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流转花满泽》绛珠子

17、新痕悬柳破初暝

　　她心满意足地抬脚，又听到她在后面嘀咕：“不知是谁上次顺手牵羊了大少爷的玉砚……”
　　“好俊俏的小公子！”随着香气，甜甜的声音扑面袭来，她身上一寒，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却不是想象中的半老徐娘，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袅袅娜娜行来，容貌妩媚俏丽，她微笑福了一福：“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吧。那你就来对地方了，咱们揽月阁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哪。”
　　落若芊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撩过来的丝帕：“老板娘法眼，在下初到贵宝地，有什么规矩不懂，还请老板娘提点一二。不知如何称呼？”掏出一锭银子给她。
　　“公子真是玲珑人物，好说。”她微笑着收下，落落大方，没有市侩见到银子时的嘴脸，“叫我晚娘就好，但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晚……晚娘？！啊哈哈哈——落若芊手负在后面拼命掐着掌心，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在下姓林。”她微笑回礼。
　　要了雅间，边饮茶便细细打量周围布置。房间装饰得相当雅致，矮几上放着琴，燃着檀香，淡烟流水的屏风后是雕花圆月拱门，杏黄纱帐帘幕撩起着，可看到里面一张舒适的大床，半垂着轻罗纱帐，墙上挂着些字画，笔意清淡，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推开窗子看整栋建筑的构造，只见是呈回字形的三层小楼，雕梁画栋，檐角高悬，回廊间都系着淡黄色烟罗轻纱，颇有番雨意江南的意味。
　　小楼坐北朝南，北、东、西三面都是客房，二三层皆是雅间。南面一层为歌姬舞姬表演的舞台，二三层为她们平日所居房间。
　　雅间每面三间，两层共十八间，以北面第三层居中者为至尊，东面次之，西面再次，价格也由高到低不等。每个雅间都有名字，至尊的那间叫“月望居”，落若芊的在东面二层右侧间，叫“月阑居”，依此类推，西面二层左侧那间一定叫作“月朔居”。她探出身子一看，果不其然，不禁暗叹这青楼名字起得妙。
　　打量完毕，她招来老板娘，问她包下月望居的是谁。她回说不知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只是随他的下人称他四少爷，是这里的常客了，每来必去月望居，似乎是有钱的主。
　　从她的描述中她猜那人大约就是今天下午撞到的那位。于是施施然踱到月望居门前，准备敲门进去还钱。
　　然而不想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落若芊顿时僵在那里。她脸红心跳，毕竟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真切地听到这种事发生……尴尬地一溜烟跑开。
　　回到月阑居，落若芊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登徒子！枉她还巴巴回来还钱……如今看来不过助纣为虐害了更多女子罢了，臭流氓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舞台上一位歌姬出来唱歌了，据说是最近走红的新人依月，今晚竞初夜。她兴趣大增，透过窗帘的缝隙眺望舞台上那女子，长得秀美清丽，身材高挑匀称。
　　依月怀抱琵琶坐在台上，细细地唱了一曲，听得她直摇头，却听到周围的人们齐声喝彩。
　　这也算好？落若芊叹气摇头，却突然计上心来。
　　叫来老板娘，她先夸了一通依月如何貌美如花，听得老板娘喜不自禁，然后话锋一转，点出其歌却有些不尽人意。
　　老板娘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即虚心请教。她品了口茶，放下茶杯：“在下不才，愿为依月小姐作词一首，定能增其身价。”
　　老板娘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哦？”
　　“怎么，老板娘质疑在下的能力？”她微笑轻摇折扇。
　　“那倒不是，揽月居藏龙卧虎也是时有的事，我毫不怀疑林公子的才华，但不知公子为何如此相助？”老板娘果然精明。
　　“刚才已经说了，在下慕依月小姐风采，自愿为之。但如果老板娘心中不安，不如这样吧，若我能大大提高依月小姐的身价，所得竞价我们二八分如何？”她刚才是真没想抽成，但生意场上的人，若明显的恩惠你不求回报，反而让对方不安疑其有诈，于是随口说来。
　　“一言为定。”老板娘似是定了心：“不知林公子作词需要多少时间？依月可能再有半个时辰就要上台再献一曲。”
　　她微笑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一首词，递给晚娘。
　　“不知这首可切贵楼之景？”她闲闲整理衣袖。
　　晚娘接过，信目看下去，初时似乎并无异样，继续看下去，眼中渐渐聚起惊异之色。
　　“真乃佳作！今夜正是一弯新月当空，又配我们揽月阁之名，公子高华，晚娘佩服。”晚娘盈盈下拜。
　　“一时兴起，叫晚……晚娘见笑了。”她转头望向天边升起的淡淡银钩，嘴角弯出奸计得逞在望的弧度。
　　坐在窗口慢悠悠喝茶，不时偷眼瞧瞧月望居的动静。此时月望居窗户敞开，重重纱帐帘幕却低垂着，看不见里面光景。
　　不过据刚才月娘所说，那位四少爷今晚正是凑热闹而来的，想必不会错过依月的表演吧。
　　一群曼妙的舞姬下去后，重新装扮过的依月袅袅步上台来。这次她穿了一件桃花轻纱烟罗裙，露出两条光洁的胳膊，缠着的烟紫色纱帛沿着纤腰垂下，更显得腰身不赢一握。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斜插六朵含芳滴露的芍药，在弯月和重重灯笼的映衬下，更显得美貌如花，清丽脱俗。
　　她在琴前款款坐下，冲台下微微一笑，喝彩声顿起。
　　等周围静下来，她轻抬玉手抚上琴弦，泠泠之声缓缓而出，轻柔的嗓音随后响起：
　　渐新痕悬柳，淡彩穿花，依约破初暝。
　　便有团圆意，深深拜，相逢谁在香径。
　　画眉未稳。
　　料素娥、犹带离恨。
　　最堪爱、一曲银钩小，宝帘挂秋冷。

　　千古盈亏休问。
　　叹慢磨玉斧，难补金镜。
　　太液池犹在，凄凉处、何人重赋清景。
　　故山夜永。
　　试待他、窥户端正。
　　看云外山河，还老桂花旧影。
　　清零的歌声配上清零的琴音，引人进入一个新月朦胧，淡烟轻愁的意境中，沉浸其中久久回不了神。
　　“啪啪啪……”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击掌声响起，周围的人们也仿佛醒过来一般，一时间掌声喝彩声雷动。
　　“果然不愧是依月姑娘！琴妙曲更妙！”一位年轻的公子自北面二层的一扇窗户中探出头来高喊，满眼倾慕。
　　众人纷纷响应，各种赞叹、争执之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失控。
　　依月微微一笑回了个礼，静静走到一侧坐下。这时晚娘上台来：“各位，今晚是依月的初夜竞价，咱们揽月居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晚娘也就不多说了。五十两起价，当场见银，哪位爷出的价最高，依月今晚就是哪位爷的了！”
　　落若芊斜坐在窗前继续咬牙切齿，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亲眼见诸人拿女子如货物般买卖，还是觉得心寒。虽然她似乎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那么一丁点儿……
　　随即又安慰自己，若她不出手只会让依月沦为下流公子的玩弄之物，至少这样能提高一下她的身价嘛。
　　于是又心安理得地看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昨晚考完ERP竟然10点多了。。。难怪我们老师能考上注会，果然变态！！！回来后就熄灯，没法更了~~~~~~马上放假，订了后天回家的票，所以明晚再更一章，下下次就在家里更了~~~~~~~~~~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