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再》合逑

4、第四章

　　“小崇，你在看什么？”
　　织田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边，猫咪。”
　　织田作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对上一只流浪三花的眼睛。织田作恍惚了一瞬，好像叫这只猫看透了他目前拥有的一生一般。他摇摇脑袋，又重新抬头去看那只流浪的三花，只见小猫眯起眼，发出一声拉长了的叫唤，晃了晃它的尾巴，又消失在了横滨的街头。

　　他于是又低下头去看自己收养的孩子，织田崇仰着小脑袋直直的看着他，脑壳上的毛被新买的毛帽子压的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边边，他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去。织田作蹲下来平视着织田崇。
　　“小崇喜欢猫咪吗？”他这么说着，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织田崇的脸，甫一入秋，海风就冻的人面颊发白，虽然总是说小孩是风的孩子，但是小崇刚到他家的时候就经过了一场高烧，这实在叫织田作放不下心。
　　“喜欢。”织田崇脖子上还围着条厚实的围巾，本来是织田作的，最开始是因为还没给织田崇添衣物，将就着用着，谁知用着用着，织田崇就不撒手了。走哪围到哪，还好当时遇到的时候已经是早秋了，虽然早了些，但是还是由他去了，总归还有自己看着，织田作这么想着，又把挂在织田崇围巾下的手套给人套上了。

　　“那我们家也养一只？”织田作刚说完就开始在脑海里思考要养一只什么样的猫，大的还是小的，太贵的肯定是买不起的，最好还是挑一只平价一点的猫咪。正好家附近也有一间宠物医院，到时候会方便很多。
　　该说是太理所应当的以为织田崇会应声，等了半天没有听到织田崇的回答，织田作一低头就对上了被包成一颗毛团子的织田崇噼里啪啦的掉金豆豆的场面，吓得他手里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晚餐要用的食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要猫咪，”织田崇原本面无表情的掉金豆豆，这会儿稍稍大胆了一点，皱着两条眉抽抽搭搭的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织田作怀里，“不要猫咪，要崇——”
　　织田作手忙脚乱的抱住小炮弹，猝不及防意识到织田崇的意思，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半响才吐出来，他歪过头轻轻抵着织田崇的小脑瓜，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嗯。”
　　像是怕惊扰了这个不安极了的流浪猫一般。

　　织田?流浪猫?崇抽抽搭搭的被织田作抱在怀里，被抱回了家。

　　刚回到家，换了衣服，把人赶去漱口洗手，织田作一个人撑着手站在厨房里，思索该怎么让织田崇那种不安的情绪转变过来，最开始是想着有时间可以慢慢纠正过来，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比想象中的要严重一点。
　　他叹了口气，索性打算先把晚饭做好了来。
　　“啊，鸡蛋……”打开超市的塑料袋，蛋黄和透明的蛋液混在一起。
　　“……吃蛋包饭吧……”

　　另一边，乖乖坐在榻榻米上画画的织田崇整个人浑身一震，突兀的倒在地上。
　　【啊啊，每次出来都要这么麻烦】
　　“织田崇”躺在地上倒吸一口寒气，倒没有马上着急着起身，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视线落在木制的天花板上，追着轻轻晃动的吊灯的拉绳。
　　“怎么了吗？小崇？”织田作从厨房探出脑袋来查看。
　　“嗯，没有什么事哦。”“织田崇”脸上挂着笑从地板上撑起身子，视野一花，后脑勺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嘶——”
　　“你是谁！”说不出来那一瞬间到底是什么驱使了他，织田作只觉得当他看见这个顶着织田崇样子的家伙冲自己扬起笑的那一刻，仿若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他的五腹六脏，痛的他忍不住想要蜷缩起身子。

　　“……嘁，什么嘛，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被死死压在地上的“织田崇”不满的嘟着嘴喃喃道。
　　“初次见面啊，大叔，我啊——”他恶意的拉长了声音，带着某种道不明意味的笑，将织田作惊慌的模样倒映在眼睛上。
　　“是这家伙的监护人。”
　　“是崇君的监护人。”推门而入的太宰治接上了“织田崇”的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目前还不知道底细的家伙，“擅自使用别人的身体，是要付出酬薪的啊。”
　　“织田崇”斜着脑袋去看太宰治，正对上了他一双宛若黑洞的眼睛，宛若要将人拖进去淹没一般。

