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228、天上月——约定

　　冥界放眼皆是一片阴暗灰沉，只有黄泉边上鲜红的彼岸花尤为显眼。花丛中有一株彼岸花长势极好，一些鬼魂忍不住想要去碰，只听得一声冷冷的斥喝。
　　“别碰！”一名红衣女子睥睨着那些鬼魂发出警告，若它们仍想靠近，红衣女子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它们一鞭甩回鬼群中去。
　　这名红衣女子就是蝶语。
　　在白梦瑶要求童朗不再研习鬼术后，蝶语拜别了童朗，重新回到这幽冥之地修炼。冥界没有时间可言，蝶语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她在等一个人。
　　“主子，你在人界过得可还好？我真是矛盾，一面想要尽快见到你，一面却又想你在人间多活些时日。无论如何，最后这一段路都应该由我陪着你走完，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蝶语幽幽念着，思绪不觉飘回多年前的那一日。
　　某日，白梦瑶带着玄靖轩和宁世馨到箕陵山玩。宁世馨仍在襁褓之中，咿咿呀呀地可爱极了，童朗看着喜欢，抱着她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哄着，舍不得放手。玄靖轩也缠着灵珑带他出去玩耍了，白梦瑶让蝶语跟她到厨下做点吃的。两人在厨下独处时，白梦瑶似乎有话想说，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蝶语，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青夜神尊请说。”
　　“我……我知道阿朗是通过你在冥界办事的。关于我，有些事或许你还不知道，但你迟早会知道的。我想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来日再生事端。”
　　“是。”
　　“蝶语，你是否能查阅阎罗殿的判文？”
　　“有时打点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过也不是全部都能看得到。”
　　“你有看过我的判文吗？”
　　“没有，青夜神尊的判文被藏得很隐秘，小鬼们找不到。”
　　“唔，隐秘些也是正常的，毕竟青夜生前犯下了那样的罪行。”
　　“青夜神尊……当日我在黄泉边上见到你时，你的样子如释重负，为何会犯下重罪呢？”
　　“蝶语，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
　　“青夜滥用鬼术害人性命，做错了事，怎能不受到惩罚呢？幸而她释放出了被困高家的怨灵，让他们得以解脱，故而判官许我投胎一次，白梦瑶这一世就是果。我这辈子原本有六十年的寿命，因为受罚减去了十余年。我不想阿朗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的。我这是咎由自取，我不想他也跟我落得同一个下场，所以我要他从现在起远离鬼术邪道，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走完这辈子，还清从前青夜的人情债，所有跟青夜相关的人事就完全结束，不必再带到下一辈子了。”
　　“您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时与玄二公子和宁少主二人夫妻相称，就是因为这样吗？”
　　“是啊，蝶语。人的际会因缘各有定数，实在没有必要一直无限延续下去。我……还有一事，你知道凌烨与青夜其实并非亲兄妹吗？”
　　“我从神尊那里听说了。”
　　“青夜一生欠凌烨良多，他魂飞魄散，我也无从报答，心中一直不安。我翻阅了很多古籍，始终找不到可以帮助他重返轮回的方法，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是，我会到冥界打听的。”
　　“我想请你帮我瞒着阿朗，不能让他知道此事，否则他定会奋不顾身去帮我寻找办法。青夜收留他本是同病相怜的一时善心怜悯，他为青夜，为白梦瑶做的已经够多了，是时候要为自己而活。”
　　“我明白了。青夜神尊，那白夜它们……”
　　“我们心意相通，不必多言了。我会让它们留下，无须跟我到冥界。”
　　“您是想让我现在就离开主子吗？”
　　“我只是希望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并不一定要离开他的。我不知道你是否对他有意，或者他是否对你有意，不会贸然让你们分开的。毕竟我从前也是被棒打鸳鸯过，那种滋味我懂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蝶语对主子只是主仆之情，而主子只看重蝶语身上有青夜神尊的气息和自由活动于冥界的本事，我们并无男女之情。说句冒犯的话，蝶语其实是想找到青夜神尊才跟从主子的。在青夜神尊赐血于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真正的主子了，蝶语对于青夜神尊的命令莫敢不从。”
　　“蝶语，你言重了。白梦瑶这一辈子也不会安然终老，半百前便会离世。如今我也是过得一日算一日，哪还能命令他人行事？我只是请求而已，你若能做到我已很欣慰了。”
　　“青夜神尊，蝶语也有一事相求。”
　　“你说。”
　　“蝶语这就去向主子辞行，重新回到黄泉边修炼，静待青夜神尊。若那天到来，无论您要去哪里，蝶语是否能陪在您身边？”
　　“为何？不过一滴血而已，于我而言是身外之物，你实在不必如此。”
　　“这是我自己的修炼。青夜神尊的身边一直有三灵陪伴，蝶语也想伴你左右，可一直苦无机会。若您决意留下三灵，那蝶语就在冥界等您。蝶语本是冥界生灵，虚无的存在，在哪里都是一样过活，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我只是想陪在您身边，让您不会那么的孤独彷徨。”
　　“蝶语……”
　　“青夜神尊，这也是让主子找不到我的方法啊！你放心，若您觉得不需要我陪着了，我还是可以回到黄泉边继续修炼的。”
　　“……谢谢你，蝶语。”白梦瑶有些自嘲道：“回想青夜和白梦瑶这两段人生，我竟然从未孤身一人，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那是因为青夜神尊本就是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大家都愿意接近你。就算是不喜欢你表象的人，在了解过你的为人后也会知道你品性纯良而接纳你的。”
　　白梦瑶握着蝶语的手欣慰地笑了。
　　此后，在白梦瑶的要求下，童朗对新月教徒表示三尊都要闭关修行，动辄便是百年，随即不再理会新月教之事，任由其自生自灭。蝶语自请离去，灵珑愿意随侍，童朗便带着灵珑在陶溪镇安顿下来，以帮人驱邪除秽为生。白梦瑶偶尔也会来助阵，顺便帮着坑事主一大笔钱财。而蝶语则回到冥界，静待白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