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行》福泥先森

4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替身

　　赤军加紧北上，不到三□□近始安。

　　玄军营

　　“什么！沈大公子安好？”莫子骞对着传话的信兵大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先下去。”姜茂勋拦住激动的莫子骞，撤下小兵。

　　“姜将，沈斯年千真万确被我们抓了，现在还关在翁中呢！”莫子骞急得面红耳赤，人是他派去抓的，这不是打他脸吗。

　　“你别着急，你抓的的确是沈斯年，但我们面对的是普世，怎么能轻易降伏。”

　　“什么意思，普世怎么了，他再厉害还能制造出第二个沈斯年……你是说现在赤军营里的沈斯年是假的！”莫子骞恍然大悟。

　　姜茂勋点头，无不担忧道：“普渡尘世，众生为首都是假象，普世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为了利益可以放弃一切，可以伪造一切。”

　　“那这样，我们抓来的沈斯年岂不成了弃子？”莫子骞想，伪造出来的棋子用起来更顺手，普世早就想借个机会踢开沈斯年了。

　　“但是……”姜茂勋话锋一转，“殷将军来信已经猜到此步，让我们可以借此时机试探普世。”

　　“怎么个试探法？”莫子骞凑上去问。

　　“很简单，不过还是利用这颗弃子罢了，看看普世对这颗棋子到底用了几分心。”

　　沈斯年醒来，是在第二天的晌午，他被移到一个翁中。

　　这个翁很奇怪，青铜制成，翁身很大，足够沈斯年在里面活动，翁口却小的只够探出一只手，沈斯年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

　　通过翁口，只能看到乌黑的天空飞过几只猫头鹰。

　　天黑了，还在一个荒郊野外。

　　“喂，有人吗？”沈斯年试探喊了一声。

　　一张长相丑陋的脸填满翁口，吓得沈斯年蹬腿，膝盖撞到翁壁，好生痛。

　　那人穿着奇装异服，头顶比脑袋大两圈的帽子，皮肤黝黑，牙齿磨成尖锐状，一双眼睛饱含诡异笑意。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沈斯年问揪着心问，生怕这人下一刻把自己当晚餐吃了。

　　“不用管我是谁，先给我你一根手指。”

　　那人痴笑着，癫狂着，一张脸扭曲出几条深纹，如饿鬼般举着断刃向沈斯年刺去。

　　这个夜晚，是沈斯年无数梦魇的开端。

　　鲜血顺着翁壁滑到底部，雪白的袍子变得肮脏不堪，这双称为不染血的手遭了报应。

　　月光打进翁中，照应沈斯年惨白的脸色，他对着月色颤巍巍举起右手，手掌结尾处的小指变得空荡荡，凌乱未切断的皮肉泛了青白。

　　断指不可怕，可怕的是外头那恶魔无理由的给了他这一遭，日后还会经历什么才让沈斯年害怕。

　　沈斯年不知道，他这一指断因，是赤军继续北上的结果。

　　未加处理的断指，用猪皮包着，在第三夜里射到赤军营。

　　普世出营门亲自摘下，本以为是信封，打开猪皮后让他哑了言。

　　在敌我战争中，切俘虏手指示威是常事，普世提着断指回了营。

　　月下，将军独酌，普世孤身一人俯在案前饮酒，一年多来没有此情此景，普世竟体会到一丝凄凉，比灭尽长孙式那夜还孤单。

　　案上断指还在，普世不忍再看，提酒去到软榻。

　　酒过三巡，普世醉了，心中还在思量，救还是不救？

　　微风小起，营门外出现熟悉的面孔，“沈斯年”款款跪到普世腿前，小心翼翼问：“听说先生和沈斯年好，那今夜就由我来伺候你。”

　　普世仰在榻上，眯缝双眼，没有回话也没有拒绝。

　　“沈斯年”双手试探向普世双/腿摸去。

　　普世忽然睁开双眼，提“沈斯年”到面前细细端详。

　　“师傅，是我啊。”“沈斯年”假意沈斯年。

　　普世捏住“沈斯年”下巴，又往前一步。

　　逼近唇齿，“沈斯年”双手勾住普世脖子，扣上满含酒气的唇瓣。

　　“滚！”擦过边缘，普世推开“沈斯年”，“你不是幺儿！”

　　“沈斯年”连滚带爬，逃出大营。

　　普世酒醒，连夜召来诡影。

　　“把康南从牢中提出来，你和他一起去找沈斯年。”

　　“先生，沈斯年不是在营中吗？”诡影看普世醉酒，怕他一时冲动，稍稍提醒一句。

　　“哦，沈斯年是在营中。”普世点头，又道，“那你去把我的徒儿找回来。”

　　听闻此言，诡影不再多言，悄声退出大营。

　　普世重躺回榻上，自顾自的冷笑：“幺儿，你的命可千万要硬点，别这么早死了，为师乐趣就少了很多。”

