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听话》星楠乔

5、第 5 章

　　“咔嚓”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小男孩一头栗色卷发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他看到涂嘉笙显然有点吃惊，眼里闪过惊愕。

　　“你好。”涂嘉笙笑着向他打招呼。

　　“你好，大姐姐。”男孩恢复了镇定，仰着头问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因为我听到了钢琴声，”涂嘉笙指指耳朵，调皮地说道，与此同时，她透过敞开的门看到了屋里摆放着一架钢琴。

　　“好吧。”男孩似乎无奈地接受了她的理由。

　　“所以你会弹钢琴对吗？”涂嘉笙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眼睛带着好奇，她觉得这个男孩好像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会弹一点。”男孩绞着稚嫩的小手回答。

　　“姐姐想听你弹钢琴，”涂嘉笙眼神期待，问道：“那你愿意邀请我进去坐坐吗，小朋友？”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他垂下眼睛，睫毛长而翘。

　　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只有福利院的两位阿姨知道，没想到却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大姐姐轻易发现了，本来他有点懊恼的。

　　可是，男孩偷偷用眼睛打量面前的漂亮姐姐，她看上去友好又热情，身上散发着温柔气质的暖香调。尤其是她还拥有一头海藻般柔顺的长发，他很喜欢。

　　秘密被发现的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开心。

　　“当然可以，请进。”男孩愉快答应，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像小绅士般邀请她进门。

　　“谢谢。”

　　房间像是一个废旧的音乐教室，里面摆放的除了一架钢琴，还有一个架子鼓和一把吉他，只是它们看上去都相当陈旧，架子鼓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地面的毛毡地毯上印着教堂的图案。

　　环顾四周，涂嘉笙走到钢琴前，费劲地辨认出这是一架年岁久远的YAMAHA，她抬起手指轻轻按下琴键，琴声沾染了厚重，带着轻微的磁性。

　　“你会弹什麽？”她好奇地问。

　　男孩思索了一下，似乎在询问她意见：“我可以为你弹一首《土耳其进行曲》，怎么样？”

　　涂嘉笙忍住没把“哇塞”表现出来，表情依旧十分惊讶。原来现在这么大的小孩纸已经会弹《土耳其进行曲》这首八级曲子了，她以前只知道，迟烨八岁时在音乐会上演奏过《土耳其进行曲》的完整版，崇拜的不行。现在一看，原来是她滤镜太重了吗？

　　“当然，我非常荣幸。”涂嘉笙眼里带上了粉红泡泡，自己没准亲眼见证了一个天才钢琴家的幼年时期，这幸运程度也是没谁了。

　　“不过你先等一下。”

　　男孩在琴凳上摆正坐姿，有点疑惑地看她——三块不同形状的巧克力被递到了他面前。

　　“属于你的巧克力。”

　　男孩眼里短暂地闪过一丝惊讶，涂嘉笙向他眨眨眼，以为他会开心地接受。可男孩惊讶过后，仔细地看了看巧克力的形状，接着开口：

　　“很抱歉，我不喜欢吃巧克力，我只是喜欢猫头鹰而已。”男孩酷酷地挑了下眉，接着说：“谢谢，不过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涂嘉笙后知后觉地看手中的巧克力，三块巧克力形状各异，但果然没有一块是猫头鹰的形状，这还真的是……很让人无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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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就是宝藏小男孩的钢琴演奏时刻，气氛变得十分有仪式感。

　　第一阶段音出来，涂嘉笙还没感觉出什么，可越往后，虽然音准在线，但节奏仿佛开始错乱起来，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节奏问题在加重。

　　涂嘉笙并不算钢琴行家，但从小受过音乐启蒙的她，对节奏和音准有着敏锐的感受力。

　　男孩弹琴时神情专注，但与迟烨弹琴时鲜少有肢体动作相反，男孩小小年纪弹起琴来就颇有大师风范，动作表情神似钢琴大师郎朗。

　　只是他的手型很不规范，小拇指快要飞起来。

　　一首《土耳其进行曲》虽然弹得毫无技巧和节奏可言，但气势倒是十足。

　　涂嘉笙忍不住抿嘴笑笑，等到一曲结束，她在给小钢琴家鼓掌捧场后，忍俊不禁地问道：“你的钢琴是跟谁学的啊？”

　　后面一句“被老师看到要打手掌心的”没说出口。

　　男孩迟疑了两秒，摇摇头：“我没学过钢琴。”

　　嗯？涂嘉笙的笑僵在了嘴角，这出乎她的意料。男孩钢琴弹奏的确有很多问题，但她也只是以为他练习不到位，况且对五六岁的孩子本就不该过高要求。但是她完全不能相信，这个男孩竟然在没学过钢琴的情况下，音准到位地弹出了《土耳其进行曲》的第一乐章。

　　下意识地质疑，却对上了男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真诚而明亮。

　　细想过来涂嘉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荒谬，一个生活在福利院的小孩子怎么会有学习乐器的机会，五线谱大概也是院里的音乐老师教会的。想到男孩刚才不规范的手型、凌乱的节奏和故意模仿钢琴家的肢体动作，涂嘉笙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但同时，她又为发现了一个极有钢琴天赋的琴童而高兴。

