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清歌》鱼微

2、第 2 章

　　郁家华最终没有来，娘亲已经病得每天清醒的时间只有两小时了。每天她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怀着希望看向门口，但每一次她都会失望。清宁知道，她是在等父亲，在等父亲来看她，可是，父亲却没有来，看着娘亲眼底的失望，清宁心如刀割，手紧紧地抓着门框，终于她忍不住了，她哭泣着扑向娘亲，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娘亲，你别再想爹了，好么？他不值得你这样付出，不值得！”抱住她摇着的头，苏婉轻柔地抚摸着清宁的头发，一下一下，极尽温柔，“宁儿，你还小，你不懂，当你有一天爱上了一个男子，便明白为娘了。”顿了顿，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把清宁抱得更紧了，“可娘又希望你不要有这一天。当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她的命运会开始痛苦吧！”说完，她拉开清宁，看着清宁的眼睛，让她与自己对视，“宁儿，答应娘，永远，不要做第二个苏婉，好吗？”看着娘亲憔悴的脸，清宁的喉咙痛如针刺，再见她渴求的神情，清宁含着泪点点头，“我答应。”下一刻，清宁猛得把娘亲搂在怀里，紧紧的，如害怕失去般，“娘亲，你也要答应宁儿，一定要好起来。”
　　清晨的阳光给偏院里带来了生机与美丽。院子里，放着一张躺椅，躺椅边，是一个小板凳。清宁扶着苏夫人出了屋子，向院中走来，轻轻地扶着苏夫人倚在椅上，待她躺好后，清宁这才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枝头上，鸟儿欢快地唱着歌，露珠也在阳光下发出五彩的光芒。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清宁觉得肺中一片舒畅。“娘亲，空气好清新哦！”“是啊！出来透透气，为娘也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呢！”抬头看向娘亲，果然，今天娘亲气色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看着娘亲略有些红润的脸，清宁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开心地将头靠在娘亲的腿上，就像小时候，她也是把头搁在妈妈腿上，妈妈就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鬓发，那种感觉，是幸福的……就像现在，娘亲也一下一下抚摸自己的鬓发，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两个人淡淡的呼吸声。“宁儿——”娘亲的语气好像有些犹豫。“嗯？”清宁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娘亲，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孩子，这半年来，真的是辛苦你了……”“娘亲，您又来了，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您女儿，照顾您是应该的！”还没等苏婉把话说完，清宁就有些不高兴地打断了。“可是，我知道，我的女儿没有你这样懂事！”望着娘亲的一脸痛惜，清宁呆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不，怎么可能，“娘亲，您说什么呢！”清宁有些慌乱地握住娘亲的手，眼神却在躲闪。苏婉反握住她的手，紧紧一握，“为娘说什么，你知道的。我是个苦命的人，我的宁儿不懂事，性格也叛逆，她是不会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被握住的手狠狠地捏成拳，清宁紧张地把唇抿成了一条线。看到清宁如此反应，苏婉也有些慌了，连忙捧起清宁的脸，眼里盛满了真诚，“宁儿，你不要乱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感激你，感谢你做了我的女儿，让我在这半年里感受到了子女的关心和在乎。我，我在想，如果我的宁儿要有你一半懂事，那该有多好！”说最后一句话时，苏婉忍不住抱住清宁哭了。“娘亲，我现在就是你的清宁啊！”清宁拍着母亲的背，轻声哄着。娘亲擦去了眼角的泪，离开了清宁的怀抱，“能告诉我，我的女儿，现在哪里吗？”语气落寞，让清宁一阵心疼。“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或许她已经在转世为人了吧！”清宁回答地小心翼翼，不知道这位母亲知道自己女儿的死讯会是怎样的伤心。但苏婉的反应却让清宁很吃惊，她没有再哭 ，而是用慈祥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现在我知道宁儿的消息了，也算是了了心愿了。宁儿，你能对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如此照顾，可见你心地有多么善良。”说完，她搂着清宁，“宁儿，从此你就是我女儿，我最亲的女儿，我最疼爱的女儿。”“娘亲！”一声感动的呼唤响起，两个美丽的女人拥在了一起。
