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雾凇屿

16、第 16 章

　　许玥睡眠质量一向很高，沾上枕头就能睡着说的就是她
　　可今晚却少有地失眠了。
　　一幅幅影像、一帧帧画面像拍电影一样，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烁。
　　一会儿她重新开始学习竞赛，平时的考试成绩却因此受到影响，她急得心神不宁，根本静不下心。
　　一会儿她彻底放弃竞赛，一步步地不多加考虑地跟着众人的步伐，也走到了大学门口，但门口的大字招牌前蒙着一层薄雾。
　　一会儿她又在学竞赛，两方得以兼顾，竞赛高考两不误。
　　一会儿她学了不多久又放弃，放弃后再抓起来，没个定性，总是被不同的东西左右着选择。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捋清了些。

　　次日一早，许玥吃着早点。
　　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试一试。
　　不仅是兴趣使然，这次更多了些对未来的责任感。
　　“爸爸，我想重新学竞赛了。”虽然许玥觉得父亲不会横加干涉，但该有的报告还是不能少。
　　“行啊。”爸爸一脸轻松，好像许玥在跟他说想买本书。
　　“妈妈也会同意吧？”。
　　“那肯定，有什么不同意的。”爸爸说着，却话风一转。“但是吧。”
　　许玥的心仿佛被揪住，眉毛也扬了起来。
　　“高考科目的课程作业已经很多了，你选择学竞赛只会更累，要做好准备啊，爸爸妈妈肯定帮不上你太多。”
　　“这些你应该都想过了，想学就学吧。”
　　“嗯。”许玥重重点头。

　　跟送她上学的爸爸说完拜拜，许玥踏进熟悉的校园。
　　楼还是一样的楼，树还是一样的树，台阶、教室、课桌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好像又变得不太一样。
　　等不到第一节课下课，许玥趁着早读结束的5分钟休息时间就跑出了教室。
　　许玥找到吴海，在他面前站定，心想，诶嘿，老吴，没想到吧。
　　“怎么了这是，风风火火就来啦。”吴海刚端起泡好枸杞的保温杯。
　　“我想学竞赛了。”许玥笑得很得意。
　　“怎么突然就想通啦？”吴海欣慰中带点好奇。
　　“窥破了人生真谛。”许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道。
　　“哈哈，去吧。”老吴没有因为这不着调的话感到半点不爽，只有支持。
　　许玥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主管竞赛的李老师。
　　从这周起，她重新开始跟着竞赛班上课。

　　回到教室时，语文课已经开始了。
　　许玥为了不打扰他人，悄咪咪从后门溜进去，半蹲下身子，缓缓移动着。
　　路过沈欣芮的座位时，忽然发现人不在。
　　许玥两相权衡，计上心来。
　　如果这个时候回座位，要穿过程雨轩，那势必被老师发现；如果直接坐这儿，让同桌偷偷从桌子底下把书和笔传过来，被发现上课迟到的风险就大大降低。
　　许玥缓缓拖动沈欣芮座位上的椅子，整个身子钻到桌子底下，两手扒着桌沿，头一点点伸出来。
　　又悄悄露出一双眼睛，抓住语文老师面对着黑板的时机，站起身来、拽回椅子、淡定坐下、随便拉出一本书放桌上，一气呵成。

　　完全没有惊动台上正讲得神采飞扬的语文老师，还有讲台下听得昏昏欲睡的众人。

　　只有全神贯注写化学作业的唐怿，因为突如其来的“同桌”，握着笔的胳膊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但长期以来不听课写作业的唐怿已经练就了任何情况下都处变不惊的能耐，泰山崩于前神色尚且不变，何况这样的小场面。
　　他停下笔，手伸进桌兜里，摸出一本新的笔记本，放到桌面上推给许玥。
　　“这节课讲作文怎么写，不用课本，觉得有用的记下笔记就行。”唐怿侧过头小声说。
　　许玥两指圈成圈，三指伸直，比了个“OK”的手势。

　　许玥想着这儿坐的要是程雨轩，大概会一嗓子吼出来。
　　她对这样的默契非常满意。

　　许玥兴奋的劲头过了，安分下来认真听课。
　　大概是一直以来睡眠充足的缘故，许玥不管在多无聊的课上，都从来不犯困，之乎者也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语文老师讲着讲着停了下来，熟练地唤醒这帮上下眼皮快要粘在一块儿的学生们，顺带着布置了随堂练笔。
　　许玥认认真真构思，对语句用词细细斟酌，再结合老师这节课讲的方法，写完后不断修改，总算满意停笔。

　　扭头一看唐怿，眉头紧皱，嘴唇紧抿，迟迟下不了笔。
　　许玥想了想，语文好像确实是唐怿的短板，于是视线转向他的本子，想知道他卡在了哪里。
　　却发现唐怿把化学作业换成了数学，桌子上压根儿没有跟这节课有关的痕迹。
　　许玥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打小报告的人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那是一种追求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伟大思想。
　　为写作文头疼怎么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许玥撕下一片纸，给纸面添上字迹：“怎么不写语文练笔？”传给唐怿。
　　唐怿拿到纸片，看清上面的内容，很明显眼睛睁大了一瞬，头小幅度地抬起。
　　唐怿写下答复，再传回去。
　　许玥接过纸条，底下多出的一行字是：“怪不得这么安静。”
　　许玥心想，写数学作业写得这么投入也是了不起。
　　许玥再次提笔，“是关于论证的练笔，要有论证方法和大概思路，你练练吧。”
　　唐怿接过纸条，顿了顿，深吸气一口，呼气时看向许玥。
　　“收吗？”唐怿对许玥做口型。
　　许玥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唐怿认命地换上语文作业本，看看黑板上的字迹，写得那叫一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唐怿心里不断浮现出溢美之词，边赞叹边拿过许玥的笔记，总算明白了这节课的任务。

　　许玥撑着头看唐怿面对着作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总算压下了打小报告的心思。
　　许玥转起了笔。
　　许玥拿起笔在唐怿的新本子上随手涂鸦。
　　许玥不再乱画，工工整整地写“下课”“下课”。

　　“诶，我又开始学竞赛了。”许玥突然凑近唐怿，小声说道。
　　唐怿点点头。
　　许玥不满意这个反应。
　　于是等了会儿又开口：“你这儿不应该这么写。”
　　唐怿停下笔，“那您看？”
　　“你就写：祝贺许玥。”
　　唐怿闻言，无声地笑着，也凑近许玥，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方便。”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个声音的小分子随着气流钻进耳朵里，杂乱无章争先恐后的，刺得耳朵痒痒的。
　　唐怿继续练笔。
　　许玥的耳朵像被烫了似的变得通红。

　　唐怿终于赶在下课写完，他撕下这张纸轻轻拍在许玥桌子上，嘱咐道：“一会儿帮我交了。”
　　唐怿重新投身数学的海洋。
　　许玥细细品味了一番唐怿5分钟完成的大作。
　　并且诚恳地告诉他：“不收，就是练一练。”
　　“我刚问你‘收吗’你怎么说收？”唐怿猛地扭头。
　　“我以为你说‘是吗’，我就点头说‘是’。”许玥毫不畏惧，直视唐怿的双眼。
　　许玥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唐怿也笑，笑容里透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