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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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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美尔蹲在一边呜呜哭泣,触手上的牙印清晰可见。
“很抱歉,这只不能吃。”我把特美尔挡在身后,“要吃的话先跟团长申请。”
蒂塔嘿嘿一笑:“吃不吃的回去再说,你们最好看清眼下的状况。”
尘埃落定之后,一众面带微笑的山贼或海盗出现在眼前。从排位状态来看,位于最显眼位置的那个应该是传说中的伍德了吧。他蹲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身边没有一兵一卒,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他身后。如果不是带着一顶破旧的三角帽,我很难确定这个人就是身价五千的悬赏犯。
他有一张太过普通的脸。毫无特色的五官配上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根本不属于这里,而是应该像个渔夫一样坐在海边,为生计发愁。
回想起那个可以称得上是英俊的副团长,难怪我会在酒馆里看走眼。而他身后那名戴眼镜的男子此刻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有礼貌地冲他笑笑,同时注意到他的手里也拿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书。
难道是同行?
牧师和牧师打架,实在是这世上最乏味的事情之一。还是让那些野蛮人去动手吧……
想起此行的目的,我开始低头寻找佐拉斯将军和他的部下们。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那些已经就地掩埋的白骨的情况。
将军骑着他的战马站在我们这一方的最前面,他手下的骑兵在他两侧伸展成一个半圆,里面就是我们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和一只更奇怪的动物。余下的那个缺口则由步兵封死。在他们之外,是漫山遍野的敌人组成的包围圈。
这是一个标准的圆环套圆环结构,而我们的特美尔就是命中靶心的神射手啊。
“还指望你们能来个里应外合……”蒂塔愤愤然地在我头上敲了一记。
特美尔也经恢复了精神,四下张望,一看到特蕾西又缩了回去。
我附在蒂塔耳边低声说:“对不住了,那边那个看上去很好吃的就是你要的那两个人的合体。还有,我们刚刚和伍德的副手遭遇了,是个死灵法师。”
“什么?!”蒂塔大惊,不知是为特美尔还是因为死灵法师,或二者兼有,“那你们居然没被做掉……”
来不及多做解释,前方的佐拉斯将军估计已经完成了正义凛然的喊话仪式,准备进入货真价实的战斗了。骑兵的马刀一起出鞘,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可见训练有素。而伍德一伙也不示弱,各种有个性的武器也都举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火拼开始了。嗯……应该是作战开始了。
处于最安全地带的我们却毫无战意。蒂塔开始研究吓呆了的特美尔,特蕾西则为能吃不能吃苦恼不已,夏洛特坐在盾牌上发呆,杰瑞掏出一块破布开始擦他的水管状火枪,只有杜克兰还有那么点紧张气氛,跑过来问我:“咱们干什么?”
我正忙着给自己治伤,随口说:“先歇会儿,不急。”
此时若有人从天上俯视,就会看到一圈打得昏天黑地的人中间,有一小撮人像是出来春游的。
佐拉斯军队的素质还是相当可靠的,他们常年在这种地方作战,实际经验可能比我们还要老道些。而伍德那边的人看似乌合之众,却有不少高手混在其中。双方一时陷入胶着状态,这时的佐拉斯将军才记起还带了我们这伙人。
“你们怎么还不出手?!”
蒂塔慢悠悠地转过身,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先把工钱谈妥。”
“小人!”将军怒目而视,自己又回到战场上和敌人血战了几个回合,想想不行,又掉转马头回到我们这边。
“你要多少?”佐拉斯有些气急败坏。
其实他在雇我们的时候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团在业内的早就声名狼藉了。如果哪一次没有坐地起价或是规规矩矩,那一定是假冒的佛雷尔团。不过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他也不会想不开找上我们。
果然,蒂塔满意地转身喊道:“特蕾西!过来算账!”
特蕾西一听算账二字立刻来了精神,飞奔过来,炒豆似地说:“原定擒获贼团一众主力共计一万两千塔,现在对方已经有两名主力受伤,不算在我们头上,其余人物目前估价在一万左右。如果需要对你的人施以援手,那么按我们的规矩,救人可比杀人贵多了……您现在带兵共计五百人,折损八十七,除去能够自救的,总计七千二百塔。如果杂兵也需要我们帮忙清理,则再加一千即可。多买多送,零头抹去,算您一万八,便宜吧?”
