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外传》花开的表情

15、剑拔弩张 - 上

　　容烨哪知昨天夜里他已在生死关头走了一转。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支着脖子看了好一会明珠的睡相，尔后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才依依不舍地上朝。
　　如果不是适逢乱世，他真想赖床，继续与明珠同一芙蓉帐下。
　　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若非责任在身，谁不愿意停留在温柔乡？
　　他要处理的棘手事情还很多。
　　整个庞大的帝国，表面平静，内里暗礁处处，掌舵人一不小心，便会触礁，轻则搁浅，重则沉没。
　　此外，还得内外安抚，方驶得万年平安。
　　前天的宵禁统计的结果早送到容烨手里，这份名册里记录了当晚所有在京城四处走动的人，有贩夫走卒，也有达官贵人。昨天，容烨的探子也纷纷回来，一一写下各自所得。
　　就这样，谁和南方有过书信来往，谁曾面见来使，谁曾遣使而去，谁曾和那边有交易……统统呈到容烨面前。
　　自先帝驾崩，容烨登基，就开始清除异己行动。
　　本已人人自危，在前夜宵禁的盘查后，局面更是波涛暗涌。
　　狗逼急了跳墙，事急马亦行田。
　　若是这次容烨再下重手，怕是要把某些人给逼上梁山。
　　他们在等。
　　而容烨，经过昨夜的休息，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嘴角甚至难得地有一丝笑意。底下人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不知该如何揣度。
　　他为什么笑？
　　难道是南方传来好消息？
　　还是他想到了新的折磨人的方法？
　　心怀鬼胎的人手心里无不捏了把汗。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呼吸彼此相闻。
　　容烨明了他们的心思。他年岁不大，可历练不小。在娘胎里的时候，便处于勾心斗角的宫廷斗争中，一路的成长无不伴随着尔虞我诈。形形式式的人他都领教过，有傲慢的人，欺诈的人，嫉妒的人，孤僻的人，忘恩负义的人，好管闲事的人等等。他知道，水至清无鱼。对于某些无关根基的事情，他何必明察秋毫？更何况是能安抚人心的？
　　如今，时局未定，不宜有变。
　　于是，在煎熬了群臣半小时后，他开口了，说道：“前些日子，在民间发现了不少能人异士、勤工巧匠，兵部和吏部尚书应再仔细探访，尽量将人才收编，以免埋没在草莽之间。”
　　此话一出。
　　底下人纷纷松了口气。
　　有多少人敢拍胸脯说，自己绝对干净。哪个衙门没有闲置的一两个小舅子表侄子之类？兰花兴盛的时候，哪个爱俏的娘子不央求自己的相公从江南云府上求得一枝？这还是小事，南方过来的漕运，有多少人曾经染指？不一而足。
　　容烨现在可以放过他们，可独不能错过一个。
　　上面是国事，下面则是私事。
　　这个人就是方浩峰。
　　这个猛张飞般的人，说不定正磨拳擦掌，许诺要来取自己项上人头。
　　前天晚上，方浩峰摆脱了军队，却没留神容烨的探子。他的一举一动全被人看在眼里。他们有多少人，什么计策，何时进攻，都被人听了去。
　　当容烨知道自己的布防图轻易落到别人手上，不由心惊。想想也释然，林家多有功勋，枝大叶茂，有一两个内线也不足为奇。幸好发现得早，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早朝一退，容烨便让人叫来小莲子，叮嘱了一番。
　　亦传来宫中统领，就布防设兵吩咐一轮。
　　还派人去请福王府的管家入宫觐见。
　　容烨不愿动武，他只想招安。
　　原因无非有二：一是看上了方浩峰的铸剑功夫。
　　他给明珠的那柄剑，比他现在官窑出品还要好。因此，容烨动了心。
　　可只要他认定自己囚禁了明珠，决不肯被招安。要容烨放了明珠，可比登天还难啊。
　　二看在明珠的脸面上，不能动粗。
　　若能说服明珠，事可成。但明珠那态度，明显还没跟自己好到一家人的份上。这个时候要是再让明珠闹起了别扭，可难办了。
　　一想到明珠，容烨心又痒痒，如孩童刚得到新玩偶一般，爱不释手。
　　一时别离便觉心焦。
　　总要看一眼，再看上一眼或摸上一把方心安。
　　容烨不是三岁小孩。
　　他已过了任性的年代。
　　偷偷掐了自己手臂一把，隔断相思，继续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