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狯]高砂松树不相识》等到樱花

2、02六月

　　我妻善逸无端觉得他的师兄狯岳很像是六月末雨过天晴之后盛开的绣球花，团团簇簇，浅蓝或深紫色。这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我妻善逸的无端感觉。
　　如果在大哥眼中，可能我就是生命力顽强街头巷口随处可见的稗子草了。——想到这里，我妻善逸很是无奈地笑了笑，似乎他自生来就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任狯岳明嘲暗讽夹枪带棒训斥了两年多，我妻善逸也不曾动怒过半分毫。

　　十二岁的我妻善逸再过了今年秋天，就要年满十三岁了，也不知这两年在桃山的日子是爷爷家的伙食好还是我妻善逸本就比同年纪的男孩发育要早，桑岛慈悟郎某天与旧日友人感慨我妻善逸一天一变样，马上就要成长为像他师兄狯岳一样可靠的大孩子了。
　　可靠的大孩子——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的桃树林传来一道足以穿云裂石的高音，抱着桃树枝瑟瑟发抖的我妻善逸闭上眼不敢看向地面，他一声比一声高喊着大哥爷爷谁都好快来救救我吧。
　　桑岛慈悟郎被这小子气得直用拐杖戳桃树干，可就算把这小子从树上解救下来了，我妻善逸也不忘怀里抱着的两颗桃子。桑岛慈悟郎问他送给谁，这小子倒也不含糊，直言这颗最好的桃子送给大哥，这第二颗嘛……话未说完桑岛慈悟郎已经热泪盈眶，内心想善逸这孩子终于长大了，看在他为我摘桃子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今早上偷懒不挥刀好了。
　　就送给杂货店的佐仓小樱花妹妹好了！——我妻善逸许是还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这句话对自己造成了多么悲惨的影响，在下午桑岛慈悟郎爷爷的监视下“不挥满一千五百次你就别想吃晚饭”，感受着粗糙的刀柄与手掌心寸寸肌肤相磨时我妻善逸还在想，那颗最大最香甜的桃子再不送给师兄就要不新鲜了。

　　只可惜最终狯岳也没能收下我妻善逸送的桃子。我妻善逸也只是将狯岳扔到地上的桃子重新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后一口一口吃掉，我妻善逸边吃边哭，一面吃一面在心里想这颗桃子太酸了，还好不是被大哥吃下去的。
　　被桑岛慈悟郎问起他脸上的泪痕，我妻善逸随口说是吃桃子溅到脸上的桃子汁。
　　后来我妻善逸将那颗桃核种在了庭院里，等斩杀了鬼舞辻无惨之后我妻善逸回乡处理大哥与爷爷的后事，当年他种下的那颗桃核已经长成了高高的一棵树，一颗熟透了的桃子砸到我妻善逸脸上，山下小镇上杂货店的佐仓小樱花妹妹上山拜访我妻善逸，她问善逸君怎么哭了，我妻善逸回答她，那是桃子汁罢了。

　　挥完一千五百次刀匆匆吃过晚饭的我妻善逸捧着桃子来找狯岳，还未走到近前就见到狯岳坐在桃山最高的一棵桃树上，大概是近日以来天气炎热的关系，他只穿了件绀桔梗色的单薄浴衣。
　　这让我妻善逸想起桑岛慈悟郎爷爷送给他们师兄弟二人的羽织，上面印有白色三角纹，什么都相同，面料、做工，只是颜色、长短不同。我妻善逸的羽织是金黄色，根据桑岛慈悟郎爷爷的说法送给我妻善逸这件羽织有两层原因，第一层原因是认为与他的发色很相配，第二层原因就有些难以开口明言了，桑岛慈悟郎知道我妻善逸性格胆怯又贪生，偏偏学艺不精，金黄这样的颜色即便在黯然无月的黑夜也足够耀眼，足以让他的队友听到高声呼救以后迅速找到我妻善逸所在方向了。而送给狯岳的绀桔梗色羽织原因就要简单太多，桑岛慈悟郎只是单纯觉得这孩子穿上好看，虽然被狯岳以“穿上像个女孩子丑死了”这样的理由锁进衣柜中，桑岛老爷子好像也并不怎么伤心呢。

　　从不存在什么“送给我妻善逸金黄色的羽织就是确认了我妻善逸是下一任雷之呼吸继承人”，桑岛老爷子他当年学成出师成为鸣柱，身上穿的还是他师父送的黑色羽织，仅凭一块布料就要相争雷之呼吸继承人，那么这雷之呼吸继承人未免也太多了些，桃山没有、鬼杀队没有，全部集中在裁缝店才是。

　　当我妻善逸捧着桃子小心翼翼走近狯岳，却在狯岳转过头的刹那闭上了嘴巴。我妻善逸评价过他的师兄狯岳是“恶劣美人”，当然这样的评价我妻善逸只敢放在心里，也兴幸他的师兄没有我妻善逸那样的好听力。
　　“恶劣美人”这样的评价不无道理，诚然啊、诚然，十四岁的狯岳长得确实要比山下小镇相仿年纪的男孩们漂亮许多许多。
　　没读过多少书的我妻善逸很难与旁人形容他师兄狯岳的漂亮，狯岳不算高，身形也是纤瘦，肤色与我妻善逸相比更要白皙上许多。某个下雨天他在屋檐下站着，转头看见我妻善逸悄悄来到身旁，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柔和又带英气的眉梢狠狠皱了起来，他低声骂了一句废物，转身快步离开，好似和我妻善逸待在一块儿一同呼吸的空气都是要命的。
　　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黑色鬓发紧贴脸颊两侧，脸色是苍白的可嘴唇却越发鲜红，我妻善逸偷偷看他，青竹色的瞳孔便也回瞪过来，恍如做了一场梦。

　　我妻善逸要收回之前说狯岳无端好似绣球花的这句话，他的师兄、他的大哥该是更像一株红蔷薇，或是一枝红玫瑰，狯岳便如这蔷薇，狯岳便如这玫瑰，灿然、热烈、似灼灼火焰。而这火焰将我妻善逸团团包裹，内外烧灼。
　　我妻善逸人生十二年，似乎也是对男孩子动心了那么一回的。他对狯岳的朦胧感情就像是蜘蛛丝，细软绵绵，易散不易断，层层蛛网丝缠绕于我妻善逸的心房，便将他的心房层层裹上，裹得密不透风，任是再小的昆虫也闯突不进才好。
　　狯岳便是蜘蛛，他对狯岳的朦胧感情化为了蛛网，我妻善逸自然是横冲直撞就此粘黏于蛛网的蠢笨蛾蝶了。

　　蛾蝶粘网，因何？因何？
　　那时的网丝被月亮映照出明耀银光，引得在漫漫黑夜里疲劳飞行的蛾蝶晕头转向趋光落网。

　　[0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