佐拉斯将军的脸扭曲了几个来回,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特蕾西欢呼一声,拍了拍还在放空的夏洛特:“开工啦!啦啦啦……”
她还真是很容易高兴的类型。
夏洛特猛地站起身,刚才我们激起的灰尘从她身上抖落,一道杀气随之迸发出来。仿佛沉睡的战神突然苏醒,战场上所有人的动作为之一滞。一直坐在后方冷眼旁观的伍德似乎也提起了一丝兴趣,缓缓站起了身。
夏洛特没有向前,而是一个转身冲入了后方步兵的阵营。今天她带上了比较中意的大盾牌和双刃斧,似乎不介意把场面搞得过于血腥。而她冲入后方的理由则是那里有一个和她一样举着硕大盾牌的男人。
“女人……”对方轻笑了一声。
夏洛特的回应是一记横切,速度快得对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咽喉处留下了一丝血痕。他不敢再掉以轻心,慌忙横过自己的重剑准备抵挡下一次进攻。
没时间关注夏洛特的屠杀式战斗,蒂塔已经直奔主题。
随着她的动作,冰柱与火龙同时越过人群扑向远处高高在上的伍德。沿途被殃及的牺牲品不是被烤焦就是被冻成冰雕。而远处的伍德却始终保持他悠闲地坐姿,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向前跨出了一小步,打开了手里的书。
一个纯黑的圆洞在他们身前出现,像是突然撕裂的空间,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冰与火的呼啸一头扎进黑色的深渊,转眼间被吞噬的无影无踪。黑洞闭合,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
“这是什么?”蒂塔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我摇摇头,看来读书的并不都是牧师。
愣神的功夫,对方的回礼已经来了。黑洞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近的几乎可以触到鼻尖。在冰与火喷涌而出之前的瞬间,我感觉到了它的气息。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亡者的气息。
被自己的招数击中简直是奇耻大辱,虽然我及时放置了防护装置,但蒂塔还是气的暴跳如雷。
“混账!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蒂塔一边大吼一边朝前走去,忘了卑鄙乃是本团生存的必要手段之一。看来伍德他们也对此了然于心,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攻击主帅会引来无数喽啰的飞蛾扑火,在蒂塔拿杂兵泄愤的时候,我发现特蕾西又失踪了。
在这么一大群人里寻找一名会隐身的刺客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我能估计出她要去哪儿。
果不其然,眼镜巫师的身后,一条黑影晃动了一下,随即消失。被攻击的瘦弱身躯还没反应过来,鲜血已经从他身后喷薄而出,高高扬起的角度像是浴血的孔雀做最后的开屏。他难以置信地扭头向身后望去,那里空无一物。一直不动如山的伍德几乎是同时跳起,抱住即将倒地的部下消失在空气中。
我不知道特蕾西是否能将这个难搞的家伙一击毙命,不过即使死不了,重伤之下估计也不会再有所作为了。
很快,伍德在另一块空地上出现,脚下放着昏迷不醒的巫师。鲜血流了一地,几乎将他的双脚染成红色。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愤怒。
特蕾西你危险了。
然而我们的刺客还是出现在了伍德身后,他们的动作到底谁更快,我已经无从分辨。我眼神很烂,如果有个刺客想要杀我,我一定来不及看清他的脸。
特蕾西和伍德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贸然出手。因为他们都知道,胜负的决定只需要一个瞬间。只是特蕾西的腕刺已经握在了手里,而伍德依旧两手空空。从他半眯缝的双眼中,我读不出任何征兆。
很快,蒂塔那边也遇到了属于她的对手,一名召唤法师。他们现在都退守到了士兵组成的人墙里面,不再轻易浪费力量。我在她和特蕾西身上悄悄释放了两个祝福之环,然后奔向浑身是血的夏洛特。
她和那个持剑男人的对决已经结束,对方的鲜血浸染着她黑色的盔甲。而她只在手臂和大腿上有些许的擦伤。对手的重剑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她把自己那块巨大的盾牌插在身侧,一手剑一手斧地站在那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迎战。
“夏洛特!没事吧!”我跑到她身边和她站在一起。
“没事,接下来打什么?”她虽然是在跟我说话,眼神却始终在面前的敌人脸上巡视。只是这一份目光已经足以震慑那些实力不足的家伙了。
“……你,就站在这吧,眼睛累了就随便砍砍。”我治好她的皮外伤,开始奔赴下一个战场。
杰瑞和杜克兰混在人堆里一通乱砍,不过看得出他们都没有受伤。这种近身肉搏虽然不是他们俩的强项,但在保护自己不受伤这方面他们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你在干什么?快给老子加个防护罩!”杰瑞修好了武器开始有那么点小得意。
我没空搭理他,拍了拍惶恐中的杜克兰:“你刚才那一招能挺多久?”