　　当天夜里，苏婉去世了。至死，她的脸上都带着美丽的微笑，那种微笑是一种满足，也是一种快乐。那天，清宁哭了，很伤心。后来，郁府办了丧事，很简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郁府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一些家丁有些看不过去，纷纷说老爷做的太过分，连个死人也不肯好好善待。清宁却什么也没说，她觉得死后再风光也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快乐些。丧事是做给别人看的，隆重与否又有什么用呢？能让人活过来吗？既然不能，又在乎那么虚无的东西做什么。在苏婉下葬后，清宁也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郁府派人草草地找了找，没找到，也就算了，毕竟在郁府，郁清宁这个人的确是可有可无。慢慢地郁府开始忘了，曾有过郁清宁这样一个人……
　　南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城市了，街道上小贩很多，逛街的人也很多，好热闹的！卖风筝的，卖香袋的，卖字画的，还有，卖馒头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馒头，好香啊！肚子饿得已经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了。好饿好饿，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呢！清宁使劲按住自己已经往下陷的肚子，脑袋却已经在眼睛看到白面馒头，鼻子闻到馒头香气时开始产生幻觉了。不行了，要晕了，要晕了。脑袋一番天眩地转，在她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再次醒过来，清宁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女子的房间里，难道是那双“绣花鞋”救了我？正想着，只听见一个女子欢喜地叫了起来，“醒了醒了，玉姑娘，这位姑娘醒了！”有些费力地让自己坐起来，只见一个丫环打扮的14、5岁的女孩子跳到了床前，使劲向她身后的人指着自己。紧接着，只听一阵环佩声叮铛响起，一位头梳云髻，发上插满钗环，耳著明月铛，身着粉红纱裙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了清宁面前。见清宁愣愣地看着自己，美貌女子笑了笑，转过头去对那个小丫环说，“去把粥端过来让她喝了吧！看她的样子肯定是饿坏了。”这时，清宁才反应过来，自己正饿着，肚子也配合地响了一声。也顾不得美人的噗哧一笑，抢过小丫头手中的碗，狼吞虎咽般地把一整碗粥倒进了肚子里。喝完后把空碗递给小丫头，让她再盛一碗，小丫头虽吃惊，但依然把粥盛了来，清宁一直是喝了三碗粥，才勉强算是饱了。看着两个吃惊不已的人，清宁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两位姑娘了。敢问姑娘大名，有朝一日，清宁一定会报这一饭之恩的！”“我叫兰儿，这是我们玉姑娘。”兰儿倒是大大方方的，说起话来也是脆生生的。“哦，清宁在这儿多谢玉姑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清宁竟下意识的就抱拳道谢，引得两个人又咯咯笑了起来。“玉姑娘，这位姑娘真是有趣。”清宁尴尬地收回双手，不知如何是好。见清宁困窘，玉姑娘没有再笑，“清宁姑娘，你家在何处啊？待会儿我好遣人送你回去。”“我，已经没有家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清宁有些无奈地低下头，说起来还真是丢脸，带着一些积蓄从郁府出来，本想用自己的现代的先进思想，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的，没想到，事业没做成，钱倒是很快就用完了。自己一个如此丑陋的女子，没有人愿意雇佣，又不愿乞讨，更不愿回郁府，所以在饿了三天后，终于晕过去了。哎，没想到，离开郁府，自己居然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连温饱问题都没法解决。想到这里，清宁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玉姑娘和兰儿也都沉默了起来，直到玉姑娘再次开口，“清宁，如果你愿意，你就留在这里，做我的丫头吧！”“做你的丫头？我愿意，我愿意的，谢谢你的收留，谢谢！”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自己终于找到工作了，虽然只是个丫头的工作，但至少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了啊！“你真的愿意吗？那好，待会儿我就同妈妈说去，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了。兰儿，这下你可有伴儿了。”“是啊！清宁，以后这楼里要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他好看！”兰儿说得兴致勃勃，而清宁却有些狐疑，“妈妈”这个称呼在古代似乎是老鸨的代名词，而兰儿说，“这楼里”，这几处疑点让清宁很不解，“请问，这里到底是哪里啊？”“这里是南城最大的青楼——风月楼。”玉姑娘一脸笑意盈盈，而清宁却是一脸震惊模样，自己误找误撞，竟然来到了青楼！？从此以后，自己要在青楼中生活了吧！
　　从那天起，清宁正式成为了风月楼的一名丫头。因她的右脸实在是丑陋，依兰儿的话，她用一条白纱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这一蒙，让她有了些神秘感，而露在外的那双如秋水般灵动的眸子更是让人忍不住想一窥其真颜。连玉姑娘见了都直呼，若不是她右脸的那红印，她一准儿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为了不惹太多的麻烦，她故意让自己穿上颜色灰暗的粗布衣服，蒙面的纱也让她换成了灰来拉叽的料子。尽量让自己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