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之花》陆希亚

23、第 23 章

　　“玛丽，你是怎样发现伯爵夫人生病的？”莱萨站在桌边，看似随意地问了句。

　　“副院长，那天上午我见夫人没有和大家一起工作，所以趁着中午有空，去看她，结果发现夫人还未起床，而且有些发热。”玛丽如实回答。

　　莱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夫人的养子听说她生病后，这几天要来看她，顺便把夫人的侍女也带过来，以后你就不用照顾夫人了。”

　　玛丽点点头，“您说的对，夫人由她专属的侍女来照顾，确实会更好一些。”

　　“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尽快让夫人康复起来，否则我们圣安修道院难免被议论说，对夫人照顾不周。”

　　“副院长您放心，夫人吃了几天药，已经不再发热，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莱萨没说话，径直走到玛丽面前，抬手去触她的头巾。

　　玛丽一惊，正要往后躲，却被莱萨拉住手臂，“玛丽修女，请时刻注意仪容。”

　　头巾边缘，一簇浅金色的卷发俏皮地探出来。

　　“我、我知道了，副院长。”玛丽从她手中挣开，一手捂着鬓角，跑出门外。

　　莱萨看着半开的门，许久才回到桌边坐下。

　　出身低微的人，竟然有着像天使一样的金色头发，莱萨盯着自己的手指，回味着柔软顺滑的触感，久久不能回神。

　　乔治来的那天，随行的除了侍女妮莉，还有汉斯。按常理说，修女院是禁止男人进出的，但由于埃琳的特殊地位，再加上来的都是伯爵府的人，莱萨也就默许了。

　　莱萨带着他们来到埃琳的房间时，玛丽正好在收拾药瓶和水杯。

　　“埃琳！”乔治一看埃琳半倚在床头上，就跑过去，抱住了她。

　　“你好些了吗？”乔治委屈巴巴地问，他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心里忍不住嫌弃，这里根本就比不上安琪修道院，更比不上府里，一定是埃琳住得不好，所以才生病了。

　　“乔治，我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莱萨副院长和修女们太过关心我，非让我完全好了再下床。”埃琳吻吻他的头顶，笑着说。

　　汉斯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头说道：“公主，自从得知您生病以后，乔治少爷一直很担心。”

　　“对，埃琳，你看我是不是瘦了？”乔治伸出胳膊，在她眼前挥了挥。

　　“我看你好的很呢。”埃琳揉揉他的头发。

　　“埃琳，我把妮莉带过来了，以后让她来侍候你，我和汉斯也好放心一些。”

　　“嗯，不过，圣安修道院的修女们一向就特别照顾我，这次生病，只是因为前几天夜里，我睡得太晚，着凉了。”

　　“埃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乔治小声嘀咕着问。

　　“再等等吧，”埃琳笑着看向汉斯，“汉斯，乔治的功课有落下吗？”

　　“没有，公主，乔治少爷一直很用心。”

　　莱萨见他们愉快地交谈着，知道暂时不需要自己了，便说道：“伯爵夫人，少爷，院里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我先告辞了。”

　　“好的，莱萨副院长，辛苦您带他们过来了。”

　　莱萨点头一礼，退后几步，说了句：“玛丽修女，你也跟我走吧，让夫人和少爷他们好好聊聊。”

　　玛丽应一声“是”，正要离开，就听埃琳发了话。

　　“莱萨副院长，妮莉刚来，有些药物不太熟悉，能让玛丽修女留下，给她讲讲吗？”埃琳微笑着问。

　　莱萨扫了两人一眼，回道：“可以，玛丽修女，请一定要把药的用处同妮莉说清楚，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也别忘记告诉妮莉。”

　　“是的，副院长。”

　　见玛丽应下，莱萨就独自离开了。

　　正当玛丽在同妮莉交代药物使用情况时，床上的埃琳坐起身，握着乔治的小手，低声问道：“乔治，东西呢？”

　　乔治看看汉斯，“在他那里。”

　　汉斯点点头，打开手里的木箱，“公主，都在这里。”

　　埃琳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埃琳，你要这些草做什么？我听洛克说，你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让他搜集奇怪的草。” 乔治不解地看着她，“洛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一家商队里买到这个。”

　　埃琳笑着摇摇头，“乔治，这可不是普通的草，这些草，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你怎么知道？”乔治好奇地问。

　　埃琳却没回答他，喊了玛丽一声。

　　“玛丽，你看看，这里面是不是你需要的狼草。”

