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繁星》地瓜陛下

4、第 4 章

　　“为什么不用管？我是你未结合的向导。”
　　叶乐昂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与不甘，他执拗地站在关斯年床前，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关斯年不给个说法就不打算离开一样。
　　好像他俩的相处，永远都是争执、执拗和妥协。
　　房间里的照明灯是冷白色的，此时洒在叶乐昂的身上，显得更加没有什么暖意。看着他望向自己那直勾勾固执的眼神，关斯年有点牙疼，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军校时代，那时候这孩子除了上课时间，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双亮眼睛殷切又坚定的只看着自己，一声又一声唤着自己关。
　　自己是他军校时的直属师兄，这多半又是叶乐昂那个做元帅的父亲的暗箱操作，没想到自己那么早就受到了那位的“器重”，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和他这个分化为向导的儿子凑成对。
　　不知道是不是叶家基因突变，叶乐昂并没有继承元帅双亲身上的任何战斗天赋，不管是近身格斗机甲实战还是生物科研，成绩无一例外全部吊车尾。有点小聪明，自由散漫喜欢钻校规的空子，完美诠释了不学无术二代纨绔的经典形象。
　　品性倒是不坏，真正悖德违法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过。
　　可是，这样的人，关斯年说不上讨厌，但也喜欢不来。
　　关斯年至今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总对着自己穷追不舍，也许多半也与他那个强势父亲的命令有关。
　　想到这儿，关斯年烦躁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不少，被叶乐昂纠缠的记忆历历在目，但又实在懒得和一个孩子较劲。
　　“你真的相信那份基因匹配结果？”
　　“为什么不信？”
　　叶乐昂反问，那份检测报告可是出自他本人之手，也是他偷换掉了皇家研究所那份伪造报告，是货真价实的百分之九十八。
　　“……”
　　关斯年的沉默让叶乐昂怀疑自己受到了无情的鄙视，帝国第一少将和废柴完美匹配，看上去的确有点讽刺。
　　不过，管他呢，反正绝配是真的。
　　关斯年板起了脸，恢复了严肃冷峻的模样，包括郑安安在内都不会在他这种状态的时候去招惹他了。可是叶乐昂偏不信邪，很久之前他就对这样的关斯年免疫了，依旧大大咧咧地直视着对方。
　　“你是不信检测结果，还是不信我。”
　　叶乐昂也认真了起来，双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在男人的床前走来走去，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的卧室比自己的大了一倍。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应该很清楚，你是怎么成为我直属师弟的。”
　　有些话不能明说，关斯年点到为止，他觉得关于那些心照不宣的秘密，叶乐昂不可能不清楚。
　　叶乐昂静静地注视着躺在床上语气平淡甚至有点冷漠的男人，这人正捏着自己的眉心，用不甚在意的语调宣示着对元帅计划的心知肚明和不以为意。
　　叶乐昂是无辜的。
　　关斯年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心里，始终把叶乐昂定义为了孩子。
　　而孩子，总是需要人保护的。
　　叶乐昂自己也很平静。
　　关斯年是哨兵，而他自己是向导，一名哨兵成为向导的直属师兄，负责对方的学习生活起居，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简直就是明目张胆恬不知耻的徇私乱纪。
　　只是军令如山，上级下达了命令，没有人敢去反驳。何况当年的关斯年仅仅是个全校第一的学生而已，谁会在乎？反倒是有很多人见到他受到元帅大人的青睐，或调侃或嘲讽或嫉妒，风言风语冷言冷语。
　　叶乐昂最初真的对他父亲的那些政/治理想毫无兴趣，十六岁时分化成为向导，身高也在那时再也没有长高过，总有人开恶劣的玩笑，背地里说元帅唯一的儿子娇小得像女孩子。他看得出父亲的失望，但他不在乎，人生理想就是追随母亲，在她的队伍里做一名出色的战士。
　　哪怕是女孩子又怎样呢？他母亲就是帝国最出色的女性将领，是少数几个向导将军之一。
　　直到母亲战死的消息传来，直到他无意间撞破母亲死亡真相的一角，一切都改变了。
　　他服从了父亲的安排，进入第一军校成为关斯年直属师弟，也是在那个时候，在母亲的旧笔记上，找到了木瀚文的联系方式，开始了他那外人看来相当不务正业的军校生活。
　　而对关斯年，叶乐昂最初同样是没什么兴趣的，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符合父亲眼中不懂世事傻儿子的形象。那时的关斯年也不过二十岁，卓越的天赋和披靡的精神力让他成了学校里的佼佼者。身上尚有并没褪去的青涩，没有今天的成熟与稳健，反倒是脾气暴躁，浑身上下总带着点痞气。
　　叶乐昂在对关斯年如儿戏一样的追逐中，渐渐地发现这个人的可爱之处。
　　他入学那年，关斯年三年级，脾气爆在校园里久负盛名，话不算多，嘴却毒，教育起人来不留半分情面。只要微微一皱眉毛，呆在一旁的人不由地噤声了。低年级的怕他，高年级的也要敬他几分。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心却是软的。
　　身边总围绕着一群迷弟，每个人都说他是很好的，是最好的前辈。
　　虽然没有人多说什么，但叶乐昂曾经亲眼见过，这人上一秒还板着脸严厉的教训后辈，下一秒笑意就溢满了整张脸，白炽灯的冷白光都暖上了几分。沃特布鲁星远离太阳系，只有人工太阳，那个时候叶乐昂却仿佛感受到了书上记载的上古时代才有的夏天。
　　疾风暴雨，皎阳似火。
　　叶乐昂喜欢夏天。
