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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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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夏强撑着笑脸,走到顾朝九的身边,她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掉在这片不大的沙漠里,看到不远处有光亮就走了过来,刚好遇见的就是顾朝九的军队。她也听说了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当她看见顾朝九的第一眼,便是他晒黑了,也瘦了。
行军打仗劳心劳力,更何况场场都输,作为将军的他压力更大,一米八三的大高个,现在变得瘦骨嶙峋,连脸颊上都没几两肉,而当他看见自己的那一刻,黯淡的眸子才终于有了些光亮。
遇夏将顾朝九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说:“顾朝九,这几个月来,你辛苦了。”
听到这话,顾朝九鼻子一酸,他很内疚,如果这几个月的辛苦能够换来百姓安稳,那便不算什么,可如今连百姓都保护不了,他又何来辛苦?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又被他强咽了回去,毕竟他觉得,现在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顾朝九放开遇夏,担忧道:“这里是军营,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能随便来,而且我们马上跟柔然还有一场仗要打,我现在就让白行简送你回去……”
“不!”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遇夏坚决打断,只听她道:“我知道,这可能是你们的最后一仗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按照之前那样,这一次也肯定会输。”
“会输又怎样?我顾朝九绝不退缩。”
“可是城里的百姓呢?还有皇上,以及妹妹、祁宋,如果最后连今安城也沦陷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下说到顾朝九心坎里去了,他输没关系,可是输带来的后果却是无法承受的,那座城里有那么多他爱的人,他怎么能输?但是面对强大的柔然,他又该怎么赢?
现在强加上临时凑的士兵,也顶多五万,而柔然却有十万铁骑,人数相差之大,令顾朝九这几天是焦头烂额。更重要的是,离立冬只剩五天了,历史里的卞唐正是在立冬亡国,而妹妹也则在那天自缢。
遇夏继续道:“你还记得,历史上有记载的余晖之战吗?”
“你是说……”
“余晖之战,是五万将士对抗柔然十万铁骑,力保全城百姓在三天内全部转移至周朝,虽然国土被柔然侵占,但是卞唐人的智慧却与周朝二合一,为之后的盛周奠定了基础。”
白行简喃喃,这个词他从未听闻,“余晖……之战?!”
顾朝九依旧一筹莫展,“我虽与周朝太子有点交情,但我该怎么说服他接受卞唐百姓呢?我又该如何让柔然给我三天时间转移全城百姓?”
“我去说服,”当白行简听到遇夏说的这些话,一些想法在他脑海里立即油然而生,他不得不佩服这个计划,对于别人而言难于上青天,而对拥有特殊身份的他却轻而易举,似乎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够完成,这也是他的使命之一。
白行简接着说道:“周朝,是离卞唐最近的一个国家,周朝当今皇上比萧明权还要昏庸,明明他们的太子清廉公正,有治世之才,那皇上却极度宠爱三皇子,甚至有废黜太子改立三皇子之嫌,可怜那太子生母走的早,不然他也不会落得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步。若我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也许会在明天午时赶到周朝。只要能见那太子一面,表明我卞唐所有子民都愿归顺太子,那么他就用了足够的后盾,更何况,我亦是李世隐之徒,假如我也从此愿为太子效忠,也许他会看在这个份上,接受卞唐百姓。”
末了,白行简才说道:“我知你与他有几分交情,你们二人惺惺相惜,都属生不逢时之人,但我相信,他会选择帮忙的。而至于我为何会帮你,不为卞唐,不为百姓,也不为什么镇国太子,只因那夜你的一句话:若世有神明,那便是我自己。那时的心高气傲,那时的意气风发,方才称得上:世子顾朝九。”
“白行简……”顾朝九听到这一番激动人心的话,喉咙哽咽住了,志不在庙堂、一心想置身事外的闲人白行简也会为了拯救卞唐百姓,甘愿从此锁在皇宫、效忠周朝太子。
遇夏也主动请缨,“听说阿那皈对那神明信仰深信不疑,自从上次七夕节有传言仙人临凡,他就一直派人打听仙人的下落,也许我能以神明身份,向他借来三天时间。”
“不行,你去找阿那皈无异于羊入虎口,我怎么敢放心让你去?这是我们两国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还是早点回现代吧。”
遇夏看到顾朝九的反对,也知道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她握着顾朝九的手,对他报以安心的笑:“我虽然是现代的人,但我也是卞唐的一份子,我也想为了保护卞唐百姓出一份力,更何况,我身有异象,是绝对可以骗到阿那皈的人。只要争取到三天时间,城里的百姓就多一份活路,这不好吗?再说,我骗完他就跑啊,他也捉不住我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遇夏到了凌晨就会离开,只是离开的时间不定,这一点倒是令人担忧。不管怎么说,顾朝九还是反对,他不要遇夏跟他一起冒险。
最后,白行简开口劝说道:“顾朝九,如果阿那皈知道我们要用三天时间转移全城百姓去往周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目前这种情况,除了她,没人可以帮我们争取到三天。而借你与周朝太子的交情说服他接受百姓,除了我也无人能够做到,你在战场上三月,身上多了数道伤口,难道就因这最后一刻,导致功亏一篑、不顾百姓死活了吗?”
