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册》攻九

108、静谈

　　顾渊话毕，无名和无崖解决了周围数人，可两人刚松了口气，这时候黑衣人又层层叠叠冒了出来。

　　“怎么会……”

　　“哥，”无崖道，“卜罗沼太过于封闭，我们还是赶紧带着胡地仙离开要紧。”

　　另一边顾渊刚解决完一人，周围又陆陆续续有人朝他飞过来，无名一看转身刚要过去，之间顾渊挥起君见，片刻后他闭眼凝神，周身银辉震出，卜罗沼的树木都在一瞬间向外倒斜，偷袭的人在片刻全被打飞。

　　顾渊愣了愣，显然对自己的反应有些难以置信。

　　二人打算退到顾渊身边，可就在这时，黑影齐齐从树林间窜出，来来去去人身交杂，将无名和无崖牢牢地包裹在里面，晃得他们根本辨别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卜罗秘术。”无名皱眉道。

　　霎时间，人影变为一道厚厚的屏障，彻底让周围的视线一片模糊。

　　“糟了。”

　　顾渊抓着胡地仙一路飞窜，一个黑衣人翻身而上就被顾渊一脚踢开，交错下他一只手抓着胡地仙躲开攻击，另一只手拧起一个黑衣人就把他用力扔了下去，顾渊的力气惊人且动作迅速，个个命中目标，看得胡地仙也目瞪口呆。

　　这时又一个人突然从两人下方穿过，那人的刀尖对着胡地仙的脖子冲过来，顾渊一看从后拽起胡地仙，刀锋擦过胡地仙的脖子向上，顾渊抬脚用力踢向那人的头颅那人才重重掉了下去。

　　胡地仙松了一口气。

　　顾渊带着他躲开无数个人的攻击后越到半空：“我如今救了你，蘅芜之事您一定要帮我。”

　　“年纪轻轻就学会讨价还价了？”

　　“有劳尊者了。”
　　胡地仙：……

　　此时顾渊从下往上看去，下面绿莹莹的一片根本分辨不出所以然，方才逃出来之后，卜罗沼如今也不知是在哪一边方向，他放眼寻找去，无名和无崖也不见了。

　　“别担心，他再怎么也算是掌门位列仙班，难道会被几个喽啰伤了不成？倒是你……”胡地仙说着指了指顾渊。

　　顾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被割开一个口子来，现在正嚯嚯流着血。

　　等周围安全后，胡地仙抓着他两人越到卜罗沼外一片空旷的平地上，顾渊刚打算抬手，就被胡地仙制止住了：“哎哎。”

　　顾渊看着眼前矮小的胡地仙。

　　胡地仙随手从树丛边上拧出一颗绿绿的草来，草叶在他手中不一会儿就变成半透明的模样，随后就被碾碎成沫，他抬起手对着顾渊的伤口轻轻一挥，顾渊看着自己的伤口就在渐渐飞速地愈合，同时全身上下一种轻松顺畅的感觉席卷而来。

　　顾渊有些惊讶地看着胡地仙。

　　“看什么？你以为人人都有这般待遇？要不是因为你方才救了我……”

　　“那尊者，江……”

　　“我都说了如今药材不够齐全，要想彻底拔除寒冰蛊，还需要再等些时日。”胡地仙没耐心起来。

　　长生门。
　　江弈安从长生梯上缓缓落下，此时已经入夜，整个长生门被一片月光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深蓝一片的空气映照着长生殿前的白玉石柱，周围没有一人，他顿时感觉一丝孤独和冰凉袭来。

　　他快步走进长生殿，殿里一片明黄，蜡烛微晃，这时候他身后突然微弱的脚步声，江弈安抽出长影转身就将长影搭在来人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胆子不小，连长生殿都敢闯！”江弈安盯着站在自己眼前一脸惊讶的季子雍道。

　　季子雍奇怪的地看着他一把推开他手里的剑：“你有病吧？刚回来就在这发生疯？神经兮兮的。”

　　江弈安眼神带着杀气没有丝毫退让。

　　“我那天从釜川回来全身疼着呢，没时间跟你耗。”季子雍皱着眉撅着嘴，搀着自己的腰就做到椅子上。

　　“我都没问你你怎么才回来你倒是先盘问起我来了，什么人……”

　　江弈安随之转身看着季子雍一直到落座。

　　“方小棠说你身上有味儿还不爱洗澡。”江弈安打量着他道。

　　季子雍一听：“你可拉倒吧，我不爱洗澡是，可身上没味儿啊。”

　　江弈安一听长影消散，这才做回到季子雍身边。

　　“你他娘……”

　　“那天我们从釜川逃出来之后机缘去到了一个地方，”江弈安顿了顿看着他接着道，“漆庄。”