　　这个男人总把他当孩子看，即便不怎么喜欢他，即便知道两个人相遇的背后另有人算计，即便他是个天生愚钝的师弟，关斯年仍旧履行着直属师兄的责任，却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狠话，哪怕是后来自己得寸进尺每次见面都要冲上去抱住他，关斯年没有推开过他，一次都没有。
　　他只会高举着双手如同投降一般，满脸的拿他没办法。
　　这让叶乐昂常常想，也许自己在关的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我不管你是否乐意被利用，但我不会奉陪的。”
　　而再见面，关斯年却开始学会推开他了，一次次的拒绝，让叶乐昂有些不安，他害怕会有一天，自己在关那里不再是那个拥有特权的孩子，不再重要。
　　“为什么说是被利用，这样的安排不是挺好的么，就不能接受它么？”
　　叶乐昂歪着头，虽然知道接下来得到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仍然忍不住问出口。按照上古人类的说法，他俩这也算是组织上的包办婚姻了，并不怎么讨喜，可他就是想要听听关斯年对这段关系真正的想法。
　　完全误会了叶乐昂话中含义的关斯年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孩子如今依然是这幅没有主见随波逐流的样子，依附于强/权的父亲，依旧是温室里任人修剪的嫩芽。
　　他不能忍受这孩子被人利用。
　　这种想法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一股怒气从胸腔中翻涌而出，可他又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气恼什么，而这份怒意最后通过他最直白的话语发/泄在了叶乐昂的身上。
　　“哪里好？我又不喜欢你，偏要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叶乐昂你告诉我，哪里好？”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亲耳听到喜欢的人斩钉截铁地拒绝自己，叶乐昂也笑不出来了。没事找罪受，他安慰自己早就心知肚明，就没有什么必要难过了。
　　如果人心真的能这么轻易地放开，那就好了。
　　“知道了，你别生气，对你的伤不好。”
　　叶乐昂不喜欢争吵，先试了弱，声音有点闷，除了没有笑，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关斯年也只当是和平时一样的争论，为自己的绝情话别扭了一下，在看小孩儿早已免疫的模样，一时也没了话。
　　房间里因为两个人的沉默，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乐昂轻咳了一声，感情的事不再提，有些事还是要坚持：“不算结合，修复精神力的事，让我帮帮你，行么？”
　　关斯年被小孩儿话噎了一下，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一口一个结合说得这么顺溜的。他不知道，哪怕是虫子的生理需求那点儿事，叶乐昂基本研究透了。
　　“你这是打算换个角度攻略我？”
　　关斯年给了叶乐昂一个你是觉得我傻么的眼神，他仰面躺在床上，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肚子上，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
　　虽然说得好像也是事实，但总觉得这人怎么有点自我感觉良好到不要脸呢？
　　“……我只是想说，恢复精神力才是最重要的。”
　　叶乐昂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这种话他极少说的，热血什么的，真的不是他的风格，“无关儿女情长，战争还没有结束，人类需要你，关将军。”
　　听了这话，关斯年先是一愣，但叶乐昂这话说得一点都不慷慨激昂，反倒是没什么精神，他也就收了其他的心思，总觉得这孩子是在说反话嘲讽自己。
　　“你帮不上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好歹也是研究所出身好么。”
　　关斯年不知道该怎么跟叶乐昂解释，就他那点三脚猫混日子的本事，他真的帮不了自己什么。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人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就你？别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话的人是郑安安，进门时她刚巧听到了叶乐昂最后一句，她扫了他一眼，谁不知道元帅的独生子在G4研究所混了个闲差。
　　郑安安对叶乐昂的大言不惭嗤之以鼻，她哥对叶乐昂包容，她可没那个心情：“不劳烦叶少校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山海’派来协助我哥康复的莫上尉。”
　　郑安安在“少校”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嘲讽叶乐昂这个军衔得来的多名不正言不顺。
　　叶乐昂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她的重点上，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同郑安安一起走进房间的男人身上。
　　文质彬彬，戴了副无边眼镜，温润的书生气，透着那股子沉静的气息就差把做学问仨字刻在脑门上了。
　　郑安安注视着与人对视的叶乐昂，同样是戴着眼镜，人家就是读书的斯文人，而在这小子脸上就跟小孩儿穿了大人衣服一样不伦不类的别扭。
　　叶乐昂没有动，反倒是这个男人上前一步，微笑着伸出了手，落落大方：“你好，叶少校，我是‘山海’长乘的助手，莫非。”
　　话音未落，郑安安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这可是她偶像派来的援兵。
　　叶乐昂慢悠悠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满心诧异，我他妈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