遇夏也接着说道:“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你保护好百姓,我保护好自己,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顾朝九看着眼睛里满是期望的遇夏,他更加觉得内疚,愧对所有人,“你们……都在为了卞唐努力,那我呢?”
“你留在这里,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在城里最后一个百姓离开前,你绝不可以倒下。”白行简继续道:“也许撑不过三天,阿那皈就会提前攻来,所以到那个时候就只能看你了。”
顾朝九与白行简对视良久,他懂白行简的意思,他们每个人都在尽心竭力的保护卞唐,保护百姓,保护身后的每一个人,而这一份努力,也少不了顾朝九。
“好,”顾朝九重重的应了一声,“我会守到最后一刻,直至我倒下。”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去周朝,”说完白行简为了一路畅行无阻,将自己右肩上的那朵国士牡丹显现在人前,那朵牡丹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极为靓丽。他骑上一匹快马,连夜出发。
遇夏目送白行简离开以后,她也向顾朝九辞行:“趁着现在月色正好,我也立马去柔然那里找阿那皈。”
“遇夏……”
顾朝九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继而将她拥入怀中,享受着临行前最后的温暖。他们二人心里也都清楚,也许这一次分离,下一次就再也见不到了。
“顾朝九,”遇夏喊他,“你一定要活着见我,反正这场仗你也赢不了,只要小白那边把百姓给带出城,你能跑就跑,知道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着遇夏的嘱咐,他很想拒绝,毕竟他身为一将之军,一国太子,怎么可能独自逃跑?但是又想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又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好,”他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的,你等我。”
“嗯。”
遇夏知道不能停留太久,也许到了凌晨她就会回去,所以得趁着还在卞唐的这段时间,早点去找阿那皈。顾朝九给了她一匹马,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骑马远去,渐渐的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
看着她离去的那一刻,顾朝九心如针扎,他立马回到营帐中,拿出纸笔,提笔就写下了一封求亲书,也不知道他跟遇夏还会不会有再见的那天,于是他把这封求亲书让军中一个年轻的将士带去给白行简,希望能够让白行简转交给遇夏。
半夜,这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沙漠中,遇夏独自一人骑在马上,孤独的朝着前方走去,四周弥漫得浓浓大雾,狂风卷起黄沙,一时间分不清扬在空中的究竟是迷雾还是黄沙,好在天上的月亮若隐若现,北斗七星也在闪烁着为她指引前路。她手持长长的竹杆,杆子上系着红丝带,以及一个铃铛,铃铛在风中不断的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那是祈求和平的意思。
当她离柔然军队营帐越来越近时,附近守卫的将士听见这悦耳的铃铛声,耳朵都立马竖了起来,纷纷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而遇夏浑身是荧光的牵着马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就恍若是在远方降临,带着仙乐款款而来的仙女。
那无暇的样貌,清澈、不谙世事的眼神,简直让人不敢靠近、亵渎,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根翠绿的竹竿,她浑身上下被洁白月光笼罩,又散发着点点蓝色荧光,如鬼魅般,也如神明。
遇夏走进他们营地如入无人之境,越来越多的士兵听闻神明下凡不断的拥挤过来,将她团团围住,但是神明不容亵渎,他们也只是远远观望,不敢靠近。营帐外引起一阵骚动,原本打算歇息的阿那皈听到声响,也走了出去,见到那人第一眼,阿那皈喜不自胜:
“是你?!”
他们曾在今安城的朱雀大街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是遇夏替他解的围。
阿那皈又道:“那日你帮我解围,当时我就觉得你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仙女,没想到还真是。”
遇夏冷哼一声,她的眼神向阿那皈飘去。那日在朱雀大街相见,他还只是受婆罗门欺辱的弟弟,今日再见,他摇身一变成了堂堂柔然部落的可汗,挥师出征。天气寒冷,他的肩上披了一件雪白狐裘。阿那皈的模样原本就跟凶神恶煞的草原人长的不一样,他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一半也来自中原,他既有草原人的英雄气概,也有中原人的文雅样貌,要不是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神,还真以为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俊美财阀子弟。
遇夏环视四周,面对即将胜利的战争,他们兴奋、激动,只盼望着那天提早到来,对于阿那皈的英明神武,他们将士也从当初的质疑变成现在的信服。阿那皈要比婆罗门更有决策,眼光更加长远,而为了阻止他们前行的脚步,遇夏嘴角只能露出一抹笑容,她壮着胆子,说:“没错,我确实是从天而降,我不属于这里,只是路过此地,见到处生灵涂炭,所以前来寻因问果。”
“我还记得城里城外都曾出现过关于你的流言,在城外有一屠户说他遇见了一位自称是地藏菩萨座下的仙女,浑身冒着蓝光,在城里七夕时又有全城百姓说看见塔尖有仙子降临,难道都是你?”
“当然,我逗留人间许久,奉菩萨之命,来渡有缘人。”
“有缘人?!”阿那皈不解,后又指着自己:“莫非是本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