　　“漆庄……嘶我怎么在哪儿听过。”季子雍皱着眉。

　　“师伯就是在那里找到顾渊的，”江弈安道，“那年……”

　　江弈安回忆着自己看到的画面。

　　“如今漆庄只剩残骸，那天我在漆庄残存的幻境里看到里面有一个叫赵全的人让顾渊取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季子雍奇怪。

　　“嗯，”江弈安到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后来漆庄的庄主发现盒子不见了便开始寻，顾渊夜里跟着赵全，却被他带到了一个地下洞穴，那个洞穴里出现了异兽。”

　　季子雍一惊。

　　江弈安看着他：“但我看到了，异兽是赵全用盒子里的东西叫来的。”

　　季子雍道：“盒子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九境里没有谁可以操控异兽，你那天不是看到了吗，萧暮笛根本……”

　　季子雍说到这里突然一怔：“对啊，既然如此，那那些东西又是怎么被她抓住的呢？”

　　“可那天看来萧暮笛根本控制不了那些东西，原来是我们歪打正着才让她那么措手不及的。”

　　江弈安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子雍，”江弈安就着微弱的烛光慢慢放低声音，“赵全说……盒子里是一截人骨。”

　　季子雍一惊，他立马凑过去：“人骨？！那不就是……”

　　江弈安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可能。”

　　“这世间还真的有化骨？并且还能唤动九境里的异兽？”季子雍说，“可当年你去中曲不是毫无收获吗？难不成是师父记错了……”

　　江弈安开口：“如今最应该弄明白那截人骨到底从何而来，漆庄被毁，我看到只有一个叫陈三的和顾……”

　　“顾渊人呢？”季子雍突然插嘴。

　　“走了，”江弈安抬眼看着他，“我让他回宣州了。”

　　“你！”季子雍无言以对，“罢了！那什么陈三的，去找那个叫陈三的问问。”

　　“死了。”

　　季子雍一听眉头一皱。

　　“赵全用化骨唤来一只异兽，陈三当时就死了。”

　　“仙尊之前没有跟你说过有关化骨的事吗？”季子雍问。

　　江弈安摇了摇头。

　　“还有，我们在漆庄外碰上了长生门的结界。”

　　季子雍一听更加奇怪。

　　“我怀疑……当年师伯或者师父有其中一个人去过漆庄，至于是为何……”

　　“后来师伯恰巧出现在漆庄救了顾渊，赵全手里有化骨，而釜川门有异兽，还有……”江弈安顿了顿，“还有那日出现在釜川的黑衣人，我想这一切的关联师伯或许会知一二。”

　　江弈安接着开口：“结界的道行绝不是一般门内弟子可以做到的，而且时间久远，多年前你我更是不可能，这件事要好好问问师伯才是。”

　　季子雍看着他：“我觉得师父他一定知道。”

　　“为何如此确定？”江弈安道。

　　“你忘了吗？那年提起让你去中曲的就是他。”

　　转眼间，江弈安和季子雍来到真武阁。

　　轸离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烟筒，一只手在桌案上哗哗写字。

　　大门推开，他抬头就看到横冲直撞的江弈安和季子雍：“二位别来无恙啊。”

　　“怎么就你一人，姓曹的去哪儿了？”季子雍自然地坐下。

　　轸离甩着白白的尾巴：“我怎么知道。”

　　“……”季子雍无奈看着轸离白胖白胖的尾巴还动来动去地觉得心理不适，“把尾巴收一收，看着挺吓人的。”

　　“维持人形是需要耗费灵力的，这里又没人。”
　　季子雍：……

　　“你们找他做甚。”轸离悠闲地说。

　　“我们不找他。”江弈安道。
　　季子雍：……

　　“我们找你。”

　　轸离一听放下手里的笔，缓缓地用下半身的蛇尾滑过去。

　　“我今天想来求你办两件事。”江弈安笑着拿起桌边的热茶为自己倒了一杯。

　　“蘅芜君还有求人的时候？”轸离吞吐着雾气。

　　季子雍看着两人实在别扭：“你能直说吗？跟见老丈人似的。”
　　江弈安：……

　　“说吧，”轸离看着二人，“只要我帮得上忙。”

　　“第一件事，你先把烟灭了，我快被呛死了。”江弈安皱眉。
　　两人：…………

　　轸离无奈收起烟管，江弈安看着他开口：“第二件，我想请你收回一把神武。”

　　季子雍和轸离同时抬眼看着他。

　　“出来的时候你是这么说的？”季子雍奇怪。

　　“神武君见，让神武君见重新回到真武阁。”江弈安没有理他。

　　季子雍站起来：“为何要收回？突然扯顾渊做什么？我俩来这里可不是说这个的。”

