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听话》星楠乔

2、第 2 章

　　“怎么不进来？”

　　迟烨懒懒地靠着门框，手垂在身侧，修长指间的烟草火苗忽明忽灭。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涂嘉笙嚯地一下站起身。

　　“我的门卡不知道哪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涂嘉笙想起校园卡还在手心里，她下意识将指缝收紧了些。

　　“刚刚。”迟烨抬手吸了口烟，带着阿图罗烟草特有的醇厚味道的烟雾在空气中飘散开，他似乎想到什么，接着开口：“如果你指回国的话，今天早上。”

　　语气漫不经心。

　　“哦。”涂嘉笙忍住了想继续开口的冲动，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两人脆弱的关系。可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她的鼻子还是无法适应烟草燃烧的浓烈味道。

　　“进来吧，门卡我会让赵助理给你多配几张。”迟烨转身进门，涂嘉笙跟在后面，脸上有些发热，这已经是她这学期第三次丢门卡了。

　　没想到，短短两秒的走神却让她脚下闪失，被玄关处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绊了一脚，随之听到了一声“喵呜”，涂嘉笙等反应过来已经重心不稳，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倒过去。

　　结果自然是扑在了迟烨的后背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迟烨脊背微微僵了一下，涂嘉笙的脸颊撞得生疼，但对倒地的恐惧让她情不自禁地双臂紧环住迟烨的腰。

　　一秒、两秒、三秒，到第四秒的时候，她的手臂被迟烨手动松开，脱离了支撑的涂嘉笙被迫独立站稳，恍惚间她竟产生了一种被丢弃的感觉。

　　看着迟烨抬手将香烟摁灭在墙角的烟灰缸，接着转身面向她，他身材高大挺拔，在逼仄的玄关处压迫感强烈，更何况他眼里带着似有似无的戏谑。

　　“这么迫不及待？刚才不是还躲得挺快的。”

　　涂嘉笙立刻明白他口中“刚才”的所指，心下一紧，迟烨果然还是在意了，这让她一时不知怎样解释才能化解他心里的芥蒂。

　　这种棘手的事情外人难以理解，他们眼里的迟烨在商场上手遮风云，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冷静自持的神情，是岿然不动的领袖，而涂嘉笙眼里的迟烨，脾气古怪、细腻敏感，且报复心极强。

　　这是在拥有亲密关系之后，她了解到他的一面。

　　陷入静默的空气短暂而令人窒息，涂嘉笙微微张口，大脑却是空白一片。这时，迟烨却开口主动打破了僵局。

　　“不然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我。”

　　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迟烨低头对她说话，带着烟草的呼吸，又像是一声无奈轻叹，温热地洒在她的额头。

　　涂嘉笙心里某个部位狠狠地软了一下，她闭上眼睛轻轻踮起脚，柔软的手臂环上了迟烨的脖颈，她看着他，水亮的大眼睛真诚热情，她声音很轻：“对啊，我就是想你了。”

　　很想很想很想，虽然她大体猜到他不会想她，不然不会拒接她电话，想到这里她有点失落，但是他这么忙，就算是情有可原吧。

　　迟烨的手掌轻轻扶住了她纤细的腰，涂嘉笙看得出他眉宇间冷峻的神色细微地柔软了几分，这足以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的甜蜜指数也在腾腾上升。

　　正在这时，一阵低醇的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涂嘉笙愣了一下，嘴角僵住，这是迟烨的工作手机铃声。

　　果不其然，腰上温热的手落了下去，一阵失落席卷。

　　迟烨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接电话，涂嘉笙换下鞋子，光脚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电视，调成静音，心思却完全被通话中的迟烨吸引，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瞟。

　　窗外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迟烨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一手举着手机，黑色的腕表闪着细碎的光泽，光线映照下，精致的侧颜骨相依旧无可挑剔，因专注而微微隆起的眉弓，轻启的薄唇，以及他修长骨感的手指，都吸引着她的眼睛。

　　当年的A大校草虽然已经临近而立之年，不过褪去了书卷气，增添了沉稳和韵味，这张脸依旧是无数女孩理想的白马王子的模样。涂嘉笙承认，自己一开始动心有那么一点花痴的成分，19岁时的懵懂少女面对一个看上去近乎“完美”的男人的追求，很难把持住自己。

　　今年是两人交往的第三年，一开始对迟烨的印象已经改变了很多，涂嘉笙清楚迟烨并不是所谓的“完美男友”，而是“危险伴侣”，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

　　迟烨此时却毫无征兆地偏过头，对上了涂嘉笙偷瞟的目光，这让涂嘉笙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做贼心虚般地急忙转头装作看电视，耳朵却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对话声中止了。

　　涂嘉笙脊背传来一阵凉意，她竖着耳朵紧张兮兮等了十几秒，对话声才继续连上，稍稍心安，涂嘉笙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电视屏幕上。

