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域修罗场的日子》南辛一成

4、第 4 章

　　4.

　　“当然，人族的蝼蚁们呢？她们被关在哪里？让本公主好好瞅一瞅，也是时候挑一个丑八怪来吓唬吓唬蜃楼那些废物兄长们了！哈哈哈哈……”

　　笑声狂妄、言语放肆，隔着一扇门传到了禾叶香的耳朵里，根据秃头的描述，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宁公主了。

　　“夏宁，请注意你的措辞。”
　　冰冷的声音如天籁一般，令人眼前一亮。

　　禾叶香正捧着秃头留下来的那盏灯，捏着花瓣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魇族的大祭司，清冷、禁欲的形象一下子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的嗓音压根不像深渊生灵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林间的泉水映着晨曦，抚过小鹿的蹄，吻过溪边的花，水流叮咚，又似乎无欲无求，清澈如同一抹天上虹，让人遐想无限。

　　大祭司的声音接着说道：“魇族未来的皇后将会为族人诞下下一任魇族之皇，你不得对她不敬。”

　　“呵，魇族未来的皇后？”夏宁踏着张扬的步伐，狞笑道，“在那之前，她也只是一只可以轻轻松松捏死的蝼蚁！”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秃头哆嗦着给两人开门，被一脚踢开，在地上滚了滚。

　　夏宁公主站在门口，手掌按在石门上，“嚯”地一声，一把推开石门——

　　她穿着黑色的里衣，紫色的外衫，腰身系得很紧，裙摆盖住大腿，上面覆了一层高开叉长纱裙，手撑在推开的门上，身体因为侧倾而过分拉长了曲线，凌厉地像一把横在他们面前的镰刀。

　　“人族的女子？”夏宁长发束成高马尾，额上长着一对短短的、银色的角，她挑了下眉，一眼扫过众人，轻笑，“人族就给送来了这些玩意？”

　　秃头点头哈腰，“是，公主，除了在海上失踪的四位，剩下的都在这里。”

　　“八个？这么多？”夏宁皱起眉，嫌恶地说，“人族真恶心！”

　　在这一点上，禾叶香认同夏宁的想法。

　　魔族尚且能对感情忠贞不渝，人族凭什么娶三妻四妾？

　　她微微侧眸，想瞅一眼夏宁身后那人的模样，刚抬眸就撞上夏宁的眼神，后者朝她喝道：“看什么？”

　　禾叶香收回目光，抿了下唇道：“公主美貌无人能敌，我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请见谅。”

　　“她说本公主美貌无人能敌？”夏宁嘴角疯狂地上扬，扭头朝身后之人得意地说道，“大祭司，你听到了吗？”

　　禾叶香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嗯”，她抬起脸，余光瞥见了一抹银色的长发，再要细看时，夏宁转过脸来了。

　　她拉长着脸，皱起细眉，朝禾叶香“呸”了一声，骂道：“谄媚之言，还长了一张狐狸精脸，你们人族真恶心！”

　　禾叶香：“……”行吧。

　　夏宁公主双手放在腰后，在屋里慢慢踱步，上下打量着她，越看越不满意：“你们人族平时到底吃什么，凭什么长出这样一张狐狸精脸？”

　　狐狸精脸多少有点夸人漂亮的意思吧，看在夸她漂亮的份上，禾叶香一点也不生气，回答道：“我们什么都吃，但不吃排泄物。”

　　夏宁：“……？”

　　顾北音：“噗。”

　　“笑什么？”夏宁横他一眼，想想觉得不太对劲，她仔细一琢磨禾叶香那话，“啐”了一声道，“岂有此理，你难道以为我们魇族会吃粪便？！”

　　禾叶香递出真诚的眼神，这一眼，让夏宁彻底气坏了。

　　“我们不吃粪便！”夏宁公主气急败坏地解释。

　　“夏宁，”大祭司的声音提醒道，“注意措辞。”

　　“是她先说的！”夏宁争论起来，“她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从未见得，”大祭司声音清冷，“是你过度揣测了。”

　　“不！”夏宁涨红了脸，“就是她无礼在先，此等无礼、傲慢之人，怎么配成为魇族的皇后？！大祭司，我建议直接排除她作为人选！”

　　禾叶香：“……”很好，这就被排除了。

　　“还有她！一起排除掉！”夏宁指着小北，呵斥道，“她刚才笑了，何等的无礼！竟然敢笑话本公主！”

　　顾北音淡淡道：“抱歉。”

　　夏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转了个身，朝李琦道：“还有你，过来给本公主好好瞧瞧！”

　　李琦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向前。

　　“本公主让你过来！”夏宁气冲冲过去，揪着李琦耳朵，“你是个聋子吗？！”

　　李琦哭着喊疼，嘴里不停地求饶。

　　“住手，夏宁。”

　　大祭司声音落下的同时，手杖已经拦在了夏宁身前，一端打在了她手背上，她疼得收回了手，不甘心地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打扮稍微有些奇特，月白色里衣，外罩着黑色圆领大袍，银色长发披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方形帽子，红色流苏垂在耳畔，手持一根蛇尾盘桓的手杖，挥动时手杖上的坠子叮铃作响。

