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与子同袍》梅不可三弄

6、章六

　　袁朗看着队列轰轰烈烈地冲向375峰顶，刚一转身想和齐桓说些什么就看见铁头的警卫员小周跑了过来。
　　“有事？”
　　“袁中队，大队长让你过去一次，现在、立刻、马上。”
　　袁朗刚想点烟的动作僵在半空，眉毛皱了皱，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小周，还没等问什么，小周就哭丧着脸说，袁中队，您快去吧，冯队这次没回来……

　　袁朗跑到铁头办公室的时候直接踹门进去，以往这样的习惯会被铁头好一阵训斥，但这一次推门进去就感觉到气氛忒压抑，袁朗一脚踹进去的刹那，所有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定格到他的身上，又毫无表示地移了开去。
　　袁朗说，老四怎么了？
　　铁头背着身子站在窗口，挺听到这话的时候怔了怔，说，没回来。

　　没回来？
　　没回来。

　　对于老A这样的特种部队而言，“没回来”就是没回来，而且再也不会回来，袁朗抬头看了眼站在身前不远处的一队长和二队长，还有冯周的副队长路遥，这一瞬间就好像懵掉的感觉。
　　路遥回头看向袁朗，平时沉默沉稳的他满脸的沮丧与落寞，袁朗想也许也只有这样的打击能把他这样的人搞成这样，袁朗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话音还在喉咙里的时候看见路遥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一个很古怪的手势，先是握拳，再是换成六的手势，然后又快速切换成一个并拢的二。

　　这样一个手语，路遥做了三遍，速度不快，和往常一样的沉稳与清晰，路遥说，冯周死前做的，他说期待再次“井冈山会师”。
　　路遥说完这话，袁朗再次懵了。

　　袁朗，冯周，路遥，一中队队长齐云文，二中队队长时非是同一期的南瓜，那一期是铁头削的，最后只留下来他们五个，那会儿冯周说咱们五个就是那手掌就是那拳头，威力无穷潜力无限。后来在毒气巷战的最终测试前写遗书，冯周说咱们都得好好活下去，虽然分在不同的小队不能彼此照应，但是期待咱们“井冈山会师”！
　　然后，冯周就做了那个手势，说，怎么样，这个手语够帅吧。
　　袁朗记得当时路遥特反感那手势，路遥说你想搞个形象点的那“会师”也得是举中指吧。冯周就笑，那不就成骂人了嘛，你乐意啊。于是路遥就不说话了。

　　袁朗说，他还记得那手势，都多久没用了。
　　齐云文说，我们很久不在一起出任务了，也就路遥陪着老四。
　　时非说，幺蛾子一样的人，我从没想过他是第一个回不来的人。
　　袁朗就笑，进了办公室后第一次笑出来，他举起手做了那个手语，他说，“会师”，老四让我们下去陪他呢，这玩笑真不好笑。
　　的确不好笑，所以所有人都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袁朗回寝室的时候看见齐桓在他寝室等他，袁朗哎哎哎地夸张地笑着，说，齐妈啊你不在你屋呆着跑我这儿做什么呢。
　　齐桓瞥他一眼有些犹豫，看了他的脸色后终究没有忍住，队长，你一脸要哭的表情，冯队的事儿你想哭就哭吧。
　　袁朗一脚踹过去，“哭哭哭，哭你个头啊。”他做了那个“会师”的手势，“看见没有？老四期待和我再次‘井冈山会师’呢！”
　　齐桓刚想说什么，袁朗就直接打断他，一挥手说咱们走，去375上接南瓜，今天他们得搬寝室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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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瓜地里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现在就剩下9个人，吴哲他们刚从375跑下来就看见烂人和屠夫满脸堆笑地踱了过来，吴哲瞅一眼袁朗说，烂人神色不对，兄弟们注意安全。

　　袁朗说，大家都是老A了，今天就带大家搬寝室。吴哲同志看什么呢？我脸上有画什么花吗？
　　吴哲说，报告教官，我没看您。
　　袁朗就笑，以后不要叫教官啦，叫队长，今天起你们就是三中队的人了，我是你们队长袁朗，他是代副队长齐桓，全体都有向右转，上车。
　　吴哲动了动嘴唇还想问些什么，转念一想又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只好作罢，跟上队伍。

　　上了车回了宿舍区，烂人依旧满脸堆着虚情假意的笑，而屠夫黑着脸大骂南瓜南瓜一群臭南瓜。
　　吴哲说，这是我的东西，请小心点不要碰坏了。
　　齐桓就说一群臭南瓜注意自己身份动作迅速跟上队伍。
　　袁朗插嘴说吴哲同志你怎么还是那么娘们唧唧的。
　　吴哲说小生内敛外秀张弛有度，不是五大三粗才是纯爷们。
　　袁朗撇嘴笑的特狐狸，哎哎哎你纯爷们，纯爷们晚上加个餐乐意吧？
　　吴哲瞪着他看了三秒钟，突然一笑说，如果这样子罚我能让队长您阴沉的心情雨过天晴的话，那就罚吧，375是吧？跑几回？