杜克兰茫然回头:“啥?”
“你的炼金术能维持多久?”我快疯了。
目前的局势总体来说对我们还是有利的,但如果哈维带着他的白骨军团出现,我们就真的玩儿完了。
杜克兰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而是拿大腿骨指了指我的侧面。我转过头,一队整齐的白骨踱着方步从夏洛特站立的地方走了过来。
“夏洛特!”我大喊,她也发现了这恐怖的一幕,正准备挥刀冲上去。哈维的脸出现在白骨中间,骨杖一挥,一道白骨铸成的围墙迅速在夏洛特周围生长,很快我只能看见一点沾了血迹的刀尖在骨墙里乱砍,而那堆白色连晃都不晃一下。
防线迅速崩塌了,没人再去理会那双困在里面的可怕眼神,骷髅与活人一起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我们三个的面前。
杰瑞惊惶之下还是很有效率地轰掉了几个冲在前面的蠢蛋。杜克兰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说:“不要指望我,那样的事我一天只能干一次。”
我回头看看蒂塔,她的火球冰雹正和对方的各种召唤生物咬在一起,祝福之环正在轻轻地抖动。特蕾西在伍德周围跳来跳去,根本伤不到人家。偶尔听到几声兵器相撞的声音,可我还是看不清伍德到底用的是什么。
特蕾西因为高速的移动而显得有些不真实,但我相信她变态的体力足以把伍德晃到眼花然后一刀结果了他。
所以我回过头把注意力全部用在那一群骨头架子身上。然而我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么多家伙一拥而上。
关键时刻,愤恨自己为什么不带个榔头之类的,也好防防身。我这样的弱势群体,压根儿不适合出现在群架场面里。
绝望一闪而过,一排整齐的高头大马从我们身边越过。佐拉斯将军和他的部下们非常熟练地迎向了骷髅大军,所过之处,白骨四溅。许多残破不全的灵魂从白骨中脱离出来,我迅速释放了一个魂渡法术,把该送走的都送走。白骨失去魂魄,立刻倒地化为一堆垃圾。
骷髅的智商还是无法和人类相比,我和骑兵们相互配合,战场上行走的骨头也越来越少。胜利的天平再一次向我们倾斜了过来。
但是牧师注定是个操心命,一家老小哪个照顾不到都会死得很难看。就在我准备松一口气去看看其他人的时候,哈维突然眉头一皱,一道华丽丽的骨墙出现在我们身后。
“别急着走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又见面的。”他的口气又开始不着调了。谈笑之间,一道紫色光芒像一朵飞花向我飞来。
我不大清楚死灵法师的路子,但这么个东西肯定不是礼花。所以我回击一记月光堵住了那东西,一白一紫两道光一起炸开,漂亮的不行。
我借这个机会撑开了护盾,准备应付下一次攻击。这时,佐拉斯将军挡在了我们中间。
“报上你的名字。”他个子虽小,但骑在马上,哈维还是需要仰视才能和他的视线对上。这么一搞,倒也有一些将军气魄。
“哈维-艾兰达,我亲爱的将军。”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家伙让我分外不爽的原因。
他说话的方式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你的对手是我,拿出你的武器!”佐拉斯将军一板一眼地拿剑指着哈维。我暗自揣测哈维可能根本不会鸟他——要是我,我就会那么干。
事实上哈维也的确是这么干的。
哈维连哼哼都欠奉,直接一把骨矛疾射而出,直奔佐拉斯面门。那惨白的一小根骨头似乎刚刚和它的肉身分离,还带着一些残留的血迹。看上去既不锋利也没什么重量,除了速度有些惊人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
