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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更催五军追骄虏 ...

  •   “那人是谁?竟如此神勇。”藤原道长在山上望见李正言所当者破、所击者服,如同古之项羽,额前不由沁出冷汗。

      三浦忠通禀报道:“他是唐主之孙李正言,为东君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敌迫幕府已近,大人不如暂且移驾以避锋芒。”

      “不必了。我大兄长在时,视二十万妖众如草芥。我虽不才,却不敢堕了父兄的威名。何况李正言虽勇猛,却不过是猎场中的一只猛虎罢了。我为猎手,何必怕他?”道长摇摇手,“若能擒杀此人,敌军必然胆寒。传令各军,不惜一切代价,集中所有矢石,务必击杀李正言于第四道马防栅前。”

      此时,李正言浑然不知已经有无数支箭在向自己瞄准,依旧纵马疾驰。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赌,赌自己被射中之前能杀到最后一道马防栅。

      随着第四道防线的守将源时中一声令下,顷刻间箭雨连天。周军骑士接二连三中箭倒地,饶是李正言座下龙驹如神也无法躲避四面八方袭来的万千箭矢。此前的一切好运似乎都已耗尽,十荡十决的猛将也不得不折腰。苍天不佑,如此绝境非人力可以左右。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那宝马长嘶一声,匍匐在了地上,数十个伤口一齐涌出血水,将大地浸红。李正言只觉浑身乏力酸痛,英雄末路日暮途穷不外乎此。他以枪拄地,高呼道:“倭将为何畏缩如鼠,作笑于小儿辈!可有人敢与我一战!”口中怒喝不止,几乎将胸膛都要吼炸。

      “他说什么?”道长离得远,没听很清。而且李正言的吴地口音很重,即便是疏通汉语的公卿们想要理解李正言的话也要费一番功夫。

      “右府,此人困兽犹斗,口出不逊,想要向我方将帅挑战呢。”答话的是藤原正光。正光是藤原显光的六弟,去年升任了从三位参议、大藏卿。虽说显光与道长是生死仇敌,但正光却与道长自来亲近,故而这次被道长派作道纲的辅弼,随军出征。

      朝着正光点了点头,道长又问其他人:“诸位怎么看?”

      藤原道纲进言道:“我等斗智不斗力。既然胜局将定,又何必以身犯险?我看不如把他乱箭射死,然后发兵攻柴宗谓。”

      “内府言之有理。”平惟仲连忙附和,“将帅的职责是指挥军士,冲锋陷阵是武夫的事。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不过是一腔血勇,何足道哉?”

      只有源博雅扼腕叹息:“彼虽为敌将,亦是一时俊杰。就此受箭而亡,死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何其悲凉。”

      道长略一沉吟,拍了拍道纲的肩膀,“不如二兄代我前去,让那李正言死得其所。”

      道纲微微讶异,口张了一张。再看道长满面堆笑,分明是在催促道纲快去,并暗示他这是件好事。顿时,道纲心中明悟,“定不负重托。”

      一通擂鼓之后,第四道马防栅后的众军两边散开,藤原道纲拨马而出。李正言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头脑晕眩,双腿发软。听到马蹄声,李正言用尽力气抬起了头,勉力睁开被血痂粘结的眼睛,与道纲对视。眼神中凌厉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道纲以洛音喊道:“我乃是内相藤原道纲,与你对决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李正言闻言,浑身一震。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把枪挺起,作出战斗姿态,只待道纲前来。

      道纲叹道:“汝流血已尽,安能再战!”身侧四五骑杀出,与李正言乒乒乓乓一阵交兵,却只见李正言无任何动作,任凭手中长枪落地。众人再去看时,只见李正言眼流血泪,已然气血两竭而死。而他脚下如同生根一般,两个人都不能将其躯体放倒。藤原道纲怜其忠勇,对尸身一揖,吩咐左右道:“就说李正言已被本相斩下首级,莫要损坏了他的遗骨。”

      左右将士会意,放声高喊道:“内大臣讨取周大司马首级!”“内大臣讨取周大司马首级!”

