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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黑团子有点重,凭手感他身上的布料应是南方一带的名缎,价比黄金。若他真是人,还是富家小孩,怎会到这里?我满脑子好奇,倒将警惕抛到了一边。

      忍痛从指尖挤出几滴血,摸索着擦在黑团子右腿的咬痕上,不一会儿对方呻吟渐停,呼吸也平稳起来。

      住在树林里有个好处,永远不缺食物和水。醒时烤老虎,睡时枕天地,倒也自得其乐。当然,前提是这人需具备无人能比的绝世武功可打虎如打虫,且会识毒辨草,否则即便吃十个千年雪蛇胆也够毒死你。人家不才,前几年的迷路生涯,别的没学会,野外求生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所以,即便是在月华山底如此恶劣的深山环境下,我也应付自如。

      天亮时,昏暗的树底现出黑团子的原型。

      精瘦小脸,五官普通,下巴微宽,脸廓粗糙,鼻梁上还点缀几粒小麻子,怎么看都是普通小孩儿。既没有可爱漂亮的容貌,也没出尘脱俗的气质。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该个个品种优良,发育过熟么?那这个只能算异类?

      小孩儿不安的动动身子,缓缓睁眼时正好对上我怜悯的目光,“可怜的娃儿,连眼睫毛也浅短得不行,你注定没桃花运哦。”

      小孩儿似没听懂,害怕的四周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危险,轻舒口气。无法忍受被彻底忽视的傲慢,我正欲发怒,一道怯怯童音传过来,“小哥哥,这里只你一个人吗?”

      我顿悟,原来是反应慢半拍,看向小孩的目光愈加怜悯,声音也柔和许多,“是,昨晚便是我救的你,你家很有钱吧,你爹娘会拿多少钱赎你呢?”

      “呃~”小孩儿似被口水噎住,抓住胸口轻抚片刻,忽双目含泪,“爹娘,爹娘都死了,都被坏人害死了!呜呜……”

      没啥看头的小脸上下起倾盆大雨,竟比昨晚雨势更汹涌。我揉揉额头,头一次遇见这么正宗的小孩儿,颇有些无措。记得八岁那年偶遇被诛九族的李烨,他可是成熟要强的小大人一枚呢。唉,小孩儿该怎么哄呢?

      许是哭累了,太阳下山后,小孩儿喑哑着嗓子问我要水喝。我长舒口气,迅速拿出一筒水,微笑着见他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原来小孩儿也是会苦累的,真好。

      好不容易老林子里又来位客人,可惜照样不识路。自此,这片林子里住着位十岁小孩和六岁小孩。

      “尤明贤,你又尿床!已经七岁了,像什么样子。”鸟儿啁啾起床时,我也叉腰开始一天的训斥生活。

      “对……对不起,呜呜……”鸟儿啁啾吃虫时,尤明贤同样开始一天的受训生活。

      “捡干柴四十根,采木耳香菇一篮,今天我要熬鱼汤,你就准备调味料。”

      “好的,我马上去。”

      “不准再捡毒蘑菇,不准拿湿柴抵事。”

      “好的,我知道。”尤明贤长得很快,七岁的身材不仅精瘦柔韧,且个子已达我的肩膀,令我备感危机。

      伸伸懒腰,我扯下自制双人床上用树叶编织的床单,运起轻功奔向附近小溪,随手扔进水里涮洗几遍,清洁工作完毕。这条小溪尤明贤最先才发现,溪里有鱼,使我们的食物来源丰富不少。

      沉心静气,屏住呼吸,我拿起树杈慢慢在小溪里移动。这里的鱼儿行动迅速,不认真些,抓一天也未必逮到一条。

      脚边忽停住一条雪白鲤鱼,我心下一喜,身子再也不动,正待掷出树杈,一声凄厉尖叫惊飞无数鸦雀,更不用说最易受惊的鱼儿。扔掉手中树杈,我马不停蹄向声音来源赶去。尤明贤初学武功,修为浅薄,遇上危险是常有的事,不过,工作总要做的,到时吱声儿向我求助,凭我的本事,定保他有惊无险。

      这次袭击尤明贤的是只斑纹大虎,身长七尺,虎尾粗硬,此时它恼怒张开血盆大口,躬直背脊欲再次跳到他身上。尤明贤的树叶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身上好几处擦伤,此时他气喘吁吁,显然后继无力。我知事态危急,立刻打出几枚针叶,依次贯穿斑纹虎的额头,前胸,大腿,只听它悲鸣一声,立刻瘫倒在地,尤明贤迅速扑到我身后,紧抓我衣袖将我挡在前面,生恐大虎还会再扑过来咬他,那样的刺激,一生一次,足矣。