　　他拦住了夏宁，阻止她继续胡作非为，清冽的声音一字字说道：“再要胡来，须得罚你禁闭。”

　　“罚禁闭”这三个字威慑力似乎挺大，夏宁立刻不做声了。

　　她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头就瞧见了禾叶香——正、在、冲她做鬼脸！

　　禾叶香：“……”皮一下可能会死，但真的很开心。

　　魇族公主眼睛都瞪直了，奈何大祭司在旁边，她也不敢造肆，只气得蹬了下脚。

　　顾北音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同时也佩服小叶的胆量。

　　她就仗着大祭司在旁边，故意气夏宁。

　　正可谓艺高人胆大。

　　小叶这人，没他想象的简单。

　　夏宁板着脸，赌气似的，一挥袖子，指着李朵道：“非要选的话，我看就那一位最适合了！”

　　李朵婴儿肥的脸蛋原地裂开，“哇”地一下哭了出声。

　　夏宁烦躁极了，骂道：“哭什么！闭嘴！”

　　话音落下的一瞬，她整个人发生了变化，身体突然变得巨大，身形像被膨胀、拉长了一般，肌肤变成绿色，眼眸睁大，尖牙露了出来——

　　众人：“！！！”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夏宁突然收了回去，重新变成了人形。

　　但刚才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如果禾叶香没猜错，那应该就是魇族真正的形态。

　　李朵早就吓懵了，哭都不敢哭，身体细密地颤抖着，打了个嗝。

　　没听错的话，夏宁刚才的意思是要选李朵？

　　大祭司若无其事道：“为何选她？”

　　夏宁：“我看她顺眼一些。”

　　“你嫉妒另外两位的美貌罢了，”大祭司道，“夏宁，你脾气应当收敛些了。”

　　“我不！”夏宁叉着腰，哼道，“美貌？就这俩丑八怪吗？大祭司您老眼昏花，连这种丑八怪都能入得了你的眼！”

　　大祭司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片刻后道：“您选中的那位，年纪太小了。”

　　“能有多小？”夏宁笑笑，“养一养不就行了吗？”

　　大祭司道：“骨相上看才十三岁，以她的条件，很难在蜃楼存活下来。”

　　这么说来，还得白白养她两年？他们魇族像是做慈善的吗？

　　夏宁敛了笑，“那就姑且排除她。”

　　大祭司认同地点头。

　　“至于另外三人，”夏宁目光幽幽，指着禾叶香道，“你，先排除掉。”

　　禾叶香面带微笑：“。”

　　夏宁皱起眉头，可恶，她发现这名人族女子竟然一点也不怕她！

　　尽管夏宁看不惯另外两人的反应，好歹她夏宁公主乃是魔域第一美人，怎么着人族看了她就像见了鬼一样？但也不该像此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夏宁气得咬牙切齿，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几人，此时大祭司道：“她呢？她怎么样？”

　　顺着大祭司的目光，夏宁再次打量起顾北音，思索片刻，难得地从她嘴里吐出一句好词，她说：“不错。”

　　当然不错，毕竟是小北啊。
　　禾叶香难得地认同夏宁的眼光，心想，这里只有小北，是唯一适合的新娘人选。

　　她端庄大方，遇事不慌不乱，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亦不缺年少时该有的柔情和侠骨，一颦一笑都惹人注目，一举一动都不失风度。

　　此时被好几人同时盯着，顾北音微微垂眸，面上并未波澜。

　　选他总比选小叶要好，他心里想着。

　　夏宁公主未免孩子气了些，虽然喜怒无常，小叶尚且能应付得了她，可她们即将面对的是魇族之皇，魔域的大魔头，怎么能让小叶落入那样的魔头手中呢？

　　“你叫什么名字？”夏宁问道。

　　“顾北音。”他注视着夏宁的眼，一字字回答道。

　　“北音？”夏宁皱起眉头，“听起来有点耳熟。”

　　顾北音平静地、带着笑，娓娓道来：“北域三城，当年被魔族一举吞并，其中最小的那座城叫做北音城。”

　　禾叶香微微睁大眼睛。

　　顾北音？身上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

　　她的名字和北音城联系紧密，极有可能是北音城的人，也怪不得巫师们找到她，劝她来魔域的时候，她没有多少犹豫就同意了。

　　她想复仇，她恨魔族的人。

　　“北音城？这名字真够蠢的，”夏宁轻哼一声，“真搞不懂，当时攻下那种小地方能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早点带人攻入熠城，直接攻占人族皇都！”

　　顾北音但笑不语，没有人看得穿他的真实心情。

　　听到夏宁在旁边豪言壮志，大祭司提醒道：“熠城的巫师们，力量不输于我族，贸然攻打无异于自寻死路。”

　　夏宁冷笑：“说到底都是几位兄长太无能了，换做是我，局面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北音眼底仍藏着笑意，只是那份笑意越来越冷，越来越缥缈，仿佛白茫茫的天地间下起了银色的刀子雨。

　　没多久，那股寒意便消失了。

　　因为此时，小叶的手在他袖子底下牵了他一下。

　　顾北音心脏“砰砰”快速地跳了两下，与此同时，禾叶香听到系统在脑海里“叮”地响了一声。

　　“任务触发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