      欢呼声传遍四方,幕府中端坐的道长霍然而起,手执令旗,“寇已势穷,诸将依计合击虏众,以顺诛逆,生擒柴宗谓!”左右诸将抱拳齐声应道:“谨遵大将军令。”

      五声炮响,矢筈岳上的大军尽数下山,兵分四路而出。藤原道纲率二万人持青旗,出周防国衙,直取东青龙;源博雅率二万人持白旗,取道玉祖神社,往扑西白虎;平惟仲率二万人持赤旗,沿佐波川而下,进击西南朱雀;藤原道长亲统诸将,将三万人持黑旗,绕过天满宫,出北玄武。另有藤原为宪早率二万人屯驻向岛,伏于锦山之后。听到中军五炮为号,当即打起黄旗,去攻东南黄龙位。

      “山动了!”东君看到无边无沿的和军下山,心中立时明了李正言的骑兵已然全军覆没,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若依往常,令步卒结阵自守未尝不可。但是今日军心大乱,刚刚才安定下来的大军又被下山的和兵惊到,更无骑兵掩护,局势糜烂,无力回天。只能尽力保存实力,先撤回九州再作打算。

      五路和兵势如泉涌,战意百倍。赤旗如火,白旌如荼,黑帜如墨,青旆如林,黄幡如山,东西相应,南北相呼。五行八卦一时动摇起来,天地闇然,雷火涌动,水泽横泻,山风呼啸,上有星斗倒坠,下有九泉沸腾。在这等声威之下,周兵斗志全丧,争路而逃,因不识地理而坠入山谷、落入溪涧而死者不可胜数。和兵势如破竹,十余名周将先后授首,王子皇孙也毫无体面地身首异处。

      王圿带了数名亲卫喝止逃兵,然而他本是一文人,在军中素无威信,竟被急于奔命的逃兵乱刀剁成肉泥。其余诸将亦有丢弃金盔银甲,只以布巾裹头,装作士兵而逃者。

      韩奭瞧得分明,和兵已成五面合围之势,留在这里只会被聚而歼之,忙劝东君道:“留得众家子弟在,会须有卷土重来之时。此非久恋之地,望陛下速决。”

      东君笑道:“即便我此刻退去,倭奴在后掩杀,我军不免伤亡惨重。还需朕施以断后之法。”

      只见他袍袖一抖,五个蹦蹦跳跳的人偶落在了地上。

      “打起五面帅旗,向不同的方向撤走。”东君一拉马缰,调转了马头,带着近臣寻了条小路逃走。

      和兵见到帅旗调转,正要追击。刚才那五个人偶见风就长,顷刻间就变成了五个硕大的怪物:一个作蛟龙模样;一个也似蛟龙,只是无角;一个像羊;一个通体黢黑,状如小儿;最后一个奇形怪状,像是枯藤老树。它们个个身高两丈,张牙舞爪,横在阵中,截住追兵。诸军畏惧,便停住了脚步,与之对峙,不敢近前。

      五个怪物见和兵畏惧,气焰更盛,竟主动发起进攻。它们力大无穷,寻常人等挨着它们一拳便死,擦着掌风便伤。姜同讷带了几位名武士一齐向那树妖攻去,刀枪在它身上打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火星四溅,树妖却毫发无损,皮肤如同铁石。

      藤原道长远远望见这几个怪兽,问安倍晴明道:“没想到我军胜利在望,又有精怪拦路。这是何种怪物呢?”

      晴明道:“水中的怪物是龙、罔象,木石中的怪物是魍魉、夔,土中的怪物是坟羊。看来东君在震旦时没少收服妖物。这些都是寻常精怪,退治它们并不困难。只需大将军下令,以五行相克之法即可击败它们。”

      道长当即领悟,令旗一挥,五军轮转,阵型变换。源博雅率白旗一军直面魍魉和夔,不用长枪,一律改用虎头阔刀。西方隐隐一声咆哮,刀光纷飞,瞬息之间便将魍魉和夔的身影笼罩。有了西方白虎相助,庚辛金气将两只怪物拦腰斩断。魍魉、夔倒在地上,变成烂泥。

      藤原为宪带着黄旗一军,将黄泥黄土涂在身上,然后与龙、罔象缠斗。怪兽的攻击刚落到和兵身上,随着东南一声低吼,戊己土元将怪兽的巨力转移得无影无踪。黄旗一军与龙和罔象轮次接战,把怪兽的妖力逐渐耗竭。待到两只怪兽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时,藤原为宪命士兵掘泥土掩在怪兽身上。两只怪兽哇哇大叫,很快就化为一张干皮。

      藤原道纲的青旗军把刀枪放下,改用竹竿、木刀与坟羊对敌。出人意料地,本是刀枪不入的坟羊竟被竹竿木刀轻易刺穿。东方龙吟响起,甲乙木力顺着竹竿木刀在坟羊体内乱蹿,将坟羊的妖丹搅碎。坟羊两眼一翻,裂成了碎片。

      此时五怪皆死,但由于击杀五怪费了些力气,再加上东君分出四路疑兵,终究是让他逃出生天了。剩余的周军也从重围中捡了一条命,拥挤在周防滩前抢登战船,因无法一时竟渡而互相推搡。道长率五军在后追杀,一路上斩首周军大将名臣无数,志气激扬,更传令给五军道:“贼师丧败,一雪往昔宿怨就在眼前。诸部勿要吝惜马力,一齐向前,荡尽虏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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