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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bu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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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贵为造物主，支配你们的神明，」
白衣黑眼的人轻飘飘地在光辉神座前踱步，祂像是自顾自地与不存在的某人对话，视线亦没有落于台阶下一行人中的某位身上，但话语的含义的确是对着冲进幕后的木偶们。
「但是，我并非真正的“我”，写下一切的作者，即——我无法改变世界内已成的规则。因此——」
祂突然转身，柔软的手指点向人群中的剑士，不带任何情感的注视才让人惊觉，这面目寡淡的造物绝非人类。
「格莉娅，」祂坚定地念出人类的名字，「你作为多重历史中唯一恒定、即便海枯石烂宇宙尽头都不会被动摇的『不变』，是超脱于真正至高神性下叙事层的唯一盲点，是这无数强行维持自洽的规则中的bug，」
祂的手指移向对方腰间的武器，金银交织的剑鞘应声嗡鸣。
「而这把曾痛饮你兄弟姊妹们鲜血的兵器，自然能切断我的生机。」
所以——
女孩模样的知性体张开双臂，宽大衣袍飘动起来如令人窒息的雾霭，似海啸袭来前无声退后的浪潮，恬淡的面上第一次向造物们展现亿万年延宕下绝望至疯癫的灵魂一角。
“来吧，来杀死我，战胜我，向你们的神掀起反旗，”
大笑过后，她颤抖的声音近乎耳语。
“来撕碎这毁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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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曾说过，格莉娅是在规则中被赋予了最高优先级的豁免权，而创造规则的神明则是完全游离于规则之外——不在同一平行面的两者，低位理应无法以任何形式干涉高位。”
谁都能感受到她在消逝，浓重色彩依旧未变的黑眼睛转了过来。
都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旋转着回顾一生，但她早就不做人了，所以击中她的只是漫长记忆一角中一块毫不起眼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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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薇依约奔赴血族伯爵的私人茶会，精致糕点垒在边缘掐金的盘子里，茶水色泽如血，香气氤氲。
“我在书里读到过一个故事。”
诺薇放下茶杯，红茶焙炒过后的涩香凝在舌侧，像一层膜。
“一个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的艺术家，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将一个出现在梦中的人雕刻出现实的模样。他雕得很好，他很高兴，发自内心的满意，欣喜若狂。
于是他越雕越多，越发认真，吹毛求疵，呕心沥血。
他开始为雕像做出不同的动作。坐，站，跑，卧，投枪，俯首，下跪，击掌，沉思，发笑，盛怒，哀悼。渐渐地，这些诞于他手的石像仿佛在艺术家眼中活了过来，他们彼此交谈，置换意见，争论不休，刀兵相向后又握手言和，循环往复。这神奇的现象只会出现在刚进入工作室的艺术家眼中，在他下一次眨眼后就会消失。
有一天石像们又开始絮语，艺术家像往常般眨眼，遗憾地想可惜自己还有投入到现实的工作中去，不能沉浸在这梦幻的景象中。
可这一次活动的塑像并没有回到原位，他第二次睁开眼睛，塑像们扭头朝创造者看来。
艺术家惊恐地逃走了，汗水像泪珠滚落。
然后他拿着锤子，将自己耗费无数光阴的作品砸了个粉碎。”
伯爵沉吟片刻，待他再抬头时面上的表情以惊奇居多：“他居然没有自杀？”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诺薇摇头，“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血族抬起平放于身前瓷杯旁的小臂，小指和无名指没有习惯性地缠上苍白颧骨旁垂落的暗红卷发，而是轻轻用尖锐指甲末端刮着脸颊，这代表他在思考。
“首先从我的私人角度出发，我不喜欢他毁灭作品的举动。”高贵的伯爵轻哼一声，委婉地表示自己同为艺术家对这一行为的不齿，“艺术家的作品比本人更重，那是我们的灵思之火，是欲望之光，是极乐或苦痛中祖先、缪斯、神明使我们看到的美的尽头一角。换一种说法，作品是我们这短暂渺小生命的浓缩与延伸。”
“不过这么顺延下去推断，”
血族艺术家话锋一转，以半推测半漫不经心的口气叙述：
“他应该讨厌自己得不得了，以至于到了恨不得杀死自己的地步吧？”
诺薇没有再动面前的茶杯。
“是吗。”她站起身，“多谢您的意见，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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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作者」，那么谁也无法干涉「我」，就算是我也不行。可惜我不是。”
她笑了一下，笑容中没有癫狂，没有遗憾，没有解脱，什么都没有。
“最终，摧毁「我」的，还是我的绝望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