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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左兹右换,右兹左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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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我的左边擦肩而过,我换到了你原来的位置,紧接着却是下一个擦肩而过。
她看见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显出一副和藤泽一样看好戏的眼神。
那眼神像一根刺刺进月月心里,猛地一震收缩。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心静如水,现在却因他一个眼神心里就委屈得不行,他对她的厌倦这样明显的显现出来,连伪装都不必要了。那样的眼神和当年他母亲的一样,就连眼角也随了他母亲微微的上翘,她曾发誓再不让人那样的看不起自己。
月月觉得脑子突然无比的清醒,她站起来笑盈盈的跟“机关枪”说:“我敬你。”周围的人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她手里的酒杯已经又空了。
“月月,”谢晋想拉住她,她轻轻一扭腰便晃了过去。
关山见她朝着自己走来,竟然心里一阵紧张。
可是她只走到藤泽面前便停下了。关山看着她给藤泽倒酒,看着他们举杯共饮,她面若桃花,眼中带笑。
关山想起诗经上的话,“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弄不懂她想做什么,刚才谢晋的举动让他觉得很不爽,而此刻藤泽长在她身上的眼神让他想立刻把她拖走。
助理看见董事长紧紧抿着嘴,眼睛微虚着,深不见底,这是董事长生气的表现。在公司也略听过一些传闻,现在看起来也许不是空穴来风。他向关山请示是不是可以换下一场,看见关山点头后就十分熟络的安排大家下面的节目。
月月头很晕,她从没有喝过白酒,就是喝红酒也从没有这样发挥过。她趴在桌上,她知道大家都走了。有人架起她的胳膊,扶着她往外走,是谢晋吧,她暗想。他将她扶上车,为她系好安全带,车子开得很慢,很平稳,怕她会不舒服。
月月仿佛觉得车上的音乐和来时不同,很缓慢,很安心,也很熟悉。
关山缓缓的将车停下,听着月月绵长的呼吸,他不想叫醒她,甚至有些荒谬的希望她就这样睡下去不要醒来。他抽出根烟叼在嘴里,一手拿起打火机在半空停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左手夹着没点着的烟,上次和她在一起是多久以前,他陷入了沉思。
去香港谈合同的前一晚,他们像世界上所有幸福的情侣一样偎依在一起,窗外夜空晴朗,丝毫看不出第二天回有一场雷阵雨。房间很小,连沙发上都堆满了关山的资料,他却一度以为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他们藏在松软的棉被里,被套是月月自己买了布找裁缝做的,奶黄的底色上面衬着无数五颜六色的圆圈,她说,就像婚礼时候机器吹出的泡泡,好浪漫的。
“胖妞儿,明天真的不去送我?”那时候她比他胖,摸起来都是肉肉的,他总叫她胖妞儿。
“恩,明天老大让加班呢。”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鼻息吹在他心上,暖暖的。“关山,我会想你的。”
第二天下午一场没有预报的雨延误了去香港的航班,关山给她打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没想到这个接不通的电话竟让他与她永远失去了联系。七天后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只有收拾得整齐的房间和空荡的衣橱。她走了,仿佛从来没有一样不留痕迹。他的心像被谁的手狠狠的捏住,痛不堪言。
关山猛然惊觉,发现心还在隐隐作痛。月月还在睡,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把她抱在怀里,再不放手。
发动车子,调转车头,他载着她朝着城西驶去。
月月在医院的走廊上徘徊,周围的人大多都有老公陪在一起,她觉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一点点的流失,她想听到关山的声音,只要听一声就不害怕了,她对自己说。刚一拨通,就听见护士在叫自己的名字,月月直接按了关机键。
在醒过来时她躺在病床上,旁边有人轻声的说话,她忽然记起就在刚才,也许是十分钟前,她残害了一个生命,一个她和关山共有的。她坐起身来,猛的眩晕让她险些摔下床。她用两只手撑着身体,这才看清邻床躺着一个女人,男人坐在床边握着女人的手,轻声的说着绵绵细语。
月月觉得特别想哭,她穿上鞋想快点离开这里,站在地上才知道浑身都酸软无力。她迫使自己想点别的,她走得很慢,心里不停地咒骂,医院都是骗人的,什么三分钟后跟没事一样,全是骗人的。
她要快点回到幸福的小家去,快点恢复精神,过几天狡猾的大尾巴狼回来,可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