　　宿营一夜，赤军继续北上。

　　既然姜茂勋知道柴桑派人，必会加大力度攻击，但始安绝不能沦陷，北方政权绝不能由姜茂勋一人掌控，北上的行程不能耽搁，而对于沈斯年，普世已经做出最大的心软了。

　　得知赤军北上的那天夜里，沈斯年从翁中被拖出来。

　　他这才瞧清，原来那夜客栈里听见的争吵声皆是一人所演，割掉他手指的怪人有红黑两面。

　　红怪：“为什么要敲碎我的翁！”

　　黑怪：“这不是提人吗！”

　　红怪：“提什么人，这是我做肉干的翁，你还我的肉，还我的肉！”

　　黑怪：“别吵了，过不了几天他就可以做肉干了，先切掉四肢给那边送过去。”

　　红怪：“胳膊和大腿上的肉最好吃了，为什么要割掉送给别人。”

　　黑怪：“那不是送，唉，跟你也讲不明白，先闭上嘴干活！”

　　沈斯年倚缩在翁的一角，听那怪人唱独角戏，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什么后，心头一阵恶寒。

　　“是谁想要我的四肢？”沈斯年还一头雾水，想着死也死的明白点。

　　此时的他被关数日，未进一粒米一滴水，疲惫不堪，即使不被怪人吃也会饿死渴死。

　　绝望中，他还存有一丝希望，那个陪他一年，历经数大变迁的师傅可有在想办法？

　　黑怪：“不是要你的四肢，而是把你的四肢送过去，换点别的东西。”

　　红怪：“你个笨蛋，话都说不明白！是要拿你的四肢，威胁赤军停行。”

　　“你们抓我是为了不让赤军南下，你们是中原的人！”沈斯年大概知道自己身处绝境的原因。

　　红怪：“我们不属于谁，只是换点肉干吃，谁知道你这笔买卖这么难做，你不是赤军的头头吗，他们怎么还不停军救你，反而一个劲儿的加速。”

　　黑怪：“本来一根手指就能解决的事，现在还要把你四肢送过去。”

　　红怪：“笨蛋！那不是送，唉，跟你也讲不明白，闭上嘴干活！”

　　黑怪转身面相沈斯年，手拎屠刀走来。

　　沈斯年愣在原处，早不在意生死，继续问：“没有我的命令，赤军不可能北上，即使有普世在也不可能。”

　　黑怪：“谁他娘的知道，反正把你四肢切下来送过去，要是他们还不停军，下次就把你的脑袋割给他们。”

　　黑怪起刀下劈，就在那一刹那，沈斯年激起生的希望，巧妙躲开黑怪袭击。

　　虽沈斯年饿得没有力气，但怪人与他一般高，既然放出来了，那就搏一把。

　　黑怪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绝非善类，一道刺眼光芒在黑夜中闪现。

　　沈斯年眼前一黑，失了视力，只听怪人讥笑：“瘦到都不够塞牙缝的肉，还敢反抗。”

　　沈斯年当机立断，拔腿向相反方向跑去。

　　对面是一个漠中深林，同在黑夜看不见的情况下，还能活下一命。

　　锋利的叶子割破肌肤，沈斯年也不敢懈怠，奈何跑的太猛，旧伤复发，脚腿根伤痕崩裂，沈斯年腿脚无力扑倒在地。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斯年屏住呼吸，期望自己倒在草丛中，暂且壁一壁。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刀壁刮擦草丛发出的挠耳声，紊乱如野兽般的气息声，沈斯年知道，自己要完了。

　　感知刀刃出现在脑后，沈斯年不甘攥紧地上泥土，发出一声嘶吼。

　　与此同时，箭矢架风的嗡嗡声穿过头顶上空，身后的气息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沉闷倒地声，周遭一切又恢复平静。

　　沈斯年大口喘气歇息，更不敢懈怠，他眼睛被晃的失明，还不知周遭什么情景，万一来个比吃肉干还可怕的食人族，还不如这样死了。

　　“你没事吧。”

　　正遐想中，一声温和厚重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沈斯年判断，是一个不带攻击性的中年男子。

　　“我没事，你是谁？”沈斯年问，他不敢透露眼睛看不见的事。

　　“你眼睛怎么了？”那人问。

　　沈斯年感到眼前一阵温暖，应该是举着火把，看来瞒不住了。

　　“我眼睛暂时失明，感谢你的帮助，我……”

　　沈斯年还没说完，温暖的火把离开，去到后面。

　　“你怎么惹上这个东西，他在我们这儿叫阴阳人，专门吃人为生，不过第一次见抓你这么瘦的猎物。”

　　沈斯年被这话呛得咳嗦几声，顺着声音爬起来，不愿再纠葛：“多谢相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虽没良心，但沈斯年现在确实没法报答，而且他身份特殊，在边界遇到的人，说不定战场上就成了敌人，不便结识。

　　刚走出去一步，沈斯年立马窘迫，不知踩到什么硬物摔了一跤，又跌倒在地。

　　“你这样啊可别乱跑了，先跟我回去吧。”男子上前把沈斯年提起来，“你放心，我只是隐居在此的闲人，看你不止伤了一处，家里刚好有些草药，给你敷完眼睛也好些，明早再上路也不迟。”

　　男子说话稳重有条理，莫名给人信任，沈斯年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