　　玛丽心中一阵激动，加娜终于要有救了吗？

　　她顶着乔治和汉斯的目光，弯腰在木箱里翻了翻，起身回道：“夫人，是的，这就是狼草。”

　　说完，她向乔治和汉斯躬身一礼，“感谢乔治少爷和汉斯先生。”

　　乔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修女，你要狼草做什么？”

　　“乔治少爷，修道院里有一位病人，她的病只有用狼草才能治好。”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乔治一脸疑惑地问。

　　“乔治，”埃琳接过话头，“玛丽懂一点医术。”

　　乔治猛地捂住嘴，就见埃琳对他点点头。

　　“玛丽，你先拿一点，去给加娜试试，如果有效，再过来取。”埃琳吩咐道，“不过要注意，别被人发现。”

　　“我明白，谢谢夫人。”玛丽把药包揣在袖里，两手合拢，离开了房间。

　　乔治凑到埃琳身边，小声问道：“埃琳，你在帮她？”

　　埃琳点头，“乔治，如果有更多的难民因此得救，那么冒再大的风险都值得。等你成了领主，你也要时刻把民众放在心里。”

　　乔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汉斯说话了：“公主，如果您还需要什么，我可以给您带来。”

　　“这次是我生病，你们才得了来探望我的机会，以后恐怕就难了，”埃琳叹道，“如果我还有需要的东西，会写信给洛克，到时，或许你们可以帮他一起找找。”

　　玛丽揣着纸包，先回了修女寝室。她关好门，坐在桌边，把纸包解开，摊在桌上。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玛丽修女。”

　　是莱萨副院长。

　　玛丽忙收起纸包，塞进桌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整理了下衣服，这才去开门。

　　玛丽刚开门，莱萨就直接走了进来。

　　“玛丽修女，跟夫人的侍女交代好了？”

　　“是的，副院长，妮莉非常细心，有她在，夫人很快会好起来的。”

　　莱萨嗯一声，在房间里四下走了走，又问：“玛丽，在这里还睡得习惯吗？”

　　“这里环境很好，我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玛丽认真答道。

　　“听说你前些日子，每夜苦读经书，虽然有上进心是件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莱萨坐在桌前，拉开抽屉，瞥了一眼。

　　“是圣徒拉金的著作吗？”莱萨拿出书来，翻了几页，看着页脚密密麻麻的字迹，“玛丽修女，你很用功。”

　　“只有更好地专注于修行，才不会让所有对我寄予期待的人失望。”玛丽一板一眼地说着。

　　她不知道莱萨为什么会突然过来，但看她的动作，很明显，她是在找什么。

　　因为莱萨又打开了她那简陋的衣橱，里面除了几件修女外袍和头巾之外，别无他物。

　　“看来你很好地践行了自己的誓愿。”莱萨合上衣橱。

　　“这是身为修女，应时刻牢记在心的铭言。”

　　“确实。”莱萨说完，又去床上摸了一遍，“如果觉得床板太硬或者松散，可以报告上来，我会让人给你换掉。”

　　“副院长，现在这样很好，就不麻烦您了。”玛丽往边上站了站，挡住了桌子与墙相接的缝隙。

　　“好了，既然你对一切都很满意，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莱萨站起身，两手拢回胸前，“玛丽修女，愿你始终遵从神的教导，愿神永远指引你。”

　　“是，副院长。”玛丽在胸前画了十字，就见莱萨走出了门。

　　她站在门边，见莱萨沿着走廊走远了，才回了房间，倚在门上，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那本书，就放在稀疏的床板缝隙里，如果莱萨掀开两层被子，就会看到它。

　　玛丽无比庆幸，没有被莱萨发现书和药草，但她也确定，莱萨一定是在怀疑什么。

　　她抽出夹在墙缝中的纸包，重新坐回桌前，仔细伸展开那些已经干枯的叶子。

　　书上说，要把叶子研磨成粉，搀在食物里，一起吃下。玛丽一边回忆着，一边仔细地揉碎狼草的叶子。

　　她不可能每天都去加娜房里呆着，所以只能把药粉交给索菲，让她给加娜吃下。

　　但是索菲还太小，万一被发现，很难不把所有人都牵扯出来。

　　玛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去给加娜送药。至少他们住在单独的客房，如果她早去晚回，也不一定会被发现，更何况，大家都知道，索菲同她关系亲近，她每天去看看索菲，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玛丽把草叶搓成细粉，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那是她之前去药剂室拿药时，发现的空瓶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如果加娜的癔症真的好了，她也算了结一桩心愿。