　　结果只瞥了屏幕一眼，她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此时屏幕上，熊大熊二和光头强正在森林中你追我赶了不知多久，看到屏幕左上角那个“少儿卡通”的频道标示，涂嘉笙差点当场晕倒在沙发上。没错了，是静音也缓解不了的尴尬。

　　涂嘉笙没想到迟烨的电话要打这么久，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忽然一阵琴音传入耳中，来源是客厅中央摆放的那架落地式施坦威三角钢琴。

　　糟了，几乎是立刻，涂嘉笙飞速起身跑过去，把正在琴键上走着婀娜猫步的小猫球球一把抱了下来，零碎毫无章法的音乐声陡然停止，涂嘉笙接着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将琴键擦拭干净，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可是迟烨的钢琴。

　　至于小猫球球，是涂嘉笙前段时间在小区后面捡到的流浪猫，在外边游荡哀嚎了好几天，瘦的不成猫型，她刚开始是带吃的喂给它，后来看着实在找不到主人，就把它带回了家，洗干净接种了疫苗，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现在又肥又圆，猫毛又滑又亮，家里的阿姨都从一开始地嫌弃它到后来的爱不释手。

　　就是调皮了点。

　　涂嘉笙把球球关进猫笼，才放心地往回走，可是才转身，她就发现迟烨已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脱下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衫，双手环在胸前站在沙发后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涂嘉笙心凉了半截，准备向他道歉并解释小猫的由来，并思考着如果迟烨介意的话她可以考虑将球球送到宠物店寄养。

　　她几乎敢肯定，迟烨是不会对任何小动物产生喜爱之情的。

　　她低头走上前，正准备开口，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递到了她眼前，涂嘉笙一愣，抬头看他：“这是……礼物吗？”

　　迟烨挑了挑眉，默认，“拆开看看。”

　　刚刚的小插曲被不经意地略过。

　　这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涂嘉笙忍不住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她抱着礼盒放到茶几上，迫不及待地解开上面的系带，掀开盖子，一张“盖娅传说”的品牌公关卡先映入了眼帘，她惊讶地动作一顿。

　　熟悉汉元素的人都知道，盖娅传说是近几年登上国际秀场的中国风高级成衣品牌，主打华丽中国风，充满古风汉韵之美，它的每一套礼裙都是重工制作，价格不菲。

　　礼裙安静地摆放在礼盒中，涂嘉笙手指轻触，薄如蝉翼的质地，群面上的刺绣精雕细琢，每一个色彩晕染和细节做工都值得人细细品味，裙身典雅而美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喜欢么？”

　　“很喜欢，谢谢你。”涂嘉笙轻手轻脚地像捧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弯弯的嘴角却在提起裙子的那一刻，微微僵硬住。

　　水袖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涂嘉笙这才注意到，它是一个古典舞裙的设计，这一类型的舞裙她曾上身过无数，有着十分灵敏的感知力，只是手中的这件过于奢侈，可能更适合安静地当一件用来欣赏的艺术品。

　　“为什么想要送我这个？”涂嘉笙咬了下唇，没忍住问出口。

　　迟烨看了眼她手中精工细作的裙子，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接着开口：“因为这件裙子，只适合穿在你身上。”

　　他在秀场上看到这件裙子的第一眼，这个念头就油然而生。

　　涂嘉笙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毫不吝啬的赞美让她脸上发热，收到礼物又的确让人开心，尤其是来自迟烨的礼物，对她的意义十分别致。

　　“那你等我一下，我穿上试试。”涂嘉笙冲他眨眨眼，抱着裙子一路小跑上了楼梯，去往二楼卧室。

　　迟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垂了下眼帘，转身看向摆放在客厅中央的那架钢琴，接着迈步走了过去。

　　*

　　涂嘉笙一身舞裙，步履轻曳地缓缓迈下楼梯。洁白的裙面上渲染着一副色彩生动的山水画，黛青色的水墨肆意挥洒风流，一轮红日恰到好处地点印在右上角。

　　舞裙就像是为眼前的人量身订作的一般，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窈窕纤长的身形，和不盈一握的细腰，和她透着淡淡书香的气质珠联璧合。舞裙固然美丽，却更像在衬托人的美。

　　尽管早有预料，迟烨在目光所至的那一刻，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肯定，自己最初的想法没有错。

　　涂嘉笙提起裙摆，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感受到迟烨投来的视线，抬头看过去，却蓦的发现迟烨此时正坐在钢琴前的琴凳上。

　　伴随着惊讶而来的，是一丝警觉。

　　迟烨坐姿端正挺拔，皮鞋踩在琴下的踏板上，在客厅中央灯柱的环照下，犹如一个优雅端庄的王子，他抬手动了动颈前的领结，将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涂嘉笙愣愣地看着他弧度优美的动作，心跳开始因紧张而微微加速。

　　罢了，迟烨看向她，唇角勾了一下，淡淡开口：“过来陪我跳一曲。”

　　语气平和随意，透着少许兴致，涂嘉笙听闻却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