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西北有梧桐

6、第六章

　　月光清湛，明楼和明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有些余留问题头痛不已，因为佐藤手下人死了一批，又从别的地方调了一些过来，这些人都是新面孔，个个不知底细。

　　他们从明楼手上接洽了一些由他暂代的任务，这里面明楼有做过手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看出来。

　　特别是那个叫藤岛川子的女人，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那个日本女人如果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明诚还没说完，帽子刚刚挂上架子。

　　那边早就等着的方天翼屁颠屁颠跑来：“什么日本人？这么烦恼，干他！”

　　明楼瞪圆了眼：“干什么干，做事要顾全大局！”

　　方天翼连连点头：“我懂！”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给你们添麻烦，大可叫我干掉他，不要客气！”

　　“上海的局势你还没有摸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方天翼眨巴眨巴眼：“我在家里呆着，怎么摸清楚？”

　　“今天的功课做了吗？”

　　“完成任务！”立正稍息。

　　明楼有些刮目相看：“去睡觉吧。”

　　方天翼笑笑：“我来讨我的酒喝……，你不是说了嘛，背出五十音，就给喝。”

　　明楼倒是真把这事忘了，酒柜都焊死了拿不出来的，但是书房有一瓶早就开封的，可以倒上半杯：“跟我来。”

　　他上楼找出个玻璃高脚杯，倒了浅浅一层给他。

　　方天翼摇晃着这一口杯中之物：“就这些？”

　　“就这。”

　　“……”

　　“爱喝不喝。”

　　方天翼苦笑，当着面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他：“走了。”什么时候把自己活成乞丐了？

　　一夜无话。

　　木质结构的楼梯走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明诚拎着一只朴实无华的箱子走进华明咖啡店，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在桌上放了一份申报，申报叠成长条，大大的申报二字朝上，看似随意却又显眼地放在右上角。

　　不多时有人拎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箱子坐到他旁边的空桌上。

　　明诚垂了垂眼睫，兀自喝着咖啡。

　　那人只坐了一会儿，就拿了箱子要走。

　　“先生，你拿错箱子了。”

　　明诚眼皮一跳，看见本该在家里背书的方天翼单手插着裤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指着那人手里的箱子道。

　　“没有拿错。”

　　接头人还想垂死挣扎一番，被方天翼箍了手腕：“拿错了，你的箱子，在那儿。”

　　明诚脚下的箱子离他有一段距离，仔细看看，的确……好像不是他的。

　　“好好，拿错了。”已经有不少人被吸引了目光朝这里看来，只好妥协。

　　明诚接到对方无奈的眼神，换回箱子，挑了挑眉，很好，行动失败了。

　　方天翼歪着嘴角看着人灰溜溜地离开，坐到明诚对面，也给自己点了杯黑咖啡，他望了窗外一会儿，亮亮的眼神才落到明诚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明诚专心致志喝咖啡，不想惹这个麻烦精。

　　方天翼低声缓缓道：“他已经叛变了。”

　　明程一惊，正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爷爷我跟他三天了。”

　　“别动不动爷爷爷爷的，你天赋异禀有我这么大孙子？”

　　方天翼一愣，没有在这句话上计较下去：“你把里面的东西给我，我送去。”

　　明诚不乐意了：“凭什么呀！”

　　“就凭你一出这个门，就会有日本人把你拦下来，检查你的箱子，要是发现你箱子里的盘尼西林……”方天翼微微抬起脸，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明诚轻哼了一声：“我不怕。”勾起唇角，“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方天翼眼珠一转：“你们知道他叛变了？引他入局？”那人若是拿了空箱子去敌人那里交差要吃个哑巴亏。

　　明诚不答。

　　方天翼弯了弯眼睛：“他们可不管箱子是不是空的，就是你不带箱子也会为你准备一只箱子……。”

　　明诚皱眉：“你说，他们要陷害我？”

　　“明家出了两个□□，你和明楼哥一直在监视范围内，怎么还这么大胆到处行动？”

　　明诚喝完咖啡起身。

　　“哎~，可以让我行动嘛……”

　　明诚不想理他。

　　方天翼跟在他身边：“我知道一条暗道，你跟我来。”

　　明诚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行有惊无险。

　　夜幕降临，明诚开着车子绕过行人，从后视镜看到明楼又翻了一遍报纸：“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谁？”明楼被他勾起好奇心，但出口的话没什么情绪波澜。

　　明诚微微撇过头：“我见到了天翼。”

　　“他？”一天的读书任务够繁重的了，怎么还到处晃？

　　“他告诉我沈从叛变，藤岛川子在半道上准备截获我栽赃陷害。”

　　“他怎么知道？”

　　“他跟着沈从三天了，也许是顺着他听到了藤岛的计划。”

　　明楼眼睛眯起来：“……给他作业留得太少。”

　　明诚瞟他一眼：“不错了，都能听懂栽赃计划了，很聪明啊。”

　　明楼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明公馆关不住黑狐他早就料到了，但他不信自己管不住黑狐。

　　明公馆照例留着两盏灯，钟妈早就备好了晚饭，只是原本总是在餐桌前等的人不知去了哪儿，还没等他问，钟妈就说了：“方少爷下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几天他每天都出去？”

　　“对，上午看会儿书，下午就出去。”钟妈不好意思道，“我……拦不住他。”

　　明楼脱下外套，眉尖蹙起来。

　　明诚瞅了一眼他的脸色：“担心了？”

　　明楼没好气道：“也不知道这次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不一定，今天他救了我，”

　　“歪打正着。”

　　明诚笑了：“大哥，你不觉得操心太多了吗？方天翼曾经是戴笠特务处的，怎么说也有点儿本事。”

　　“我们现在举步维艰，他一不留神就害死我们了！”

　　“你管明台也没这么宽……，这就管起夜不归宿了……”明诚摇摇头，坐下来吃饭。

　　明楼瞪着眼在原地儿生了一会儿气，也坐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