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 33 章 ...
-
许余凡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话语权,咳了两声站起来收拾碗筷,注意到天色:“天晚了。”
“嗯。”沈句往窗外看,天空洁净如洗,一片干净的蓝色。
“在这睡呗。”许余凡顿住,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不怀好意的挑眉,抬手勾起沈句的下巴,“怎么?你还怕我啊?”
沈句被逗笑了,偏头:“你别折磨我。”
“一个人怪无聊的。”许余凡不解,“陪我不行吗?”
沈句握着她的手移开,接替她之前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许余凡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我没打算走。”
许余凡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刚想搭把手,隐约听见客厅的手机铃声响,回头看了一眼放心后走到客厅从沙发缝里把手机掏出来。
“你好,是许余凡小姐吗?”
对方是个声音听上去很温和的姑娘,语气温吞不过字句清晰。
许余凡看了眼陌生的号码,心存疑惑:“我是。”
“啊太好了,您父亲是洛又诠对吗?”
许余凡警惕道:“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里是丰市综合医院,您的父亲已经一个月没来我们医院就诊了,这边想咨询一下是联系了别的医院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约好的疗程他也没来过,他这个情况目前已经很危险了,我希望您能劝劝他赶紧就诊化疗,否则患者后期会越来越痛苦。”
“就……诊?”许余凡愣了愣,坐下来屏气凝神,没想过这辈子居然会问出这句话,“他……怎么了?”
“肺癌晚期,您还不知道?我个人认为您作为家属有权利和义务了解这些。”
许余凡“噢”了声:“那还有多久?”
“不确定,最多一年多,最晚几个月,所以要赶紧化疗,这样的话还能——”
护士的声音被截断,取而代之的一段冷漠的话语。
“那就等他死了,再通知我。”
许余凡突然觉得一阵绞痛从腹部传来。
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接连说了什么,但她来不及听清,随手丢下了手机。
痛觉仿佛要将她毁灭撕碎一样,从腹部蔓延开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感传来如同海浪翻腾而来,将人溺死,恍惚间许余凡听见沈句叫她的名字,似乎看到他跑过来的朦胧身影,她已经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现实。
腹间一阵撕扯的剧烈疼痛袭来,许余凡渐渐没了力气,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
许余凡做了一个梦。
洛又诠只是个普通的足球教练,许岚也还是个初中教师。
周末许岚会带年纪大的哥哥姐姐补课,告诉她什么好玩儿带给她好吃的零食,有时候他们会一家人一起去看足球比赛,输了一起吃顿大餐作为安慰,赢了也要吃一顿大餐作为祝贺。
她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走过人生的每个阶段,再一次偶然的合作下,认识了沈句。
她简单的度过每一天。
突然,这一切破碎了,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镜片,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白墙壁,白床单,还有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许余凡是被小腹的痛觉刺醒的。
她往身旁看,罗寸唯守在她旁边,因为许余凡醒来的动静,察觉到了她的清醒。
“姑奶奶,你终于醒了。”
许余凡想坐起来,又被罗寸唯摁了回去,拿着遥控器调节高度,差不多的时候许余凡抬了下手。
“沈句呢?”
“给你拿药呢。”
“我怎么了?”
“急性阑尾炎,幸好沈句当时在,不然你疼死了都没人知道。”罗寸唯剜了她一眼,恨不得下手打她,“你这段时间生活太不规律了,你别一遇到挫折就放纵自己行不行,我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行了,别吵。”许余凡无奈的撇过头,看了下这病房的陈设,一脸惊喜,“VIP?”
罗寸唯无语:“啊。”
“真是一语成谶,叫你再乱说话,上次非要闹着住VIP病房吧!”
“什么叫闹着,我就提了那么一嘴。”
罗寸唯现在就是正在状态的斗鸡,谁也别惹:“那你有理了是吧!”
“……”许余凡迅速转移话题,“医生说没?我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饿了。”
“禁食。”
“……”
这时沈句推门而入,许余凡真不敢再跟面前这黑脸搭话了,看见沈句跟看见救星似的,扯着嗓子喊:“宝贝~~我饿~~!”
沈句看了眼时间:“至少二十四小时,晚上再吃吧。”
许余凡瞬间没了精神:“唉。”
沈句坐下来看药物说明书:“他们都说要来看你,我打回去了。”
许余凡换台一边赞许:“做得好。”
“惯的她。”罗寸唯看不下去,“就该饿着。”
“阑尾炎,姐姐,我能控制吗?”