　　“你想不想学钢琴，我指的是，那种系统的、跟着专业的人士学习。”涂嘉笙努力向这个五六岁的孩子表达清楚，语气带着藏不住的小激动。

　　说完这句话，涂嘉笙捕捉到男孩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敢置信、兴奋的火光，但它飞快的消失了，短的让涂嘉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男孩摇摇头，没有再回答，眼睛里透着茫然。

　　喜欢一个东西，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涂嘉笙轻轻握起他稚嫩的小手，声音温和中带着坚定：“我可以帮你。”

　　*

　　从福利院返回后，涂嘉笙就编辑好一则招募钢琴老师的启事发表到了A大论坛里，并留下了联系方式。没过几分钟，她就收到了第一个好友申请。

　　怀着微微激动的心情通过申请，聊了几句涂嘉笙得知，加她的人是A大音乐学院的学生，学的钢琴专业，今后有从事钢琴老师的意向。

　　对方听了她的述说，表达了自己的赞许，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作为校友，我觉得你做的很棒，我也愿意减少课时费支持一下，这样吧，一节课280怎么样？”

　　A大钢琴专业的学生质量有保证，在钢琴老师市场上也很受欢迎，教学费用普遍在一节课350—400之间，特别出色的可以做到400+，这位校友给的价格已经十分讲情义了。

　　“好，谢谢你。”

　　一节课的费用虽不多，但加起来的总和不是小数字。涂嘉笙算了算自己卡里的余额，第一次有了紧迫感。她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出身，但也算是家境殷实，因此从来没有为金钱而烦恼。

　　她平时不很追求物质，大学期间得的奖学金多用来资助班里的贫困同学，至于迟烨给的卡，她从来都是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并言语恳切地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拒绝过几次，迟烨也就不再主动提，只是让她有需要时告诉他。

　　可花别人的钱，哪有花自己的踏实，涂嘉笙喜欢拍着胸脯时贼有底气的感觉，于是她飞快地改变了主意：今天放学不打出租了，改乘地铁回家。

　　*

　　涂嘉笙没想过，自己这么快会受到老天眷顾，财运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周四这天早上，她刚刚起床正在刷牙的时候，收到了公司赵姐的电话。涂嘉笙从大二至今一直在恒逸拓展部门实习，和其他在校实习生一样，他们轮流值班，实行弹性工作制。

　　今天本来不是涂嘉笙的工作时间，但另一位实习生有考试走不开，赵姐那边的建筑设计图纸又急需找人修改，人手凑不够，就打电话给了涂嘉笙。

　　赵姐之前一直是分管她们部门的组长，后来调去了新的建筑项目，30多岁，人很热情，没架子，和一群二十出头的实习生打成一片，组内氛围非常融洽。

　　接到赵姐的电话，涂嘉笙看了眼课表，上午没课，她立即满嘴泡沫地爽快答应了。

　　到了恒逸总部大楼一楼大厅，涂嘉笙按下了上升的电梯，因为错开了上班高峰时间，使用电梯的人很少，她看着红色的数字从三十六往下降。

　　这个数字和别的数字意义不一样，因为迟烨的总裁办公室就在36楼，涂嘉笙不知怎的心跳微微加速，心中已然闪现出真实的见面场景。

　　说实在的，她这几天都没见到迟烨了，总裁办公室隔壁就是休息室，迟烨工作忙的时候会夜宿在那里。

　　电梯门徐徐打开，Kelly一人脚踩细高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头优雅法式波浪卷和纯正的迪家999色号口红让涂嘉笙一眼认出了她，Kelly是迟烨身边的秘书其中之一，让她记住的却是她精致的面容和妆容，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精英丽人的气质。

　　只是，迟烨经常会让Kelly来负责通知她一些事，这一点让涂嘉笙每次看到她心里就有点发怵，总觉得有什么事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即便这样，涂嘉笙还是主动向秘书Kelly打了个招呼，她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事，自己没必要一看到Kelly就条件反射式的产生害怕心理，自己又不是老鼠，她也不是猫。

　　Kelly也看到了她，似乎有些惊讶在这里与她碰面。尽管涂嘉笙面上掩饰，但Kelly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拘谨。

　　哪哪都像一个还没长大成熟的孩子，年纪小带在身边撑不起场面，社会经验少又不能在工作上提出任何见解，必要时也不能独当一面。Kelly一直以来都觉得涂嘉笙在迟烨身边的意义仅次于一个花瓶，空有其表实则一文不值。

　　当然，Kelly也不认为这只花瓶能摆放很久，能被摆放整整两年已经足够幸运，究其原因大概是她的存在感很低。

　　Kelly打量着面前的人，忍不住轻轻摇头。

　　涂嘉笙下意识地心里发虚，Kelly踩着高跟鞋从她身边走过，在她耳边轻飘飘撂了句：“下次来公司，记得穿合适点的衣服。”

　　语气平和，涂嘉笙却听出了其中的责备，她打了个激灵，转过身看向Kelly的背影，一袭水蓝色的女士西装和包臀裙勾勒出她纤秾有度的身材，端庄而不死板，带着独到的女性魅力，银白色的细高跟绑带包裹着她纤细的脚踝，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

　　涂嘉笙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水的白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