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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纸鸢翩飞落如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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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京城里盛传太子即将选妃的事,落若芊听了不禁也跟着激动起来,不知这太子究竟是怎样的人,长得帅不帅呢?初晴表姐能不能真当上太子妃?如果那样的话,她也算是一皇亲国戚了吧呵呵……
“小姐小姐,你专心点好不好,风筝快掉到地上了!”绿萝跟在她后面大呼小叫。
她赶紧停止幻想一阵狂奔,但最终还是改变不了既定的现实,她的美女风筝在空中恋恋不舍地翻了几个跟头,最后一头扎在了地上。
“啊呀!”她赶紧跑过去,可怜的美女已经面瘫了,半边脸摔在地上还微笑看着她。不过这笑容现在有点渗人……
“没见过小姐这样的!”小丫头气地直跺脚,“哪有秋天放风筝的?就算放也要找个真正的风筝啊!奴婢还真佩服小姐,跑着也能走神……”
她一眼瞪过去:“什么意思?这不是真正的风筝?”
“……这也叫风筝?!”绿萝揪着风筝美女长长的尾巴,恨恨说道。
咳~她检讨~~~本来以为做风筝应该挺容易,没想到鼓捣了半天弄得自己快气绝身亡了才终于弄出一个劣质品来。本来风筝面上画的是一美女,可一试放才发现,她做的风筝重心不稳,总在空中摇摇欲坠,不得已只好在美女身上加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来稳定重心……痛定思痛,落若芊决定将其更名为:美女……蛇!
绿萝一看风筝的样子已经暴走,说什么也不跟她到潋芙园来丢人现眼,落若芊好说歹说才把她拖了来。没想到一开始放走神的毛病就犯了,这下可把绿萝彻底惹毛了!
落若芊自知理亏,嘿嘿干笑着哄绿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丫头才重新点头答应陪她放。
于是,面瘫的美女蛇又上天了!可惜本来就飞不高的风筝受此重创元气大伤,只能在低空盘旋,还时不时地跌下来。
“小姐小姐,快收线,快跑!又要掉下来了!”随着绿萝的惨叫,美女终于不负众望的第一百三十二次跌落下来。
落若芊的耐心彻底磨完了,一边摔打着遍体鳞伤的风筝,一边愤愤收线:“不放了!回园子!”
“呵呵……”一阵低笑声传来,她一抬头,看到表哥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再往旁边一看,风羽瀚微笑着站在一边。
“表哥!瀚哥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高兴地飞奔过去。
表哥却是一怔,转向风羽瀚:“你们认识?”
“嗯,见过两次。我来府中找你,你不在,恰好遇见了她。”风羽瀚微微笑着。
“原来如此,那就用不着我介绍了,”表哥重新微笑起来,宠溺地捏捏落若芊的鼻子,“你这个鬼丫头,也不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认了太子殿下做哥哥……”
“太子殿下?!”落若芊大惊,转头去看风羽瀚。
这下又轮到云曦吃惊了:“芊儿……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太子吧?”又转身问风羽瀚,“殿下没告诉她?”
风羽瀚苦笑:“我告诉她我叫风羽瀚,哪知她根本不知道风羽瀚是何许人也……”
向云曦无语了。
这边落若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太子殿下……太好了!原来瀚哥哥就是太子啊,那你不是快要当我的姐夫?”
表哥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傻丫头,还没准儿的事,不许胡说。”
她冲他吐吐舌头,转头却看到瀚哥哥的微笑已僵在了脸上,刚才明玉般的脸孔已面如死灰。
这……是怎么了?“瀚哥哥……?”落若芊惊疑地轻声唤他。
风羽瀚艰难地对她笑笑,笑容却说不出的苦涩:“没事……芊儿你……刚才在做什么?”
刚才她在放风筝,他们不是看到了吗?但瀚哥哥这个样子却让落若芊不敢再问,于是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刚才在放风筝来着,可是总飞不高……”她沮丧地把风筝递上去。
看到她笨拙的风筝,风羽瀚的脸色和缓了些,微微笑了起来:“这是芊儿做的?”
“嗯……”她万分不情愿地承认,但看到瀚哥哥恢复常态,心情又雀跃起来,“是啊,做了好久呢,不过好像不太成功……”她偷偷扯着那美女的尾巴。
“呵呵……”风羽瀚笑了起来,“这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风筝了。芊儿真聪明,能想出这么个平衡重心的法子。”
落若芊嘿嘿笑了,开心地凑上前去摇着他的胳膊:“瀚哥哥在取笑我吧?”
