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游戏》白鸽南行

10、旧房子（3）

　　昏昏沉沉，直待到天蒙蒙亮，一缕光流窜到屋内，被窝里的人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微长的发丝散落在枕上，似是被光晃了，缓缓睁眼，褐色的双眸还有些失神。
　　起身晃了晃脑袋，下了地去另一屋看了看，靠在门框上发呆。
　　原来不是梦啊。

　　屋子里很干净，就像是来客住了一段时间又匆匆离去，烟火气被这清晨的雾气带走，只留下一点凉气，凉的闻清打了个哆嗦。
　　也许该去老房子看一看，闻清垂眼。

　　“宋词，老爷子走了两年了…”
　　〔是的〕
　　宋词的语气很平淡，与平常别无两样，闻清笑了笑，还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道了句算了。
　　厨房里点上了灶火，饭菜的香味扑了满屋子，闻清习惯性地想去喊一声爷爷，却在喊出来的前一刻顿住了，喃喃自语道：“啊饭菜做多了。”

　　宋词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看起来很好吃〕
　　闻清的注意力被转移点，笑着问他，怎么，你们系统还能吃东西。
　　〔嗯〕
　　他没再问，而是挑了挑眉，用烧火棍挑着灶炉里的柴火，看着灼灼升起的火，想起昨晚做的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一片黑暗，一束光，于是沉溺。

　　闻清吃了饭，将房子收拾干净了，便锁门离开。行李箱的滑轮在地上咔哒咔哒响，背后是沉睡中的村庄，闻清路过昨日的大树下，捡了一片落叶，继续往前走。
　　“乖孙啊，不要因为什么事情而止步不前，总会过去的，念着便好了。”

　　清晨的站台人少的很，偶尔有小贩叫卖声，闻清站在那里，垂着头看手机，耳机中放着不知哪一年的歌。
　　这是一趟开往离老房子最近车站的火车。
　　一天的行程，晃晃荡荡。
　　闻清依旧是如同来时一样写着什么，不时和宋词说说话。
　　窗外太阳升起，晨曦落下，他手指痒了痒，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又转去与梦溪笔谈的聊天界面。

　　闻：谢谢
　　梦溪笔谈：谢什么，打钱就好
　　闻：……
　　闻：[转账xxxxxxx to（xx）]
　　梦溪笔谈：谢谢爸爸
　　闻：不用谢儿子

　　闻清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觉，被检票员叫醒一回，又昏沉睡去。
　　再醒来是被宋词叫醒。
　　脑袋里宋词啰啰嗦嗦像个老妈子一样叫他起来吃点东西，然后让他盖上点衣服，看好重要物品。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好的宋词妈妈。就直觉宋词一愣，然后像是习以为常地接了下一句，听话。
　　这反倒让闻清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正巧推车经过，点了碗盒饭。

　　这车程漫长，有人同聊便是一件幸事。
　　闻清和宋词聊完游戏的相关事项，就开始闲聊，后来甚至一起看起了电影，就是这硬座太累，他想着，要不是车票便宜，才不会坐这硬座，惹的宋词发笑。
　　〔我还以为是喜欢坐硬座〕
　　〔是也不是〕
　　他享受这样的时间，听着人群纷扰，看着匆匆风景，但他有讨厌这样的喧闹，时间的流逝。
　　他本来就是个矛盾的人，冷漠又温和，想一人却想要人陪。

　　余晖落尽，天暗了。
　　闻清说，宋词，天暗了。
　　宋词笑，没事，有光。

　　宋词一下线，就一个电话把沈溪叫了过来。
　　沈溪见到宋词就觉得胃疼，这是条件反射，谁叫他和宋词第一次认识便宋词打了一拳。
　　“宋哥，大哥，你要干什么，”沈溪想不通啊，他又怎么得罪这哥了，“我又怎么了，你说我一定改。”
　　只见宋词呵呵一笑，温和的面容在沈溪看来就如同魔鬼。
　　“宋词你不是吧，我就是收了嫂子一点钱，不对这是正常交易好不好！”

　　不知是哪个词说对了，宋词的笑收了点，挥了下手，沈溪这才松了口气，倒在沙发上。
　　“闻家你打算怎么办？”
　　宋词瞥了他一眼，又带上头盔，进了游戏。
　　气得沈溪恨不得上去打他几圈，但又不能怎么办，只能摔门而去。
　　离开之前还听见宋词喊——“记得打钱”。

　　嘭的一声，门摔得震天响。
　　打个鬼。

　　〔闻清，到站了，记得拿好行李，检查东西〕
　　“好啦好啦…”闻清揉了揉眼睛，查了下身上的重要物品，确定之后拉着行李箱下了车，站定，伴着清晨的第一缕光伸了个懒腰，“还要坐公交车啊…累…”
　　〔懒〕
　　闻清也懒得争吵，哼了一声，拖着行李大步走，中途顿了一下。

　　他好像听见宋词笑了一声。
　　〔笑什么〕
　　〔没什么，天气真好〕

　　老房子离得远，坐公车也要两三个小时，闻清只觉得自己坐车坐的要浑身散架，暗暗下定决心要锻炼——好吧，其实他第一次从防空洞出来就说过，但是一直没有——没有借口，就是懒。
　　公车的人少，算上司机也才五六个人。
　　他选了个靠窗位置，看着窗外。
　　他以前被老爷子带到这里好几次，这里偏僻，长居住的人家只有几个。闻清与这里的人不太熟悉，下了车也只是沉默的地走着，按着记忆寻到了老房子。

　　开了门锁，落下一片灰。
　　老爷子许久没来，他也忘了那段记忆，三个落灰的牌位立在那里，惹的闻清眼眶发酸。
　　他想起游戏里看见爷爷和兄弟相拥而笑的场景，开心的，就像是几十年前，三兄弟相约定的一样。

　　他先打理了一下小祠堂，退后跪下磕了三个头，如同那时。
　　“爷爷大伯二伯，我来见你们了…”
　　“爷爷我会向前看，有空会来看看你们…”
　　“我会好好的…”
　　“你们也好好的。”
　　“……”

　　闻清笑着，又磕了三个头，迟迟没有起身。
　　眼眶里的泪终于抵不住落了下来。
　　会好好的，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