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五章 半生之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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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半生之劫（上）
很久以后，当江溯久到已经不知道伴着花逐水多少年之后，他依旧会想起那一个晚上。
那一夜的轰鸣，那一夜的窒息，那一夜……满目的血……而每当他想起的时候，花逐水总会笑得一脸没心没肺，他会凑过来勾着江溯的腰，一头白发铺开在江溯的胸前。
“江公子。”他看着花逐水。
“若流的那一地血能换回你的心，我可算是做了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呵……”
每一次，花逐水总会这么对他说，可每一次，江溯总觉的心疼。所以，尽其所能的对这个妖孽好……只因他江溯真正明白……失去那人，是如何的难以想象……
江溯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的骨骼仍旧被灼烧着的黄土刺痛，他感觉到身上那白猫温暖的体温，耳边是浅浅的似乎随时会绝断的呼吸声。
“花……逐水”过了多久，当江溯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连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忍着痛爬起来，撑住那小小的猫身，看着白猫身上混杂着鲜血的焦黑一片，他却是连碰一下都觉得不忍。
药呢，药呢，那些药在哪里……
知道花逐水医术过人，更知道他绝不会是没有准备之人，可随花逐水变身而留下的，除了那一袭青衣，却是什么也没有……
然后在心里一片惊慌后想起……想起他们离开清音阁前那人的话。
“这暖香玉色膏，朝元丹，凝香丸……你都给我收好了。”花逐水抱着那一堆碰碰罐罐一股脑儿地塞进江溯的怀里。
“我说花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江溯微微蹙了蹙眉。
花逐水也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说江公子……这些东西那么重，若是都放在我的身上，你难道不心疼我？”
江溯推拒不要，让花逐水自己留着，他便插科打诨，直到江溯只能无奈地收进了怀里。
他从不曾想过……那人，竟是一瓶药都没有为自己留下……
一口牙，咬得唇鲜血淋漓。
江溯掏出怀里那些被花逐水一一封存好的瓶罐，心头一酸。这些药丸的药性早就听花逐水对他说了不知几遍，江溯挑出治疗伤药极佳的一瓶，倒出几颗塞进自己的嘴里，也不管现在的花逐水只是个白猫之身，俯下身温柔地捏开了白猫的嘴，猫儿昏迷了不会吞咽，他便用自己的舌将药丸推了进去。这些救命的药丸都是花逐水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一一收集草药炼制而成，可谓人间难求的至宝。
白光忽闪，江溯看着怀里再次变为人形的花逐水。药效慢慢在花逐水的身体里发作，花逐水幽幽地醒过来，还没有说话，喉咙里便涌起一股血，白着脸忍下那一口血，花逐水抬起眸子看着紧紧地搂着自己的江溯。
“江公子……”
花逐水伸出手抚了抚江溯的发。他将头靠在江溯的胸口。
“江公子，我似乎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过……”
江溯闷哼了一声，他侧过头，不让花逐水看他已经泛红的眼睛。
“所以……这次我忽然就想告诉你了……”
江溯还是嗯了一声，只是扣着花逐水身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花逐水轻轻地笑出声，他用自己的头蹭了蹭江溯，感觉到这男人的胸口传来的微乱了几拍却仍然沉稳的心跳声。
他忽然就觉得幸福……
“江公子啊……第八世……我，觉得很快乐……真的，不骗你。”顿了顿，花逐水深吸了一口。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的冷下去。
“成仙啊……我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流转八世，我尝遍了痛苦的味道，可还是不后悔。以前都是被人捅死，被人毒死，或者自己把自己杀了……这倒是第一次被炸死啊……呵呵……”
“江公子，只怕这一世我花逐水又要走到头了……可是……我真不想看你儿女承欢膝下的样子啊……可，我又不忍心你真的为我孤独终老…呵，你可别笑话我………猫族自私，你是我的，便只能是我的，可……我怎么忍心……”
“所以，若我死了，你就去找一个好人来爱吧，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那人能替我爱着你就好……至于我……等下一世，我一定一定是要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可别在逃了……”
怀里的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江溯猛然低下头，一大滴泪水砸在花逐水轻勾起的唇角。花逐水闭着眼睛，他的身体，在江溯的怀里冷下去……
江溯将花逐水拥紧。他的手一点点温柔地擦净花逐水眉心眼角的斑驳焦黑。
整理好花逐水的青衣，然后将人背负在身上。江溯一步步向咸阳城中走去。
“花逐水，你不是还埋怨我瞒着你么？”
“只要你醒过来，现在我就告诉你可好？”
“那黄土里埋的是我娘。你知道的……我确实是江家的第三子——一个通房丫头生的儿子。她被那男人赶出了江家，她本来只想守着他就好，可谁知江家却是连咸阳也不让她呆……流落了大半个疆域，也把她给逼成了半疯半傻……”
“她死之后，我按着她的心愿带了她的骨灰一路乞讨到了咸阳……我记得，我到了咸阳的时候天上还下着大雪，我抱着我娘的骨灰瑟缩在他江家的门口，我只是，只是想了了她最后的一个心愿，哪怕，哪怕他能再看一眼她也好啊……可他终究只是扶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她……当然，还有我……”
江溯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说着。他觉得很累，很痛，可……却不敢停下。他怕只要他停了，身上的花逐水……一股湿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江溯也不去看，更不敢看……
“后来，我就把她埋在了这里……坟头朝着咸阳，我想她也该瞑目了。大雪落了一夜，我差点冻死在她的坟边，若不是师傅出手相救，花逐水……我可能就没有那个福分再见到你了……”
滴答。
掉落在地上的，是他的眼泪么……可为何那深深的颜色，是刺目的猩红……
“花逐水，你给我听着。我江溯，不允许你死。”
“若你真的死了，我便跟你到阴曹地府，这一世……没完没了……”
“谈何下一世……花逐水，这一世你连我的爱都没有真正听到，花逐水，你如何能走……”
“花逐水……我已经失去了我娘了，所以，我真的不想在失去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五章 半生之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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