“当然不是了,只要稍微改动一下就会好的……”风羽瀚低头摆弄起来。不出一会功夫,轻松地拍拍手:“好了。”
“喔!瀚哥哥好厉害!”望着已经旧貌换新颜的风筝落若芊开心地感叹,“表哥,瀚哥哥,我们一块去放吧?”渴望的眼神巴巴瞅着面前的两人。当然啦,让两个大男人去放风筝是有点太那个……
瀚哥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耶~~~”落若芊开心地牵起他的手,风羽瀚身子似乎一震,但随即就紧紧反握住了她的。她右手再拉起一脸不乐意的表哥,无视他“堂堂太子和兵部侍郎居然陪一个小丫头放风筝……”的嘟囔,把风筝塞到他手中。
于是本来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变成如下剧本:
兵部侍郎向云曦举着风筝在后面,太子风羽瀚扯着线在前面跑,她悠闲地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草地上观摩,不时为他们加油助威。等到风筝终于飞上了蓝天,她从容不迫地从太子手中抢过线,正义凛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同志们,辛苦了!”扯着线跑远了。剩下云曦和羽瀚站在原地无奈的苦笑,风羽瀚抹抹额上的汗,低叹一声:“小女子难养也!”
当晚。皇宫。东宫。
从向府回来,似乎已用尽了风羽瀚所有的气力,遣退了众人,他踉踉跄跄走进书房。
下午芊儿的一声“姐夫”,让他的心呯地碎了,那么突然,又那么彻底。
她不爱他!她甚至都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吧,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把他推给另一个女人……想到这里,风羽瀚攥紧了拳头,指甲似乎深深嵌进了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整个下午,看到她的一颦一笑,看到她随着风筝跑跳的欢快身影,感受到她拉着自己时手上传来的温度,都让他那么心痛。碎裂的心化成玻璃散落一地,却偏偏不肯死去,在胸腔中砰砰脆响着来回晃荡,割的他遍体鳞伤。
她叫他姐夫……她心中只有他的表哥么……难道就因为云曦在她身边的时间更长?不可能不可能!风羽瀚摇着头,自己不是也认识向初晴在先么,可为什么,自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再没有别人?
最大的障碍,在于她是自己好友爱着的女人啊……一起长大的朋友,要他怎么忍心去横刀夺爱?!但是,难道就这样放手么?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单是这样想想,心痛就已经无法抑止。
他在空气中缓缓描绘着她的样子,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鼻子,她带笑的嘴角…...原来一切都已那样熟悉,她的样子仿佛刻在心里般挥之不去。没有喝酒,他却仿佛有些醉了,醉在她那样生动鲜活的微笑里,醉在她溢满星光般璀璨的眸子里……
但心痛却不让他醉去,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抚摸她如花的容颜,抱她在怀里狠狠疼惜……这样想时,心痛瞬间决堤再不能抑制,他仰天长啸。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是太子!父皇早就说过,要将向丞的女儿许配给他,而年龄最合适的自是向初晴无疑。向丞权倾朝野,得到他的倾力相助,太子将来登基定然平坦安稳许多。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以为娶谁都是没有区别的,甚至他以为自己是有点喜欢向初晴的,那样一个娴静优雅的美人,名动京城的才女。他认定君主可以多情却不能专情,专情必是祸。
但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心中多年的信念轰然崩塌。他知道,自己完了。感情放出去便是覆水难收,无论能不能得到她,心都将万劫不复。
他请求过父皇将太子妃人选改成落若芊,她也是向府的不是吗,父皇却责备他幼稚。毕竟亲生女儿的筹码更大,谁能保证将来向丞会为了一个外甥女为他卖命呢?
但这时谁会知道呢,他们都料想错了,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因为在向丞心里,他三个女儿的分量加起来都不如这个外甥女来得重要。但这一点,要经过以后好长好长时间的慢慢磨洗,才会被他们渐渐认知。
阴差阳错,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二天,落若芊收到了两只风筝,一只凤蝶和一个美女。凤蝶风筝是表哥送来的,用精细的薄纸糊成,粉色的蝶翼栩栩如生。而另一只,却让她一瞬间眼睛酸涩。
那是一只用上乘白绢做成的美女风筝,而上面绘着的那个顾盼神飞的美人,分明是她。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她,穿着一身白色云锦裙衫,发髻上的白色丝带随风飞舞。旁边还题了一首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芙颜比落颜,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时她念的诗,不过他把第三句的“姝颜”改作了“落颜”。落若芊嘴角慢慢扯出一抹微笑,但颊上似乎有些凉意,用手一摸,才发现早已满脸是泪。
心下惘然,为什么会流泪呢?摸着精致微凉的绢面上那些行云流水的墨字,心里竟是微微的疼痛和感伤,瀚哥哥……他在做这只风筝时心里在想什么呢?不是开心不是愉悦对吗,不然为什么她一接触到便是满手满心的凉意,连心都微微颤了起来……
那个早晨,她似乎触摸到宿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