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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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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的卧室里多了一张书桌,橘灯初上,方天翼对着地图写写画画,明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沙发恢复成沙发本沙,不再是明楼的床。
相安无事。
他们现在的相处才算正常,明楼不会看低方天翼是个直来直去的前线,方天翼也不会嫌弃明楼是个歪七八扭的后方,他们俩人现在是同志皆好友。
反正那啥还未满。
“有计划了?”明楼抖抖报纸,看方天翼终于舒展了眉头,乐于猜测,“军火库在虹桥机场附近,我猜,你还想顺便再炸一次虹桥机场。”
方天翼笑:“意思全对。”
明楼不禁被这胸有成竹的气度折服,他从方天翼身上看到了桀骜不驯和沉着镇定的矛盾体,这种自信,是他们以怀疑基础上存活的特工完全不一样的。
这种自信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安心,方天翼身上还有一种稳重之中的孩子气,这种孩子气特别让人心疼,明楼也是如此,少年可贵,他放下报纸喝了口茶,见方天翼手里总握着两块砂质的鹅卵石把玩:“我有玉石。”
方天翼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我是想把手上的茧磨掉。”手上有长年握出来的枪茧,他在明公馆的身份不该有这种茧。
明楼一怔,果然看到他手上有些许细细的血丝,他皱了皱眉,却不想矫情——方天翼是对的。
随着行动日子越来越近,明楼的心也越来越不安,他把这归结于万一方天翼被抓会连累明公馆……,但他的工作让他又早就做好了万劫不复的觉悟,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坐立难安才是。
“安全为上,知道日方最高指挥官是谁吗?”
“浅田义雄。”
“浅田正雄和他是什么关系?”
“浅田正雄的弟弟。”方天翼居然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痛恨,“浅田正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我的黑狐小队在他手中全军覆没。”
他冷漠地弯起嘴角:“不知道他弟弟怎么样,不过一家人,就让他齐齐整整。”共同去见阎王。
明楼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几个黑影,提醒他也在提醒着自己:“一切小心。”
“放心,我机灵着呢!”
明楼被他略微玩世不恭的态度影响,也放松了下来,他与藤岛川子已经连上线了,有一批物资要秘密运往延安,时间紧迫,任务意义重大。
他知道他运的这些药品和棉衣,都是给与方天翼一样的战士们穿的,一车子东西,能救很多条命,这些命又留着拼日本人。
他们这个循环,谁都是最关键的,缺一不可。
月朗天灰,寒风凛冽。
通往延安的火车于深夜到达,为了转移日军的注意力,方天翼要在东面闹出劫军火库的大动静。
第一声枪响,明楼心中一震,开始了。
大多数守备果然被调去支援,路口关卡顿时薄弱了许多,明诚一身黑衣,蒙混进去解决了几个重要人物,藤岛川子的人早就准备好了通行证,列车缓缓开动。
有惊无险。
军火库离明公馆并不远。
枪声从九点开始从未停过。
明楼站在窗前,远方时有时无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每一声枪响,每一声爆炸声都重重砸在他心上,战士们在枪林弹雨中直面生死,只要稍疏忽一瞬,就可能成为永恒,年轻的生命看上去都一样,然而在他们亲人眼里,每一个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但国之利刃,无惧死亡。
方天翼呢?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出方天翼临行前检查装备时的坚毅和果决,还有一些……兴奋。
大概会没事的吧,他已经部署了很久。
旭日东升之前今夜注定无眠。但明楼仍旧按部就班地洗澡,看报——不能让别人知道一点儿不平常。
“大哥,行动成功!”明诚到家换上一身较为家居的衣服,才来到他跟前汇报,他飞快地穿过门缝,外边的枪声还在继续,止不住皱眉,“听说这次浅田义雄早有准备……”
明楼坐在沙发上,头发还有些湿着,手上的报纸已经看了很久,他脑海里盘踞了好几个可能,立刻把其中一个可能拎了出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也有准备。”
枪声慢慢稀稀落落,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上海,明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似闪电闪烁的红光,面色一喜:“成了!”
明楼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启明星依旧闪闪发亮。
方天翼一身晨露翻上了窗台。
桌上早就准备好了需要换的衣服,明楼眼神示意他马上换上。
刚刚休整完毕,明公馆就被包围了。
藤岛川子明面上与明楼针锋相对,自然要做足了戏,一辆火车莫名开出上海,上头要严查,首选嫌疑人就是明楼。
上头倒是没有把军火库和方天翼联系起来,因为王文渊一直以黑狐的名义行动,他行动的时候,方天翼好几次都在路边买麻花或是找酒喝,有很多的不在场证明。
方天翼迅速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火药味,装作刚刚起床的样子跟着明楼一起下楼,脸上迷茫:“发生什么事了?”
藤岛川子脸上的笑意在面对他的时候一闪而过:“明长官,昨夜有一辆火车悄无声息驶出了上海。”
明楼沉着脸道:“你在怀疑我?”
“例行调查。”
她手一挥,手下的特务们纷纷窜出去,将明公馆上上下下搜了个透,企图找出他们昨夜有人外出的证据。
东西是不可能找出来的,但是明楼为此去日伪政府最高级处佐藤面前大发了一通脾气,他堂堂一个经济顾问,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海关总署督察长,家里就这样被翻了个底朝天,面子何在?就因为家里出了两个□□,他的‘一腔忠心’就被践踏在了所有人脚下?与其这样,还不如辞职!
况且这次不是走的水路,走的是陆路,根本不归他管,他也插不上手,怎么就成嫌疑犯了?
佐藤恰到好处地认为他是因为此事影响了‘夫纲’而大为光火,也觉得藤岛这事做的太过分,但是藤岛与明楼水火不容又是他乐意看到的——明楼的确担得起第一嫌疑人。
嫌疑人终归不是犯人,佐藤当着他的面令上上下下都收敛些,不要与他为难。
这样一来,明楼的工作顺利了不少,傍晚来临之前就处理完了所有文件。
第一次早回家,由于任务圆满完成,毒蜘蛛的计划也在开展当中,明楼心情难得舒畅,让明诚在路边买了些麻花回去。
方天翼喜欢吃天津麻花,趁年轻时候多吃点儿,老了就啃不动了。
“大哥,怎么不买点儿酒呢?”
“我那酒柜还没被掏空呢。”卧室酒柜的背后有一个洞,堪堪穿过一只手,也不知柜子里有多少瓶收藏遭了殃。
明诚笑闹道:“挺宠啊~”方天翼基本上在明公馆横着走了。
“说什么呢,怎么说也是客人!”
明诚没有多说,拎着东西进了明公馆,钟妈这个时间点应该上街买菜去了,方天翼若是不在,明公馆应该是空无一人。
明公馆还算热闹,方天翼还没来得及销毁身上换下来的染血绷带。
窗户开着,淡淡的双氧水味在空气中缓缓散去,他愕然地望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明楼,片刻后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干巴巴道:“哈哈……”
“就,就擦伤了……”
明楼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