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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征途 ...

  •   容烨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传了开去,有人称赞其有圣祖之风,有人讽刺其好大喜功,不论如何,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厉兵秣马,不日启程。
      而福王随驾出征则是最后才为人所知,容烨担心节外生枝,索性一路捂着。反正他不需要明珠上前线,无须准备什么。
      明珠亦知道,也不多说,静静地等待着出发。
      等待的这段时间是入宫以来,两人最和谐的时候,各怀鬼胎的两人为了实现自己目的,不约而同地和平共处。
      连一直抗拒的□□也没有以往别扭,早被吃干抹净,明珠也不藏着掖着。他一放下防线,两人反而和谐了起来,有了几分闺房的乐趣。
      明珠的听话,让容烨心情大好,也让他有了种错觉,以为这只雄鹰正慢慢地驯化。
      明珠随他去,哪怕是出发时,容烨和他执手同乘一銮,他亦处之泰然。反倒是底下的人目瞪结舌。
      什么时候,福王与陛下如此相好?
      登时,流言满天。
      这些添油加醋的说法传到福王府的时候,王氏断断不敢相信,但看家丁十有八九脸色不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她把林伯叫来,嘱咐道:“近日外面关于王爷的传言甚嚣,老管家切切小心,勿信这无根的谣言,也请约束府中众人,王爷不在的时候,万勿生乱,给王爷添堵。”
      林伯心里长叹一声,他早勒令众人,不许在主母面前嚼舌头。但终究她还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她而今面容,似不全信,林伯盘算着要不要告知实情,话到了嘴边,转了三圈,还是咽回肚子里。
      她一介女流,何必负担太多?
      林伯应承着,并安抚说:“主母宽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终究会平安迈过这个坎的。老奴倒是担心主母的身体,这些日子刚有起色,如果思虑过度,怕病情有个什么反复。主母要宽心将养,休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
      王氏若有所思地点头。
      等方浩峰来访的时候,她对他提起外面的传言,看他反应如何。
      方浩峰自上次挫折后,回去苦练武功,如不是答应了容烨替他铸剑,他便闭门修炼,直到成功那天才出来。每每下来买材料,他便借此顺带拿些稀罕补气养血物事到王府探望这孤儿寡母。
      出于不能救明珠出苦海的愧疚,方浩峰对她母子俩关照有加,可以说有求必应。
      王氏自从和父亲决裂,娘家回不得,真是有苦说不出。方浩峰的到来,也算一种安慰,偶尔也向他说说自己的烦恼。
      所以,方浩峰一来,她便提了,她说:“外面最近有些离谱的传言,不知哥哥听说过没?”
      方浩峰岂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一听王氏提起,脸色立变。
      传闻明珠以色媚上,勾得圣上夜夜留连,给方浩峰报信的人还绘生绘色地讲明珠如何衣裳半褪,容烨如何入迷,讲得如同人人在场,看着他们是如何度春宵的……当时气得他揪翻了六棵大树还不解恨。
      如今听得王氏这样问,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挤出个笑脸说:“弟妹你听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干啥?这些都是吃饱饭等拉屎那群鸟人,闲得慌时胡诌出来的。你信它,才是上当了咧!”