　　江弈安还是没有搭理他。

　　轸离微微一笑，金色的眸子散发着微弱的光。

　　“神武不是一个凡人能驾驭的，收回对他有好处，放在他身边才危险。”江弈安冷静说。

　　“江弈安，我怎么就看不懂你这个人呢？你一会儿找顾渊要死要活的，如今又把人家赶走了不说，你现在又是要搞哪一出？放着就放着呗，就当给他个贴身武器有什么不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神武在明屿里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但凡一个凡人身上出现神武定会招人耳目，他安心待在那里便好，不必再牵扯进来。”

　　季子雍一听不乐意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哎我发现你这人就是这样，纠结得很，小心思还特别重，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护着他呢别遮遮掩掩，再怎么说他顾渊都是我长生门的弟子，他还不配有个东西傍傍身了？你怎么心眼这么小？愣是要把顾渊吃干抹净了然后推开你才高兴？他都被灭灵了你还想怎么样？关键你这人最让人难以言状的一点就是……好好好，你也是因为忘了才会这样，那你也不能跟人家成了亲就自己跑了吧？你、你真的是人品不端。”

　　“你……”

　　“再者说，你俩这点小心思当初顾渊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架子该放的时候就放一放，谁没个心软处想让人捏捏，那顾渊对你是他一厢情愿吗？不是你俩两厢情愿才搞成现在这个模样？看你看得我全身不舒服，坦率一点不好吗？！”

　　季子雍滔滔不绝地对着江弈安数落，骂得江弈安哑口无言。

　　“成亲？！”轸离惊讶着脸上还带着好奇。

　　“对啊，他都跟顾渊成亲了，就是那种三叩三拜的，洞房花烛的那种成亲。”季子雍还比划着动作。

　　“何时？”轸离说着拿起笔，“蘅芜君为何不请我们喝喜酒？

　　季子雍自顾自地接着对江弈安说：“你知不知道顾渊他一个人在宣州人家管这叫鳏？在下真是佩服，想起一出是一出，当年断他冠的时候你就这副德行，谁也不说谁也不让，你看好了，如今又是这个样子。”

　　“还有我那天就想说你，你偏要赶他做什么？他年纪轻轻的不能太有压力，你倒好，把人家带回来现在又给赶出去了，这不祸害人吗？他顾渊就算换了张脸，只要还是长生门的人那他就摆脱不了干系，我看你把他傍身的物什给拿走了才是真的危险，你可真是他的好师兄。”

　　“季子雍，”江弈安咬牙终于抓到开口的机会，“你说我人品不端？你说我不负责任？你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己？那天我让你送他回去宣州他没回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倒是先数落起我来了？他早回去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事发生，你还好意思说道我？”

　　“哎江弈安，他没去那是我的错吗？谁知道他本事那么大自己还跟着跑出来了？再说他护着你那不是挺好吗？省的给你找个打手，师弟他又不是废人，你没看到他神武唤的来去自如的厉害着呢，我算是想明白了，釜川和八重观只要有你在就是一片混乱，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

　　季子雍这句话突然说到点子上了。

　　“我需要打手？”江弈安冷笑，“我自己可以解决你……”

　　“等等，你说为什么只要有你在就会有麻烦呢？”季子雍皱眉。

　　“我早就与你说过蹊跷，来找轸离先把顾渊解决，你一直跟我较什么劲？”

　　“谁跟你较劲，我这是为顾渊抱不平，傻小子什么也不知道，净干些傻事，他师兄到是当着个一绝呼风唤雨的逞威风，就小顾渊可怜兮兮地跑回去明屿里给人提鞋。”季子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二位……”

　　“季子雍！”江弈安有些不快地低吼，“你现在倒是摆起掌门的架子来了！”

　　“当年什草集被烧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给顾渊抱不平！”

　　“我、我那是，我以为顾渊真的已经……”

　　“死没死重要吗！他是顾渊就得给他报仇！”江弈安揪着他不放，“还说我？我们要真较起真来釜川会闹到今日？”

　　“二位。”轸离看着两人。

　　“那你较了吗？啊？要不是因为你顾渊能被扔在宣州？只知道灭灵躲回避问题，你当真以为忘了就什么都相安无事了？你俩照样在宣州遇着了，照样成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不是你可爱的师弟罢了，我看以后要是顾渊知道了早晚要跟你算帐！”

　　“我不去报仇是因为我……”

　　“一天到晚高高在上的，别人的话从来听不进去……”

　　“你还说我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

　　“二位不要再争论了。”轸离提高声音揩了揩额头的汗。”

　　“嗯，不要与他浪费时间，”江弈安立马道，“你先把君见收回来。”

　　轸离一动不动。

　　“你……”江弈安看着他，“反正如今他也不清楚君见的来处，就算没了他也不会深究。”

　　这时轸离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收回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