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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青玉砌成的走廊蜿蜒向落彩池。
青玉被廊檐紫石英长明灯幽幽映亮,奢华掩在神秘中,铺陈一派虚幻的妖娆。
我赤足走过青玉石廊,凉意蔓着清风刺入足心。
“艺菊。”
池并不很大,却也有一室大小。从万霞山引下的彩泉盈满了天青石雕花的池,氤氲出一片朦胧的雾霭。
艺菊听到我的指示,便打开了琉璃灯。
那是在落彩池边的琉璃圆雕。五彩斑斓的古法琉璃以最精巧细致的技法加以雕琢,呈现出绝丽的姿态。那深嵌在琉璃间的烛影透过温和的琉璃层,便似散了漫天银河般,燃出一片仙境的玄美。
“退下吧。”
我轻轻一叹。
艺菊不像第一天那样犹豫。福一福身便转身离去,顺便带上了紫玉银门。
水温适当,此景怡人。周围情景如此,我方才体悟为何只有皇室成员方可入内,而且一定要皇上亲准。
迎面扑来的水汽晕出甜腻的玫瑰香,张扬而温柔,热情又含蓄隐忍,我不禁有些微醺。
“噗通”。
我感觉到了,颈侧直刺入肌肤的透骨寒凉。
“你终于来了。”
我在水雾中看不清来人的轮廓。那人的身影被背景的琉璃灯映照,如梦如烟。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副油腔滑调不正经的招牌语调……
不是谢寒萧,还能有谁?!
“谢右相还真是荒唐。呵,派自己的儿子来刺杀皇帝?”
我冷笑。
“御影帝也很荒唐啊,让自己的妹妹出仕为官……嗯~荒唐的皇帝有荒唐的臣下,作为荒唐的产物,我们还真是有缘呐~!”
长剑不离颈,我感觉到他走近了些。
“哼。”
我推开颈侧的长剑,不欲理睬他。
“公主殿下生气了吗?公主殿下生性淡漠,却对皇兄是关心则乱,情之所钟啊。”
他的长剑也就顺势偏离,挑起了我放在池侧的衣物。
“注意你的用词。”
我强自抑住内心的叫嚣,语调却也起了微澜。
掌心一阵钻心的疼痛,这剧痛却似来自身体的全部。
“公主殿下打算一直这样与我说话吗?我倒是不介意与一位□□的美女同在一个池子里议事。”
“谢公子既是正人君子,想必不会做什么有违君子之德的事。”
哼,充好人。现在让我上岸着衣,这个大银魔!
“嗯,那却也未必。”
他的脸一下凑了过来,呼吸撒在我的脸上,温热中又有些痒。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嗯,古人云:秀色可餐。诚不欺我!”
他的眼睛里像有星辰闪耀,却没有我认定含有的情【有点小XE,BD了。。】色的光。
“难怪先皇赐名‘碧月’,又封写丽园……果然佳人国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你离我太近了。”
我轻轻一叹。
“是不是你想多泡一会儿温泉?”
“嗯,好主意。”
他轻轻转过身,倚在池壁上,靠在我身边低低说道。
“但我想父亲大人会生气诶。他让我刺杀皇帝呢。”
“你真想杀害皇兄?我收到你放出的消息,看在你诚意与我方结盟,这才相候在此。看来你是有意要让我失望了。”
我挑挑眉。
他把头凑过来。
“聪明的女人。”
“你究竟打着什么小算盘?”
我转头瞧他。
他的脸在烛影华灯下,让人不得不承认的英俊……虽然不及皇兄,总算也是人中龙凤了。
“请你事成之后,宽恕那些不相干的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天!碧儿,你好狠心!”
“你叫我什么!?”
“碧儿、碧儿、碧儿……”
“恶心。”
“碧儿一点都不恶心!”
“我说你恶心!”
……。
晚风信步华池。
“你是不忍心谢寒藤吧?”
我轻轻地问道。
“是呀,寒藤母亲待我很好。寒藤为人正直,又不通世故,我不忍心见他受牵连。”
“那你就忍心背叛你亲爹?”
“他!?他……他不配为父。”
他脸上倏地闪过不同的情绪。
“你从小送外修行,我是知道的……只是……”
“他亲手杀了我的母亲。”
他的眸间掠过一丝阴霾。
“有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
我再叹。
“只为多情苦。”
“碧儿……”
“叫你不要这样叫我。”
“你还没给个准话,寒藤……”
“你真觉得谢寒藤如表面那般简单?”
“碧儿,相信我。”
“少说这么肉麻。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你现在可以滚了。”
“碧儿、碧儿、碧儿……”
“废话少说。你可以砍我一剑了。”
“天!不要!”
“去,不然你怎么回去交差?”
“碧儿!”
“啰嗦。”
送进青天殿时,我右手臂上的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谢、寒、萧……!还说不忍心,他还真是会做戏!
“碧月,怎样?疼不疼?”
他满眼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心疼之情汇成汪洋,似要将我吞没。
“皇兄。”
我只是笑。他身后淡然而立的蓝紫宫装丽人无言。
她……我只见过一次,是在浩然亭,青云宫的浩然亭。
那时,她素指挑琴,眉目宛然,天人难比。
那时,皇兄坐在她身后,微微而笑,悠然自怡。
她确实是美女,是那种高贵优雅淡漠疏离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仙子,误入凡尘。
只是……我怎可以欣赏她呢?
因为她,皇兄眼中我的位置,又在何处呢?
只是……我又怎样可以忽视,皇兄因为她,笑容多了。
他可以让皇兄快乐!
……那又是怎样一种幸福啊。
她让我艳羡,让我痛苦,让我自卑。我却不能嫉恨她,她是那样无欲无求,是那样无辜。
她不曾讨好我,更不曾企图霸占皇兄,她于一切都无所谓,我的执念,更显得可笑。
“碧月,谁敢伤你?!来人,传——”
“皇兄!不可!”
他深邃美丽的瞳中窜动着慑人的怒火。
这样就足够了吧……即使他只是能在此地心痛,即使他……什么也不能给我。
“天青,倾国力寻刺客,有扰民之虑。”
宫装丽人缓缓说道。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如同春日第一缕消融冰雪化作的清溪溅落琉璃的清响,温润典雅。
我猛地抬起头。
她……说什么!?
皇兄眸中怒火忽明忽暗。
“唉……璃儿你总是想得比我周到。”
他长长一叹。
“碧月,你是我最疼爱的人,现在却只能委屈你……”
“皇兄,你在说什么呀……”
我笑了,但一定笑得很难看。
“帝谦妃贤,乃我天临之福啊。皇兄不必过虑,碧月、碧月……没事。”
比起心痛,身上的血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临传•御影》:羲元九年秋,柳妃卒。帝每思之,怅然而隐有欣然之意。十年冬,帝封慕容府夙氏为后。十一年夏,携夙氏弃位而去,匿于民间,自此闲云野鹤,四海为家。政属公主碧月,倚政苏相、谢氏一族。其时谢氏乱党为碧月所戮,当家者为谢亭羽次子寒萧,幺子寒藤因无罪未诛。羲元三十七年,碧月微服寻帝,未果。后,月又于羲元四十一年、四十七年微服。得帝书,未复见帝颜。月意冷,归宫不复寻。帝踪不复为人见,自此音信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