　　吴哲说完这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袁朗万年不变的狐狸笑突然之间僵在了收尾的坏笑上，看上去还是那么一如既往，但吴哲知道自己踩到烂人痛脚上了。
　　一旁的齐桓吓的一瞬间黑脸都不知道怎么装下去，看着袁朗就怕他突然把吴哲压地上狂揍一顿，所有的人都看到情势有变气氛微妙，就连吴哲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袁朗却突然恢复了正常，他笑，和平时那种坏笑一摸一样，他说，“不用多，跑太多会累，队长我心疼你，这样吧，十回不算过分吧？”
　　吴哲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不过分。”

　　分了寝室之后整理内务，整理完内务差不多到了饭点。吴哲摸到食堂吃了饭，一抬头看见烂人拿着瓶酒从侧门出去。
　　食堂侧门外只有一条路，通向后山，吴哲心说你傍晚去后山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没管住自己的脚，用上了军事跟踪一路尾随袁朗。

　　这个季节后山蒿草长的颇高，一阵山风吹过去飒飒地响，就好像抽泣的声音，一阵阵地直挠心，吴哲不知道烂人这个点跑到这来干嘛，阴森森地就好像一脚踩进坟地，再一抬头看见某烂人坐在一堆石碑当中，表情安静神态凄凉，吴哲想坏了坏了原来这里真是个坟地。
　　这个时候袁朗突然朝吴哲的方向喊，躲什么躲啊，跟了一路了，再不现身我拿把九五把你突突突了你相信不。
　　吴哲想了想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得以巧破力以柔克刚，就从一堆蒿草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屑，一边告诉自己要平常心平常心敌不动我不动严格按照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战术要领。
　　怎知道袁朗看见他就笑，笑的和平时不太一样但看在吴哲眼里一样讨厌，袁朗说，就知道是你这个大硕士，满肚子小九九整天盘算来盘算去，说吧跟着我干什么来了。
　　吴哲抬头看天说，我这不是觉得秋高气爽天气宜人，吃完晚饭出来逛逛，老A没有规定说不能散步来的吧？小生热爱大自然特来后山陶冶情操。
　　袁朗大笑说，你闲逛能逛到烈士陵园来？你散步还用上军事跟踪？大硕士你脑子怎么想的呀怎么连说谎都说不利索。
　　吴哲瞪大眼睛直接忽视袁朗的揶揄，指着周围那些石碑说，这这这这里是烈士陵园？
　　袁朗偷笑，要不你以为呢？
　　吴哲环顾一圈说，不像不像，这里哪像烈士陵园呢。
　　袁朗说，怎么，难道烈士陵园门口一定得配个警卫挂块牌子通告天下吗？你脑子里塞的不会都是肌肉吧，说吧跟着我干嘛来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哲心里还没绕开听到袁朗开始逼供就立正敬礼打死也不招供，我来散步！
　　袁朗哈哈哈地笑，笑完也不再追问，用牙咬开酒瓶瓶盖，不多时一股香浓的酒味就飘散在四周，袁朗自顾自地说，得得得，大硕士你还是快坐下吧，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仰着脖子看你多累啊，你不就想知道我来这儿干嘛吗。
　　吴哲心说即便你不是坐着也得仰脖子和我说话，这话没敢说出口，但他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袁朗把手中的上好高粱酒直接灌土里眼睛眨都不眨，想这烂人准遇到了些什么事儿。
　　袁朗倒完酒看见吴哲瞪个眼睛看着他，就站起身说，别看了别看了，我要回去了，你接着散步吧。
　　吴哲疑惑地看着袁朗拿着空酒瓶就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吴哲站起来追过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队长，您来到底做什么？
　　袁朗嘿嘿一笑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回头语重心长地说，我在给自己死后挑坟地看风水呢，你看你队长我怎么着都会是个烈士，这会儿不把坟挑好了以后好地皮都给那几个狼崽子挑掉了那多不好呀，现在房价那么贵，队长我要未雨绸缪。
　　吴哲黑线立刻下来但还保持着一贯从容的表情心里却说您就继续吹吧。

　　袁朗到底还是没有把实话告诉吴哲，回头吴哲晚上摸回寝室地时候就开始磨薛刚，薛刚特□□地一问三不知，到最后索性不说话了，吴哲想想自己平时话痨了点，薛刚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绝对可以成功屏蔽自己的声音，这么一想之后就决定转移目标出了寝室，怎知好巧不巧遇到四中队副队路遥一脸漠然地从袁朗的房里出来，满身的烟味衬托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吴哲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路遥受了重伤还往袁朗这儿跑，而四中队明明已经回基地了却没有看见冯队的身影……
　　吴哲想到之前在后山袁朗一边笑着往地上倒酒，一边说在给自己挑坟地，那副惹人嫌的模样现在想想特悲伤特悲伤，吴哲觉得悲伤这个词怎么能用在袁朗这样的烂人身上呢？烂人不应该整天嬉笑怒骂以折磨人为己任的吗？但是……

　　吴哲头也不回地回寝室了，他想其实烂人身上也不全是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