佐拉斯显然不这么想,他根本不敢用剑去碰这玩意,而是选择高难度的后仰来避过一击。骨矛嗖嗖地飞向他身后的士兵,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那根娇弱的跟特蕾西桡骨差不多的东西居然把人穿出一个硕大的洞,而且那个洞还在不断扩大。
骨头上有毒。
我也没心情看一个人从里向外腐烂,佐拉斯将军已经挥剑向哈维砍了过去。哈维武器已经出手,手里的骨杖又没有任何防御作用,只好向后倒退,让一个骷髅兵替他扛上一扛。他则寻找机会给佐拉斯下点毒咒。
我不能见死不救,这样下去,就算我们赢了也没人发工钱。
一个又一个神圣魔法飞奔而去,和哈维的咒术碰撞在一起。他一边驱策那些已经千疮百孔的骨头一边还要防备我夹杂在防御法术里的反击,渐渐开始有些不支。佐拉斯将军能混到今天也绝不是浪得虚名,手里的长剑似乎具有某种魔法属性,对付骷髅兵极其顺手。他的手下也的确英勇,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卫队,不要说打,估计看到这些骨头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两方仍有许多人不断倒下。奇怪的是哈维并没有把这些新鲜尸体补充到他的亡灵军团中。眼看白骨士兵已经只剩下两三个,哈维也已经被佐拉斯逼入了绝地。将军正准备大吼“受降吧”之类的英雄台词时,哈维突然狰狞一笑,我下意识地给我最熟悉的人都加上了防护盾,因为这是我在这个团队里存在的基本条件,使用起来都不用过大脑。而这个法术也是我的入队考核项目。
护盾完成的瞬间,我脚下的尸体就爆炸了。刚刚死去的人不知为什么变得像一颗装满□□的皮球,血液瞬间把我前半身全部染红了。我刚刚诅咒哈维弄脏人家衣服,我身后又一具尸体紧跟着也炸开了。
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就一红袍法师。
哈维一脸享受的表情看着满地尸体跟爆竹似的炸了一圈,不管自己人还是对方都被炸翻在地。那些骑兵还好一些,冲击基本都被马吸收了,可怜那些高大的战马一个个被炸的开肠破肚,断头断脚。而步兵就没这么好运,几乎全被炸了个半死。偶尔有几个被炸成尸体的,又引发了连环爆炸。一直炸了足足五分钟才停下来。
我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任鲜血和毒气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心理狂骂哈维你个变态,自己人都杀,亏我还夸你说话和我像……
骂完了睁眼一看,顿时又蹲下了——开始吐。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除了防护罩里的几个血人和少数的几名骑兵之外,完全没事的就只有哈维自己和他们的老大伍德。地上躺着一些还没挂掉的人,一头一脸都是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那些真正死掉的,早就炸的连个渣都不剩了。
我向远处看去,伍德跟特蕾西跳跳打打基本已经远离了战场。我都快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天,他不会是要把特蕾西搞迷路了然后自己跑掉吧,这也太毒了……
佐拉斯将军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他举剑指向哈维,哈维冲他轻蔑地笑笑,将军轰然倒地。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杰瑞和杜克兰还在呕吐。
“亲爱的牧师小姐。”哈维晃了晃骨杖朝我走来,“这样的场面,您觉得如何啊?”
我抽抽嘴角,笑着说:“不错,很美。”
杰瑞勉强抬起头指着哈维说:“变……变态……”
臭小子,要说不早说,我说很美你说变态,你骂谁呐?