      “可是,他伤好了为什么不回家?”王氏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小心问道。
      “嗨,男人嘛,当然是以建功立业为主的啦!弟妹,你就等着他凯旋归来吧。”方浩峰这话虽说得洒脱,底子里却是干巴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原因,听到福王随王出征的消息,他爬上楼头,看到那顶黄伞下一对人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明珠的愧疚,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没事的时候大话说得满满,出事了,却兜不转了。
      唯有勤练武功。
      可是功夫这东西,除了苦练,还讲究天赋。俗话说,三分在人,七分在天。
      “大哥,你能不能替我送封信给他?”王氏满眼希冀和哀求。
      方浩峰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接过薄薄的信笺,上面有一个漂亮的同心结,把它搁在怀里,重如千斤。
      他和老管家早就试过去接近明珠,奈何那狗皇帝将明珠藏得严严实实,没有手谕,谁也不能靠近半公里以内。连随军出行的董副将,亦找不到机会。
      苦闷的不单是想救明珠的人,还有他本人。这回他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以为出来就有机会,哪知容烨却变本加厉,防守的更加严密,除了更衣,几乎每时每刻都粘着自己。
      哪怕是进来报告军情的,他亦不放开拖着的明珠的手。
      明珠想抽回来,结果是他牵得更紧了。
      大庭广众之下,容烨毫无顾忌。明珠见抽不开手,大皱眉头,忽而转念,索性破罐子破摔,发其道而行之,与他十指紧扣。
      看谁怕谁。
      明珠还故意依偎在容烨的怀里,捏着嗓子说:“陛下,我渴。”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耳力正常的人听到,于是齐刷刷的眼光射了过来——这可不是深宫内院,而是在驿馆,消息的中转站。每天这里有许多的人与信打这经过,只要一人一信一口一句“那天我看见福王在陛下怀里打着滚撒娇”,足以让容烨背上好色的罪名,同样,明珠的媚君之罪亦会重上三分。
      容烨听见明珠说渴,打断了正在陈述军情的将领,命人沏茶过来。
      茶来后,明珠不依,定要容烨喂他。
      容烨何等人也,刚才听不出来,现在也猜个八九分,但他也不拆穿,顺着杆往上爬。他端着茶,送到明珠嘴边,然后大声说:“心肝肉儿,小心烫。”
      听得明珠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红,自己的把戏明显玩不过容烨。他怏怏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了声“烫”。然后放到一边,理也不理。
      知道他狡猾,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每每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明珠心里好一阵叹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和容烨较量上了,无论在哪里,官道还是栈道,镇里还是村里,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极尽奢华,变着法子糟蹋自己和容烨。千辛万苦拿回来的东西,瞄一眼,咬一口便扔到一旁。
      容烨依然宠着他。
      在他看来,明珠不过要些吃食和玩物,以及偶尔耍耍小性子。诺大的王国,难道还容不下这些,容不下他去宠爱一个人?
      看不下去的是旁人。
      日夜兼程赶赴战场的战士,保卫的竟是如此腐败的一位帝王?多少头颅,多少热血留在了大地上,为的只是博玉颜一笑?
      闲言碎语不断,偶尔传到耳朵里的,足让明珠心焦。
      他恨容烨,也恨自己。
      越靠近前方,恨意越烈。
      在随处可见的颓败荒废的村庄前,站在那焦黑的土地上,望着流离失所的人们,看见大军过来,害怕地奔向走避。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敢上前探听一二,胆儿更大的则哀求施舍一口饱饭。
      容烨见状,调拨一小分队,引领他们到邻近的城镇,命地方官必须接纳安置;并同时让文书起草安民告示,稳定人心。
      此情此景,让明珠如何再斗气?他们一行人,所到之处,沿路哪个驿站敢怠慢。虽比皇宫中的待遇差,比饱受战乱的百姓好了不知多少倍。
      晚饭时刻,明珠食不下咽。
      容烨因前线临近,注意力转移到了战事上,无暇顾及明珠的一顿晚饭。而早看不惯明珠做派的侍卫,对于他吃与不吃,多还是少,一概不关心。也许暗地里还希望他早点消失,省点口粮。
      也是此刻,看见落了单的明珠,董副将瞅到机会,拦住其中一个端茶的侍卫说:“兄弟,做这差事,不容易啊。”
      侍卫怒道:“奶奶个熊。老子生来就不是伺候这等人的。”
      董副将附和:“谁说不是呢。现在快到前线了,他怕是要痛哭流涕罗。”
      侍卫说:“看着他就来气。要是我家媳妇像他那样,我非揍死她不可,省得丢人现眼。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让陛下失了常性,对他神魂颠倒!吃完饭,还要喝龙井茶!还要雨前龙井!迟些日子,还有个球茶喝!”
      董副将说:“兄弟,你这脾气要坏事。你要是言语上有什么闪失,定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说:“大刀搁老子脖子上,老子也不怕!”
      董副将说:“这又何必呢?有力气不如多杀敌。不过是一碗茶,我替你送了去。”
      侍卫想了想,问道:“你是哪个营的?”