      是夜,闲极无聊,我问尤明贤,那只大虎他怎么惹到的。回答出乎意料,他想偷小虎崽来烧烤,被抓个现行,便出现白天那一幕。我怒极,拍他屁股三下,以示惩戒。告诉他做事量力而为,自己做不到时找做得到的人帮忙也是一种智慧。以后抓虎崽烧烤,算我一个,尤明贤揉着屁股忙不迭答应。

      当我和尤明贤将天上、地下、水里能吃的都吃一遍后,奇迹出现,我们在寻找熊窝的中途竟发现自己到了森林的边缘。尤明贤欣喜若狂,我更是高呼一声,跳上蹿下没个休停。

      此时我十五岁,尤明贤十一岁,他的个子与我一般高。

      晨星夜赶,我俩风餐露宿十几个日夜,进了第一个小村庄。收留我们的是一位孤寡老大娘,年过五十的她身体和二十几的小姑娘一般强健,替我们做饭、烧热水、置备衣物,一刻不停团团忙碌,直到半夜才消停。

      身上的叶子衣服被当柴火烧掉,许久未穿衣服,此刻竟觉棉布长衫太轻巧,软绵绵似某种软体动物。我打个冷颤,不再乱想。

      “师父,穿好衣服没?”尤明贤动作比我快,已收拾妥当来敲我的门。

      我扯扯衣襟,顺顺衣袖,感觉舒服些,过去开门,“小贤,何必这么客气,要进来直接推门,还要劳烦你亲亲师父过来伺候你,该当何罪?”

      “徒儿知错。”尤明贤在我的教导下,别的不说,只认错的速度便可出师。

      对尤明贤的乖觉态度,我心满意足。进村前,我俩沟通好,我不再直呼尤明贤名字,太不亲热,尤明贤也不可跟以前一样对我没个称呼,斟酌良久,我本是他的授武良师,他叫声师父理所当然,我勉强收他做第一个大弟子,也不觉为难。因此,一对年龄最相近的师徒热腾腾端出锅了。

      尤明贤仔细打量我,欲言又止。我不耐烦,横他一眼,“吞吞吐吐像什么男人,有话快说,夜已深,我要睡觉呢。”

      “没……没事。”尤明贤灰溜溜转身,神情复杂莫名。

      翌日,老大娘做好早饭,先敲我的门,“小师傅,饭好了,快起床吧。”

      “这就来。”我伸伸懒腰,在老林里养成早起习惯,所以不会赖床。

      吱呀一声,开门的同时,隔壁的尤明贤也出来了。看他仍旧欲言又止,我正待发火,一旁老大娘突拜伏在地,对着我就是三个响头,“神仙保佑,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老大娘怎么了?”我欲去扶,尤明贤却运起轻功拉我飞出村子。

      连跑十几里路,我甩开尤明贤细瘦的臂膀,对他横眉竖目,“你究竟怎么回事,有话明说,否则我将你逐出师门。”

      “别。”尤明贤摆摆手,可怜兮兮看着我,“师父,昨晚我出去打水,听村里人说,那位老大娘有风头病,害死不少人,刚才一见她发作,我太害怕,就……”

      “风头病?那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看着尤明贤,“谁告诉你风头病这种东西的?”

      “我去世阿爹说的,这病可怕极了,中者时不时要发疯,没人制得了,还会传染。”尤明贤大概看出我也害怕了,连忙安抚,“不过,我们和她没怎么接触,不会有问题的。”

      我镇静下来,嘉奖的拍拍他肩膀,“好样的,徒儿总算懂得保护为师。不过,老大娘发作时竟大叫神仙保佑,万事果然神奇。”

      尤明贤低头应是,在无人可见之处,表情一扫憨厚,竟似在忍笑。

      阳光普照,大地回春,三月好时光,我和尤明贤一路游山玩水,虽没再遇见人,过得颇自在。偶尔沿途碰到些草药,我兴致上来会教他这些药物的效用及制法,他学的认真,令我心里更是满足。

      “师父,前面有座庙,我们去歇息会儿。”

      “嗯,就听徒儿的。”

      庙是好庙,有顶有墙,虽庙门已坏,蛛网遍布,佛像坍塌,但终归是个落脚好去处。尤明贤四处走动,片刻端杯水回来,“师父,我先到镇里瞧瞧,您累了,喝口水等我。”

      “嗯,就听徒儿的。”我满意点头,一路走来,尤明贤越来越会拿主意,养徒防老,大抵如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远望庙外红彤彤的太阳,面露悲戚,拈起许久未用的兰花指,甩甩衣袖擦擦腮面,多年前的诗意感觉似又回来。

      乘着月色,踏着露水,尤明贤凌晨回来。就着尚未熄灭的火光,我见他面露兴奋,怀里宝贝似的揣着大包裹,不由奇怪,“小贤,何事如此开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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