哈维不以为意,招了招手,两个骷髅兵走上前来,眼看大刀就要架上我的脖子。
“吉儿牧师,太可惜了,我本来希望我们能多相处一会儿的。可惜,公事要紧,我没时间玩了。”他微笑着,没有沾一丝血迹的面孔显的比我还牧师。
我也笑笑,估计就像血海里爬出的恶鬼:“哈维殿下,您忘记了一个人。”我指指他身后,一把硕大的双刃斧呼啸着落了下来。
哈维大概忘记了,这一通尸爆虽然彪悍无比的解决了一半以上的人,但也把他自己那坚不可摧的骨墙给搞塌了。托骨墙的福,夏洛特毫发无伤。一出来就一身怨气地冲了过来,哈维竟然没感到这么强烈的杀意,看来果真只是个法师。
哈维转身的一瞬间已经傻了,难得看到他绝望的神情,我恨不得拿记忆魔法记下来,日后看着解气。
斧子劈中他左肩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骨头粉碎的声音。
然后他就凭空消失了。
我和夏洛特都一时间都茫然了,不过我迅速反应过来,朝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看去。
他仰面躺在很远的地方,慢慢合上了双眼。手中是那本还来不及合上的黑色魔法书。这一次施法带走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我能感觉到他正在死去。
可是哈维被他搞到哪里去了?我跳过呕吐的两个男人,来到一样吐得不亦乐乎的蒂塔旁边——对这种场面麻木不仁的,应该只有哈维自己。死灵法师果然是最变态的一种人,连特美尔身体里的黑暗法师都会鄙视他们。
蒂塔抬头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对面。我看见那个召唤法师已经被烧掉半边衣裳,另半边化作一根冰柱立在那里,上面还泼满了血。很有一种诡异的雕塑感。原来她在尸爆前就已经搞定了。
“哈维消失了。”我正想跟蒂塔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就听特蕾西那边传来一声嘶哑的叫喊。
“不……!”
我们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特蕾西被干掉了。定了定神才发现声音是伍德发出来的。
他看着那个眼镜男人的尸体,表情在一瞬间变了。
“坏了,特蕾西要废,你快去。”蒂塔眼明手快,脚更快,一脚踢在我屁股上我就飞了出去。
郁闷了,这年头法师真的都会肉搏了。
那小眼镜是伍德什么人啊,好像很重要的样子。我们这回可是把狮子惹毛了。
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旁边,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连个像样的治愈术都放不出来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树后,考虑该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老大。
伍德吼了一嗓子之后跟换了个人似的,速度和力量全面提升,特蕾西挥着两把大叉子左支右绌,叮叮当当听着我胳膊都觉得酸。她应该要到极限了,不要说进攻,连防御都已经很勉强。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伍德捅成马蜂窝。
我这个很衰的想法还没从脑子里过完,就听特蕾西一声闷哼,倒着朝我这边飞了过来。速度之快像被人用绳子拽着一样,眨眼间就撞在了我面前的大树上。
我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一样。仿佛撞到树上的是我而不是她。然而意料之中的巨响并没有发出,那棵树在我面前忽然移动了一下,本该和特蕾西相撞的地方向后弯曲,扩展成一张饼,饼又扩大,变成一张网……
我揉揉眼睛,惊得话都忘了说。难道我见到树精灵了?这也太离谱……
惊讶的心情戛然而止,眼看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我面前抖一抖枝桠,慢慢变成一只粉红色的豚鱿……
特蕾西闭着眼睛啊呜一口,到底还是在触手上咬下一块东西来。
我背上冷汗直冒,也无心去数特蕾西身上到底被穿了多少个洞,只能感觉到伍德提着刀,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恐惧向我们走来。
镇静,要镇静……我握紧拳头,把手放在特蕾西额头上。
掌心一阵刺痛。
这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带来这样的伤害?有是什么样的速度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三十一个洞打在她全身各处关节上?
血像河水一样流出来,顺着特美尔的触手和身体不停地流淌,我甚至听到了哗哗声。豚鱿一动不动地看着特蕾西,后者在他触手上咬下半个鸡蛋大的一块肉,它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忍不住又看了看它。
特美尔,这只胆小又话痨的豚鱿,居然哭了。
无声的流泪转变为嚎啕大哭,连正准备偷偷靠近伍德的夏洛特都愣在了原地。伍德也被震得一晕。我头昏脑胀地向四下里一看,吓得慌忙去捂特美尔的嘴。
地面像地震一样裂开无数缝隙,地底的黑气正渐渐涌上来,植物一点点在变黄,枯萎,天空中有黑色的云层正在聚集……
我无助地回头看向蒂塔,她也傻在那里,喃喃地说:“柯立安……”
下一秒,紫色的闪电劈开云层直奔地面,伍德的脚边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他慌忙向后退,然而这片死亡区域的范围实在太大,他已经避无可避。
闪电般随着火焰和冰雹不要命地砸了下来,这一次可比哈维的尸爆夸张多了。而我打死也放不出全队防御这种东西了,只能搂着特蕾西愿其他人自求多福。
电闪雷鸣中,我看见特美尔举起了自己被咬的那一只触手,大吼:“痛……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