没想到的是,家里等着她的,是让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羞辱。直到几年后她还时常被残酷的梦境惊醒。
她看见那双和关山极相似的眼里,尽是厌恶和鄙视。她的高贵的站在屋中间,手里扬着一张单子,“你以为把这张报告单藏起来就能瞒着关山,就能把孩子生下来?想凭这个威胁他,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月月的心仿佛被重力的击中,难以呼吸。她睁大眼睛看着关山的妈妈,脑子里有些懵。
她丢出一个信封,“这里面的钱足够你付一年的房租了,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不,她没有贪图他的钱财,绝没有。
她张嘴想解释,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想追上去,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掉般无法挪动。
刚做过手术的身体急剧的出血,月月只觉得无边的寒意向她袭来。
关山坐在黑暗里,他怕一开灯就会惊醒这个温暖的梦。
他轻轻的坐在床边,借着月光凝视她的脸,她似乎在做梦,眉头皱在一起,身子弓起来。
“月月,”他想喊醒她,担心她因为喝了酒而难受。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感觉到不正常的冰冷。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她的手,也是一阵凉意传来,没有多想他钻进冷冰冰的被窝,一把捞过她将她搂在怀里。
她嘴里含糊的念着什么,他俯下耳靠近她的嘴边仔细辨认方才听清,她声音很轻:“关山…..,好痛。”
他觉得心墙猛地塌陷,剩下怦然跳动的血肉,很软,很软。
阵阵疼痛隐隐从小腹传来,凉意逐渐的蔓延到四肢。月月难耐的睁开眼,室内笼罩着昏黄的灯光泛着丝丝暖意,她按按太阳穴,仍有些头昏,她闹不清这是哪儿也想不起后来的事情,估计着可能被谢晋带他家来了。
一边找鞋子一边心里还嘀咕,也不知谢晋哪儿淘来的地毯,毛可够长的,踩在上面又松又软。四下看看没有自己的手包,想着应在客厅里。
房门是虚掩着的,外面一片漆黑。她不清楚现在的时间,刚才那一觉睡得太好,梦里依稀觉得有个温暖的热源一直包裹着她。
月月正打算悄悄潜出去拿了手包回家睡觉,外面却隐约传来说话声,断断续续,随风送来透着几分柔情。一时间小孩心性上来,便蹲在墙根竖着耳朵,这回还不让她抓着谢晋的把柄?
呵呵,心里还偷笑两声。
他说话声音很轻,月月觉得不像谢晋的声音却又十分的熟悉,沉下气再仔细辨认,只听那人懒懒的的说,“……别过来了…..恩,你也早点睡…….”
一个念头火花般从脑海闪过,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不是谢晋,是“他”。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推门的一霎那她仰起头,没料到她会坐在地上关山震了一下,瞬间又恢复过来,“怎么坐这儿?是不是口渴了?”声音懒洋洋的,不似柔情,却也不失暖意,一如刚才通电话的语气。
酒席上厌烦的眼神原来只是对她,凉意一下子渗到心尖。他的温情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月月一阵自嘲,“韩月月你想什么呢?他几次虚情假意的示好你就想入非非了吗?你的自尊到哪里去了?”
他伸手拉想拉她起来,她轻轻一拂极不雅的爬起来,头还晕乎乎,身子一晃,他轻笑道,“看你还逞强,来喝点水吧,喝了酒最容易口渴。”
“啪!”关山开了墙角的落地灯,月月这才发现这里正是第一次重逢时他带她来的地方。只不过卧室的装修和这客厅的装修风格大为不同,里面毛茸茸的地毯、线条柔美的贵妃塌相对于这间客厅都显得过于温馨了。
月月见自己的手包可怜兮兮的落在沙发的正中,也不管关山正端着杯子要递给她,朝着她可怜的包包奔过去,刚够到就被一个大力拽了回来,包带着她的左手顺着惯性啪的砸在关山的后背上,他手里的水杯猛地摇晃荡出一拨清水,有几滴溅在脚背上,温热。
“你干什么?”他把她箍在手臂间,冲她低喊。
她偏着头看着地上水铺成随意的形状,映出周围模糊的颜色,异常诡异。她心里沸水般翻腾激荡,她听得出他那声质问声音不大却是用尽了心力,可是他母亲的的脸和他先前的眼神不停在眼前闪过。
他用杯沿挑起她的下巴,眉毛一挑,道:“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再让你跑掉的。”
月月张了张嘴,最后仍是什么也说不出,这一番算不上表白的示意竟然让她内心安定下来。她听见自己傻傻的说,“我要回去了。”
他淡然一笑,“我送你。”
上次匆忙逃脱没注意,月月已从楼道的指示牌认出自己是在市里最好的小区。果然如传闻那样注意到了每个细节,大堂做了数层挑空,挺拔的棕树从地下层扶摇直上,茂密的枝叶恰好迎着入口。栏杆的压顶上印刻着这个楼盘特有的图案。
“关山。”
随着关山脚下一顿,月月扭头望去,一位淡妆浓抹打扮入时的女子,偏带出几分流风回雪的味道盈盈的立在眼前,两迟远的距离,即不疏离也不唐突,礼貌分寸恰到好处。
“嫣然,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