“怎么,你想吵架。”
许余凡这会儿刚醒,气虚,也不敢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抬手就此打住。
第二天张照昱来医院看她,本来他就跟沈句相看两相厌,这时候三人在场,突然一片沉默。
张照昱打从第一眼就不喜欢沈句这小子,花花肠子一堆,许余凡还动真格的,因为这次的事改观不少。
许余凡消失的事是从他这里得知的,谁能想到沈句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会紧张到满世界找人呢。
许余凡夹了一支烟,看了看俩人尴尬无言的样子,摇了摇头,翻出打火机来。
机匣扣动“咔哒”一声,二人闻声抬头,沈句眼疾手快把烟抽出来扔垃圾桶里,蔑了许余凡一眼:“你不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情况?谁教你的?这种坏习惯。”
许余凡瞥了张照昱一眼,张照昱在旁边默契的低下头,也不敢说话,莫名心里有点发怵。
他记得那是许余凡出事之后他去医院看她,许余凡也不怎么说话,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他把她推到非禁烟区,又郁闷又心塞,点了支烟。
燃了一半,许余凡默默看着他,突然说了句:“给我来根儿。”
张照昱本来是不想给的,可是许余凡刚遇上事,来看她的除了警察就是他,她心情不好,又面无表情一脸的不容回绝,整张脸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好不容易有了点活人的动静,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脑子里过了个弯:“……哦。”
他答应了,然后递了一根烟过去。
一根烟燃尽了,她终于对他说了句这段时间唯一一句正经话。
她找他帮忙,说她手里有洛又诠常去的几家赌场的证据,主要他肯帮忙,绝对有把握抓住这个案子。
沈句猜也不用猜,许余凡身边亲近的几个人,就张照昱抽烟,他眼也不抬:“别什么都学。”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从今天起,我跟你一起戒烟。”
张照昱帮腔:“对啊,戒了吧,戒了是好事,跟你说多少回了。”
许余凡:“……”
-
出院以后,许余凡没告诉任何人她接通的电话内容是什么。
她不知道在等什么,好像在等心里缓冲足够之前,先把这件事尘封起来。
四个月后。
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洛又诠的死亡消息通知到了许余凡那里。
癌症。
生前种种似乎变得渺小如尘埃,倒退着数着生命余下的日子,每天忍受着病痛折磨,对他,也是一种及其残酷的方式。
对洛又诠,是报应。
对许岚和许余凡,是解脱。
以前的事,随着洛又诠的离开,是真的就此消散成烟了。
许余凡觉得自己不幸也幸,这一路过来磕磕绊绊,好在自己消沉丧志的时候总有人来拉她一把,所幸这些人也都在自己身边。
从墓地回家的路上,突然开始下起了雪,寒气渗透进空气,许余凡撑开手上的伞,还没举起来,猝不及防钻进来个人。
对方丝毫不客气,哆哆嗦嗦的吩咐:“我车就停在门口,赶紧给我送上去。”
“但我——”
张照昱一边跺脚一边哈气:“但什么,冷死了赶紧的。”
沈句正在跟罗寸唯聊乐团的事,走神一秒余光看见张照昱钻进许余凡伞底下,一甩手大步流星走过去,卡着二人中间把张照昱挤了出去。
张照昱还没反应过来一屁股撅老远:“哎我去!”
沈句冷眼一扫,搂着许余凡就往前走:“去跟别人打。”
张照昱:“……”
张照昱无语的瞪了前面俩人一眼。
谈恋爱的都是傻子。
他四下望去,就看见罗寸唯撑着把伞笑,拍拍肩上的雪凑过去:“一起打?”
罗寸唯瞬间收起笑意: “做什么梦?”
“不是你也太记仇了,这都多少年了,我不就当年不小心让你跟前男友分手了,怎么还记着呢?重新找也该谈了几波了吧!”
“那是你!”
张照昱默默凑到伞下握住伞柄:“你哭也哭了骂也骂了不至于吧,那男的就那德性至于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罗寸唯撒手,不屑一顾:“我没念念不忘啊,我就是单纯气你。”
“……”
许余凡转头看着张照昱两头吃闷亏的样子,又好笑又无语,默默的抬高了伞,逗沈句:“弟弟怎么这么小气?”
“姐姐就是大气了?”沈句反问一句,看了看自己露在伞下的肩,扬眉,“没打到。”
“娇气。”许余凡甩手,“自己打。”
“我打就我打,这世上还没比我打伞打的好的人。”沈句接过伞,虽然一边说,伞的方向却也没动过。
许余凡看破,笑他:“怎么?伞偏过来就是打的好了。”
“我喜欢。”
大地一片白茫茫,干净空旷,看着这片寂静,沈句心里有些五味杂尘。
沈询在国外几乎不会再回来了,沈相故去了海岛养老,沈家剩下沈畏一个人掌门,这么大一个世界,作为血亲最浓,而亲人对他来说却最是薄情。
背后草地修剪平整,远处望过去一双人在风雪下徐步前行渐行渐远。
沈句握紧许余凡的手,揣进兜里:“我们只剩彼此了,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吧。”
“嗯。”
“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赖着你一辈子。”
“……”
“沈句。”
“嗯?”
“小句子。”
“……”
沈句无语看了她一眼:“干嘛?”
“我一辈子都要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点头鞠躬说谢谢。
感激阅完此文的每一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