之音。可后来他背着行囊走遍山长水远,却发现那不过是任何古寺都有的晨钟暮鼓。
于是不再珍惜,也便不再珍视。
但每座古寺的钟都不尽相同,钟声更是自有特色,只是他早已选择了离开,又怎么能听出钟声里的情意。
戚杳刚离世的时候,他感觉好像什么都变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直到院中的梨树掉的叶子越来越多,到最后整树枯萎,他才突然发现,好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活力,连带着人也变得惫怠起来。
后来就总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突然就枯败下去。
戚杳走后二十三年,惠德帝薨。
他死在开春前一天。
而第二日,院中梨花枯木逢春。
抽了新芽。
【终】
好啦全文到现在就全部完结啦~
谢谢大家的观看 祝大家生活愉快~
be只是故事里 祝大家生活中都能快快乐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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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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