　　一片死海。

　　【武装侦探社】
　　“都说了，我是这家伙的监护人啊——”
　　不顾身后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织田崇”，江户川乱步架着鼻梁上的眼睛仔细观察着织田崇的身体，“原来如此啊。”
　　“怎么样，乱步先生，已经看出来了吗？”刚入社没多久还在见习期间的新人国木田拿着笔记本站在一旁，“这次的委托是——”
　　“把那个占据了我家小崇身子玷污他清白的家伙从小崇的身体里丢出来。”
　　太宰治猛地发声，顺手拦了拦身后有些着急的织田作，“哎呀织田作不要着急嘛，崇君是不会有危险的，我们现在把他绑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伤害到崇君啊。”
　　“但是这样绑的话，小崇也会觉得不舒服。”

　　“不，”江户川乱步摇摇头，“这两个人是一体二魂，类似心理学上的双重人格，当这个人出来的时候，或者说占主导的时候，崇是不会有印象和感觉的。”
　　要说为什么江户川乱步会和织田崇关系好到互称名字的地步，这就要从他们第一次鱼市相遇，之后多次偶遇，通过交换零食而增进了感情。虽然说让小崇交到朋友说不定会对他沉重的不安有所帮助，织田作倒是很放心让小崇和武装侦探社来往，毕竟社长还是以前工作上的前辈。
　　但是太宰治不满的咬紧了后槽牙，不要以为他没有看出来，这个自称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就是仗着那段时间和小崇交朋友才逃过长虫牙不能吃零食的禁令啊！织田作你快睁大眼睛看清楚啊！这家伙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的对上了太宰治的视线，静静地对视了几秒，蓦的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太宰治：！他这是挑衅！！！

　　“所以，请问我们家孩子？目前的情况危险吗？”
　　织田作皱着眉，把注意力放在了被绑在椅子上的“织田崇”身上，“会对崇造成什么伤害吗？”
　　“不，就像我说的，这家伙确实是崇的监护人，在遇到你之前。不过崇应该是不知道的，被福利院赶出来的事应该也是他干的。”
　　被戳中了心事一样，突然就心虚下来的“织田崇”咯噔一下，弱弱的出声：“……那件事一点都不怪我好不好，要不是那些人……”只见他越讲越小声，最后干脆闭嘴了，两脚一摊，往后一仰，一副随你们处置的模样。
　　“总之我也说了，我本来跟这小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谁知道突然出现在这个身体里，要知道我原本可是190+的大长腿啊！谁会要这种小短腿身材啊！”
　　“这可说不定，”太宰治娇羞状，“我们家崇君那么可爱，说不定就是因为长得可爱被你这个【哔——】给看上了呢！”

　　“……喂喂喂，他刚刚说了什么啊，居然都消音了？？”

　　“总之，虽然目前没有危险，但是，你自己也发现了吧，你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江户川乱步撕开一根美味棒，一口咬掉了顶端，“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取代他，变成织田崇。”

　　“织田崇”恍惚了一瞬，又猛地清醒过来。他瘫坐在椅子上，舌头抵住右侧的尖牙，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就算我不取代这家伙，你以为，他能走多远呢？”
　　他的视线扫过织田作，恶意的笑着，“你又了解他多少呢，口口声声说要收养他，拮据如你，又怎么能保证一直养着他呢。”他低头去看“自己”清晰可见骨骼的脚踝，“……他需要不是你们这些伪善的家伙。说什么爱，喜欢，那些感情是最无用的，无法依靠，这就是他的心结。”
　　“你不是想知道吗？”他歪歪脑袋，“这家伙的老爹，是个人渣，他妈，也是个人渣，哦对，他还有个姐姐，他姐姐啖他入骨，恨不得拔了他的牙，剁碎他的耳朵——”
　　“够了。”太宰治挡住了织田作的视线。
　　“你似乎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是吗。”“织田崇”耸耸肩，“这不是监护人该知道的事吗，你说你要养他，那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织田崇”的嬉笑声细碎又黏腻，像把大锤，敲击着众人的鼓膜。

　　他说的那样真实，好似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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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啊各位，希望新的一年，我们能在这并不完美的世界里，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完美。
202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