      董副将不悦,说:“要不是我想在上战场前看看这骚货长什么样,才不来揽这窝囊活。你就宝贝着吧。”说完,作势要走。
      侍卫登时不好意思,瞄了一眼他的腰牌,拦住他说:“嗳,嗳,嗨,你就说你是张将军麾下的不就行了。陛下有令,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也是奉命行事。要兄弟你端茶是不必了。不过要看那骚货一眼,还是可以的。你跟我来。”
      董副将说了声多谢,尾随而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明珠正独个看着容烨给的那柄湛卢出神。
      侍卫粗声粗气地说:“茶来了。”说完,哐一声连茶带托砸在明珠旁边的茶几上。
      容烨不在的时候,下人对明珠态度其差。明珠非但不叱责,还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如果国破,那自己这种谄媚小人就是千古罪人,别人对己态度差点可以理解。他,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过是君王枕伴的玩物。
      侍卫这么一砸,董副将的心一跳。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明珠。
      亏得这一砸,把明珠的魂砸了回来,不然他还不曾注意到旁边有个人正在看他。他一看来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董副将看见明珠的视线转向自己,赶紧朝他眨了眨眼,嘴巴无声地叫着:“王爷。”
      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有熟悉的面孔,可谁又知这不是圈套?明珠面上没有起伏,他吩咐说:“你,过来。”
      侍卫闻言,一脸不悦地过来,等候吩咐。
      明珠不耐烦地说:“我说他,不是你。给我退下。”
      侍卫吃了个哑巴亏,他不好说董副将没有手谕,只得杵在那里。若出了什么岔子,怕是祖宗十八代都吃不了兜着走。
      明珠冷冷地说:“怎么,要你退下,是不是得请示陛下?”
      侍卫诺诺地说着不敢,一边离开一边给董副将打眼色,让他尽快出来。
      董副将见他退下后,马上给明珠磕头见礼。
      明珠自嘲地笑笑说:“起来吧。我早就不是什捞子王爷了。用不着这些个虚礼。”
      董副将说:“王爷可万万不可自暴自弃。”说完,他环视左右,确定没有旁人才继续说:“王爷,人马都已经备齐,随时可以动身。”
      明珠问:“去哪里?”
      董副将不解,抬头望明珠,见他正盯着自己,眼中带着怀疑。登时醒悟,立即表明自己身份说:“王爷,末将姓董,曾是林将军麾下,得林将军举荐,现得以在张将军底下效力。若不是林将军当年救我一命,哪有今日?末将对将军,愿肝脑涂地。”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抚平一下同心结,将有字的一面双手奉上。
      明珠这才想起他就是年少时在家中见过的董小将,爹爹直夸他少年英杰,怎奈生不逢时,若是在烽火岁月,必是一员猛将。
      他再看信,上面是王氏的笔迹,鼻头一酸。
      他急忙展开,匆匆地浏览一遍,信中相思漫溢,关爱之情切切。明珠黯然,将它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王爷,事不宜迟。末将看这两天陛下……”董副将话没说完,门外苦侯的那个侍卫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明珠当机立断,说:“今夜三更,以烛火为号,左右各三下便可起事;若事有变,则烛火彻夜长明。”
      董副将领命。
      明珠顿时将茶水打翻,怒道:“太凉了,让人怎么喝。”
      容烨已在门口,听得明珠撒泼,笑着迎进门说:“哟,谁气着了朕的宝贝儿了?来,让朕疼疼。”
      明珠嗔道:“哼,陛下现在才想起我来啊?!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换杯热茶!渴死我了。”
      董副将借机溜出。方才的侍卫见他出来,马上松了一大口气,埋怨道:“怎么搞了这么久!”
      董副将装出一个苦相,诉苦道:“他一会要说太暗看不清,要点灯;一会又说太亮闪了眼睛,要减烛台,末了又说茶水太凉,我辩解几句,谁知那祖宗一听陛下来了,就撒起泼来。我也无法。兄弟,下次你用八抬大轿请我来,我也不来了!”
      侍卫听了很有共鸣,与董副将一道骂起明珠来。
      天底下,茅坑的石头再臭,也臭不过福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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