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流转花满泽》绛珠子

43、凤翥既出天下复

　　这时翡儿笑嘻嘻走了过来：“四殿下，四皇妃，太后娘娘叫你们去抽签呢。掌门清虚道长今天突然出关，真是太巧了！清虚道长相术天下第一，快些过去瞧瞧吧。”
　　一提算命落若芊就想起小时候测她梦到玉玺的事，自然而然将一切算命的划入江湖骗子之流，闷闷地提不起兴致。风羽泽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吧，清虚是世外高人，仅观面相即可知一人命盘祸福，多少人想求他测一次还没机会呢。”
　　云笈观净室。落若芊第一次见到了云笈观的掌门清虚道长，一见之下大为惊叹。这哪是什么肉体凡胎，分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白色长袍白色眉须白色拂尘，越发衬得那双历尽沧桑的睿智眼睛漆黑而摄人心魄，却又不是那种沉淀幽暗的黑，清澈无尘的墨色仿佛能洞悉所有，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六岁的十一公主风羽泠兴冲冲抽出一签递给清虚道长，亮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泠儿想知道未来的夫婿是谁，有没有四哥好看？”
　　几个皇子妃和年长的公主在一旁拼命忍笑，“小泠儿不害臊，羞羞羞！”
　　风羽泠羞红了一张脸，转身把头埋进落若芊怀里，落若芊好笑地揽住她。这小丫头自小迷恋他四哥，整天往祈宫跑，不出几天落若芊就和她混得烂熟。她自出嫁后再没见过向月曦，心里十分想念那小家伙，见泠儿心思单纯，活泼爱笑，便像当初对月曦般尽心爱护。
　　几个公主和皇妃也上前抽了签，一时之间有喜有忧。皇子们对这些不感兴趣，早退到隔壁喝茶。
　　向初晴纤纤玉手捧住签筒，自里面掷出一根来微笑着递给清虚道长：“劳烦道长。”
　　清虚道长一向平静的眼睛微起波澜，但也只是一瞬而过：“风仪。恭喜太子妃，日后母仪天下。”
　　太子妃掷到凤仪签！沉寂了二十余年的凤仪签又出现了！向初晴就是未来的皇后，这也从侧面说明下一任皇帝是太子风羽瀚！一阵骚动，皇妃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太后虽吃惊却并不意外，笑着携了皇后的手：“皇后，离你当年掷到这签已经二十多年了吧？那时你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岁月不饶人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后心情不错，因为这签说明皇位更替时比较平顺，不会出现储君被废的惨剧。
　　“是啊，转眼这些年都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皇后欣喜慈祥地望着向初晴。
　　向初晴矜持地笑着，眼底有谁都看不清的兴奋与骄傲。
　　太后转过来拉落若芊：“芊儿你也去掷一个，让道长帮你拆解拆解。”
　　“是，皇祖母。”
　　看到刚才在暗室里见到的那个女子走上前，清虚微微笑起来。原来你就是四皇妃，不枉贫道提前出关，可知这场抽签就是为你设的呢。
　　落若芊也微笑，冲他调皮地眨下眼睛，捧起签筒摇了几下，一只签轻巧地落在地上。
　　清虚道长接过来，只一眼，突然神情遽变。
　　下面诸人看到一向波澜不兴的道长突然变色，不知出了何事，不约而同地停下闲谈，疑惑地来回望着道长和四皇妃。一时间净室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隔壁的皇子们也察觉异常，迅速奔了过来。
　　清虚道长长叹一声：“竟是凤翥。”
　　顿时净室仿佛投入了一枚重型炸弹，每个人都万分惊叹地望着落若芊。凤翥！凤翥。竟然是凤翥……沉寂几百年从未有人抽到的凤翥签竟然被四皇妃抽到了！
　　迷茫中的落若芊还搞不清状况：“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难道是下下签？”运气不会这么背吧。
　　清虚道长凝望着那支刻着凤凰的白玉签不语。
　　凤翥、凤仪，是女签中最尊贵的两支。与凤仪签上刻着头戴凤冕的凤凰不同，凤翥签上的凤凰振翅清鸣，蹁跹高翔于九天之上。抽到凤仪签的女子定是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而据传抽到凤翥签的女子有不输于凤仪的尊贵，且骄傲不屑于世俗的羁绊，自由翱翔在天地之间，是真正的无冕之后！
　　而这些还不是让他们最惊叹的。博雅大陆自几百年前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凤翥出，国祚附；凤翥出，天下复。”传言拿到凤翥签的女子有令天下归附，各国一统繁盛的能力！
　　然而几百年来没有一个女子掷出过这支签。明明白白地置身于杯口大的签筒中，周围一共不过几十只的签子，在几百年来无数女子手中摇晃摇晃，偏偏沉寂着不肯出来。各国的人们望穿秋水地盼了几百年，几乎以为只是个传说了。
　　“你们别发呆了，到底怎么了嘛。”落若芊摇摇风羽泽的袖子，不满地撅着嘴。太后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几乎老泪纵横：“我就说芊丫头聪慧无双，不是个普通孩子！苍天佑我楚渊啊！”
　　道长默默将签子放回签筒中，“叮咚”一声凤翥混入其他签子再也分不出。
　　“喂老道……长，你还没给我解析呢！”落若芊乖乖趴在皇祖母怀里，手脚却不停想去够那签。
　　“皇妃的命格早已注定且天下皆知，无需贫道解释。贫道想单独问四皇妃几个问题，不知皇妃可允？”
　　“当然可以。”落若芊乖乖站起来。清虚在前面带路，一路出了净室朝她和风羽泽闯入过的那间殿宇走去。
　　“道长……”落若芊越走越踌躇，胆怯地拉住道长的衣袖。不会是因为刚才闯入了什么禁地要杀她灭口吧？
　　“呵呵小丫头，现在知道怕了？贫道在闭关时你不是逛得很愉快么？”清虚笑眯眯地捋捋胡子，推开门拉她进去。
　　“……原来刚才你在这里啊，怎么没看见你？哦，我想起来了！道长好坏，竟然设机关害人，若不是风……若不是我命大，说不定现在小命休矣！”
　　“问的就是这个。丫头你懂五行八卦？”
　　“喂老头，虽然我不在乎身份，但为什么你人前人后对我的态度差这么多？皇祖母面前称我皇妃，现在一口一个丫头……你对我有意见？”
　　“呵呵你不也叫我老头？再者，你，真得是皇妃么？”
　　落若芊蓦地睁大眼睛：“什么意思？老头你……你看出来了？”
　　“我的道行还没法看出你的来历，不过还是能测到一些的。丫头不是这世界的人吧？”
　　落若芊心思数转后决定将真相告诉他，清虚道长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她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不如像他这样的高人请教请教。于是她一五一十将自己来到这里的经过讲了一遍。
　　清虚听完后长叹一声：“果然如此。”从她留下的草稿上他已大概猜到了。
　　“老头，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回去？”
　　清虚缓缓摇头：“丫头，天命如此。上天让你到来必有定数，时机不到你是回不去的。”
　　“那这时机是何时？”
　　“天机不可窥测，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并积极面对。丫头你现在虽还不自知，肩上却已肩负着天下之重，而你的天性又会憎恶一切束缚，渴望骄傲不羁的生活。虽然结局已定，过程却难以预测，你日后必有大劫，一定要坚定自己的心，切不可摇摆不定。”
　　“……谨记道长教诲。”落若芊垂下脑壳郁闷了。不仅回家无望，依老头的意思还有灾难等着她……
　　蓐收十八年，凤翥现于楚渊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四国，天下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